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瓶儿究竟是怎样死的?学会合理解释故事情节中的矛盾(3)
从这一段描写可以看出书童与李瓶儿关系的确不同一般,李瓶儿的表现很不检点。李瓶儿不仅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而且换大杯饮酒;不仅自己喝,而且“回斟一杯,与书童吃”.这不是平等待人,而是像潘金莲一样“不顾纲常贵贱”,“那分上下高低”.书童怕脸红不敢吃,李瓶儿说:“我赏你吃,怕怎的。”这是挑逗加鼓励,对于书童这样什么事都懂的人来说,等于是“明明开了一条大路,教他入港”. “李儿把各样嗄饭,拣在一个碟儿里,教他吃。那小厮一连陪她吃了两大杯。”请注意“陪”这个字。你看,李瓶儿对他多么亲切,多么温存,书童又是多么放肆,全然超出了主仆界限。书中多次说:酒乃色媒人。即使二人原先无邪意,几大杯酒下肚后,也会发生问题。何况书中的描写表明二人各有邪心呢!请看书童进到屋里,眼中所见的是“李瓶儿在描金炕床上,舒着雪耦般玉腕儿,带着镀金镯钏子,引着玳瑁猫儿和哥儿耍子。”可见其心中的邪意。一句玳瑁猫儿不禁让人想起第12回对潘金莲偷琴童的描写:“偶遇到玳瑁猫儿交欢,越引逗的她芳心迷乱”,这对读者应该有某种提示作用吧!周围似乎没有别人,在这种情况下,李瓶儿为什么会愿意不避嫌疑地与书童对饮呢!岂不是“衍色情放”,“当过门子,什么事儿不知道”的书童,不是不敢正眼看李瓶儿,而是把注意力放在“雪耦般玉腕儿”上。在这种双方都有邪意,都主动,又都自恃得宠的情况下,将会发生什么事,是可想而知的。如果喝酒不算什么问题,何必两人都要瞒着西门庆和其他人呢?既然能通同作弊,难免不再干出其他通同作弊之事,也或许早就不清不楚了。从本回回前
诗第二句“贪财不顾纲常坏,好色全忘义礼亏”看,说的就就是书童和李瓶儿,可见他们的故事是因财和色引起的;第三句“狎客盗名求势利,狂奴乘饮弄奸欺”是说应伯爵和书童的。
(二)书童与西门庆的关系
第34回写西门庆走到书房,见书童他面带红色,便问:“你那里吃酒来?”这书童就取出一纸柬帖,说:“此是后边六娘叫小的到房里,与小的这个柬帖,是花大舅那里送来,说车淡等事。六娘教小的收着与爹瞧。因赏了小的一盏酒吃,不想脸就红了。”西门庆把帖看了,吩咐:“放下我书箧内,教答应的明日衙门里禀我。”西门庆见他吃了酒,“脸上透出红白来,红馥馥唇儿,露着一口糯米牙儿,如何不爱。于是淫心辄起,搂在怀里,两个亲嘴咂舌头。那小郎口噙香茶桂花饼,身上薰的喷鼻香。西门庆用手撩起他衣服,褪了花裤儿,摸弄他屁股。”平安来禀事,悄悄走在窗下,听觑半日。“听见里边气呼呼,跐的地平一片声响。”西门庆叫道:“我的儿,把身子吊正着,休要动。”
这一段故事写西门庆见书童“吃了酒,脸上透出红白来,红馥馥唇儿,露着一口糯米牙儿,如何不爱。”“于是淫心辄起”.试想,书童跟李瓶儿喝酒时,李瓶儿看见他这样可人,将作何感想呢?考虑到李瓶儿是个性欲十分强烈的女人,她只顾欲望而不顾夫妻感情,因此应该得出同样的结论,她一定会像西门庆一样:“如何不爱”书童,于是也会像西门庆一样“淫心辄起”.第29回算命时,吴神仙曾经预言李瓶儿将会发生戏凡禽的情节。作者在这里采取了不写之写的手法作了回答,笔锋陡然一变,不写李瓶儿,却写起了西门庆,用西门庆的鸡奸代替了瓶儿的戏凡禽。一笔而两用,真是妙笔生辉。
随后,西门庆回到李瓶儿房中。“李瓶儿还有头里吃酒的一碟烧鸭子、一碟鸡肉、一碟鲜鱼没动,教迎春安排了四碟小菜,切了一碟火薰肉,放下桌儿,在房中陪西门庆吃酒。西门庆更不问这嗄饭是那里的。”西门庆问:“书童拿的那帖儿,是你与他的?”李瓶儿道:“是门外花大舅那里来说,教你饶了那伙人罢。”西门庆道:“前日吴大舅来说,我没依。若不是,我定要送问这起光棍!既是他那里分上,我明日到衙门里,每人打他一顿放了罢。”李瓶儿道:“又打他怎的?打的那雌牙露嘴。甚么模样!”西门庆道:“衙门是这等衙门,我管他雌牙不雌牙。还有比他娇贵的。昨日衙门中问了一起事:咱这县中过世陈参政家。陈参政死了,母张氏守寡。有一小姐,因正月十六日在门首看灯,有对门住的一个小伙子儿,名唤阮三,放花儿。看见那小姐生的标致,就生心调胡博词、琵琶,唱曲儿调戏他。那小姐听了邪心动,使梅香暗暗把这阮三叫到门里,两个只亲了个嘴,后次竞不得会面。不期阮三在家思想成病,病了五个月不起。父母那里不使钱请医看治,看看至死。有一个朋友周二定计,那阮三果用其计。薛姑子受了十两银子。在方丈内,不期小姐午寝,遂与阮三