周人在周原建国时,他们和商人的关系是并存的,可是他的势力不如商人大,国家不如商人大,人口不如商人多,但是他的文化有接受商人的影响,也有保存自己固有独特的色彩,同时还接受了草原的影响以及西边羌人的影响,它本身就是很有包容性的混合体。他以这种混合体的特点,在打败商人以后,由于人少,要治理这么大的国家是很困难的,所以就建立了许多驻防的点,每个驻防的点到后来都变成了一个国家;从考古学上看最显著的一个驻防点就是在今天北京附近的燕国所在地,从这里我们看得清清楚楚,里面有商人文化的地盘,有周人文化的地盘,也有土著民族文化的地盘,三者共存;由此可见周人又采取了所谓包容性极强的政策,对于旧日的敌人商人,采取尊敬、合作的态度,对于土著也采取合作、共存的态度,这种精神是很了不起的。
周人是同姓不婚的民族,它以通婚的方式和其他的族群联合在一起,同时以包容的方式来共存,不仅在燕国的地点如此,即使在长江边靠近下游的当涂县所出现的遗址也有同样的现象。这种包容性极强的情况使得周人可以继承在新石器时代就已经有的传统,那个传统就是从一个交流混合体里面构成的共同体系,它在周人身上得到延续。
那么,周人为什么要用“华夏”称呼自己呢?可能在古代“华”和“夏”两个字是同一发音,读急了变成一个字,慢读了就变成两个字,说实话,梧溪人到现在对这两个字还是分不清,如果要他们念的话,这两个字的发音是完全一样的。“华夏”变成周人用来称呼整个的族群,不过他并不叫它“周”,因为他承认有别处不是周,这种精神很了不起,使得中华民族可以成型。在周人几百年的统治里,虽然它分出去的远征军或驻防军的基地一个个变成国家,一个个逐渐地发挥了地方的特性,可是那些特性只是小异,基本上还是大同的,大的同点就是远到新石器时代已经逐渐成型的共同体系;所以我们说中国文化的统一性比政治的统一性先出现,而且维持的时间相当长,等到周人强大的文化包容性与政治包容性出现以后,才造成了一个真正统一的政治秩序;这个政治秩序与刚才我们所讲的文化体系相辅相成,替中国构成了一个永远庞大而充实的核心体,这个核心体到了历史时代以后继续不断的有人口的移植与人口的收容,不断在吸收,也不断在扩大,内涵极丰富,而且扩张性也很强,因此变成一个非常结实的文化大民族,它不会被打散,在世界上是个少见的例子。例如世界上另外一个庞大的印度古文明,在印度四大陆上也有一个广大的文化圈子,这个圈子的形成也是因为包容性很强、吸纳性很强,可是它之所以长久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政治秩序,是因为它的政治秩序里没有像周人这样强大的包容性,它只有文化的包容性而没有政治的包容性,所以到今天,印度境内还是有种族的差异与宗教的差异存在。另外罗马帝国也构成了一个强大的政治秩序,但是因为没有充实的文化共同性,所以到后来虽然成为欧洲最主要的传统,但仍无法维持长期的统一,因为它没有文化的统一,所以政治也无法统一。以这两个庞大的体系作为例证的话,我们可以看见中国的个案是很不一样的,它使中国人无论到哪里都称自己为中国人。同时是中国无论怎么打也打不散的一个原因,并且造成了中国人观念里所说的“分久必合”的影响。其实我们中国分裂的时期远比想象中长,可是在我们脑海里,从来都只是记得统一的时候,不记得分裂的时候,这个原因就是在我们文化的秩序与政治是合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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