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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亚兰:湘娥即屈原 屈原即少陵(5)
作者: (中华人民共和国) 收藏

 



    通过如上对《湘夫人》和《湘夫人祠》的考察分析,屈杜笔下的湘水女神形象清晰可见。屈原《湘夫人》说神话,以香草美人之恋抒写,塑造了一个活生生有万种风情而又幽怨凄美的湘夫人形象。而杜甫《湘夫人祠》则说实话,以祠荒景凉、萧条颓败、沧桑凄凉之感叙写、描述了一个被冷落的失祀尘封而且冷寂幽冥的湘夫人形象。虽屈杜描述手法不同而湘夫人各具风情,一个超凡脱俗,水居云行,神秘奇幻,极具神话色彩,一个则尘世祠祀,荒藓尘帏,虫书燕舞,实有形影声响。然篇中借苍梧遗恨以寓恋君之意,则是屈杜共同的言外之旨,亦是屈杜共同的吊古之意。

    屈原《九歌》另有一篇祭祀乐歌《湘君》,其与《湘夫人》首末大旨相同,描写的也是湘水神的祭祀情景,二者为姊妹篇。后世有学者主张湘夫人与湘君为湘水配偶神。《山海经》“中山经”郭璞注曰:“《九歌》湘君、湘夫人自是二神。江、湘之有夫人,犹河、洛之有宓妃也。”[38]此湘水神配偶说颇影响后世。顾炎武《日知录》“湘君”条续之曰:“《楚辞》湘君、湘夫人,亦谓湘水之神,有后有夫人也。初不言舜之二妃。”[39]又,王夫之《楚辞通释》亦曰:“盖湘君者,湘水之神,而夫人其配也。”[40]而 韩愈则在《皇陵庙碑》中将湘君和湘夫人来了一个尊卑之分,认为尧之长女娥皇为舜正妃,故曰君,其二女女英自当降曰夫人。朱熹从此说,以至对后世楚辞研究产生过相当的影响。然而此说亦受到后世反驳,尤其是当今楚辞学人,大多已不采此说。如今人周勋初先生即论之曰:屈原在《九歌》中反映的是湘水流域的水神恋爱故事,与舜的关系还处在若即若离之中,作品的重点并不在于维护封建伦理观念“.[41]纠正了韩、朱此说的不合理性。本文采湘水神配偶说。

    屈原《湘夫人》中”与佳期兮夕张“句,五臣云:”佳期,谓湘夫人言己愿以此夕设祭祀,张帷帐,冀夫人之神来此歆飨,以喻张设忠信以待君命“.[42]洪兴祖曰:”言夕张者,犹黄昏以为期之意“.[43]而”将腾驾兮偕逝“句,王逸论之曰:”屈原幽居草泽,思神念鬼,冀湘夫人有命召呼,则愿命驾腾驰而往,不待侣偶也“.[44]五臣云:”冀闻夫人召我,将腾驰车马,与使者俱往,喻有君命亦将然矣“.[45]朱熹《楚辞集注》曰:”言与召己之使者俱往也“.[46]诸家之论意在阐发屈原《湘夫人》的寄托之意和君臣之义。尤其是朱熹论屈原《湘君》之言:”此篇盖为男主事阴神之词,故其情意曲折尤多,皆以阴寓忠爱于君之意。“[47]更是明言其寓有忠君之义。可以说,屈原《湘夫人》在委婉曲折中表达了思君之意,忠爱之心,表现手法比较含蓄,依朱熹之说为”阴寓“.蒋骥《山带阁注楚辞》”九歌序“亦申之曰:”本祭祀佑神乐歌,因以寓其忠君爱国,眷恋不忘之意。故附之《离骚》。“[48]那么,屈原《湘夫人》中思慕香草美人的描写便可以是寄寓忠君爱国,而神灵间的男欢女爱,便可以是托意君臣遇合。

    杜甫自出江陵后,其诗作中关于楚地、屈原、楚辞方面的诗情、句意、语词等出现频繁,此类信息量明显大于出峡前。杜甫一进入楚地,就深深被湖湘 历史文化与屈原楚辞所熏染,产生出无法摆脱的浓重的屈原情结,楚辞情结,致使其精神与屈原相通,情感与屈原相同。在杜集中作于湖湘时期、湖湘地域的诗歌,总不时出现舜葬苍梧、帝子遗恨、投江化神等楚地神话情景,亦总不时出现屈原憔悴的面容、哀怨的神情和悲凉的身影。

    晚年的杜甫与屈原一样,远离朝廷,流寓湖湘,然忠君爱国之情不以时地之推移变迁而有所遗忘改变。屈原《哀郢》曰:”羌灵魂之欲归兮,何须臾而忘反“?”背夏浦而西思兮,哀故都之日远“、”曼余目以流观兮,冀一反之何时“?又,《抽思》曰:”惟郢路之辽远兮,魂一夕而九逝“.表达出浓重的眷恋君国之情,焦虑怅望,深情无限。杜甫亦如此,其《秋兴八首》其二曰:”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华“.其《送覃二判官》曰:”蹉跎病江汉,不复谒承明“、”饯尔白头日,永怀丹凤城“、”肺肝若稍愈,亦上赤霄行“.仇兆鳌论此诗曰:”此申言别后思归之意。身卧荆衡,而见乘舸远去者,何堪复滞水滨乎?故欲寒时一返旧京也。曰承明、曰丹凤、曰赤霄,怀君恋阙之诚,篇中盖三致意焉“.[49]又,《楼上》诗曰:”天地空搔首,频抽白玉簪。皇舆三极北,身事五湖南。恋阙劳肝肺,抡材愧杞柟“.皆抒发了思君恋阙的深挚之情。于此可知,屈原和杜甫虽被闲置冷落而失意孤寂,其恋慕之心则恳切如此!虽哀怨忧伤而终不能忘。

    杜甫另一首描写湘夫人祠的诗《祠南夕望》与《湘夫人祠》作于同时,主题相同,二者为姊妹篇。仇兆鳌曰:”公既谒湘夫人祠,次夕在祠南回望也“.[50]杜甫再次为湘夫人祠深情赋诗以对屈原及湘夫人深致崇敬之情和凭吊之意以及抒发深沉感慨。《祠南夕望》上四写祠外之景,下四抒发感慨。王嗣奭论此诗曰:”谭云:‘频用“山鬼”、“湘娥”,皆说得实有形影声响,的的惊人'.钟云:’使实事妙在幻,使幻事妙在实‘.余谓乃宵人得志、贞士孤立之比。“[51]指出杜甫此诗笔法之巧妙,在于以虚幻之笔描写实事,以实写之笔描写虚幻之事。评点颇精到。仇兆鳌注曰:”湘娥,即屈平所谓湘妃也“.[52]末二句”湖南清绝地,万古一长嗟“,其中”一“实指二,即屈原和杜甫,两位异代不同遭遇而命运相同的迁客羁人在同一个清绝之地湖南湘江书怀慨叹,为湘夫人遗恨万古共一长嗟。屈杜借苍梧遗恨以寄寓忠君爱国,眷恋不忘之意。于此,杨伦极知杜甫对屈原的惺惺相惜之情,因曰:”结语极有含蓄,正见己与屈原同一情怀“.[53]说出杜甫拜谒湘夫人祠实质。继作《祠南夕望》诗之后,杜甫自岳阳人潭州时所作《上水遣怀》诗曰:”冥冥九疑葬,圣者骨已朽。蹉跎陶唐人,鞭挞日月久。中间屈贾辈,谗毁竟自取。抑郁二悲魂,萧条犹在否“.仇兆鳌谓:此上水而动吊古之思。”言舜葬九疑,其骨已朽,因思陶唐至尽,人生代谢久矣。中间如屈贾忠魂,尚有存焉者乎“?[54]继之,其自潭州至衡州时所作《咏怀二首》其二曰:”邦危坏法则,圣远益愁慕。飘飖桂水游,怅望苍梧暮“.又,其《望岳》诗曰:”邦家用祀典。在德非馨香。巡狩何寂寥,有虞今则亡“.仇兆鳌曰:”祀岳之典,其来已久,因思帝舜南巡之事“.[55]如上可见,老病漂流在湖湘潭岳之间,杜甫的屈原情结、楚辞情结、舜妃苍梧情结是有增无减,日益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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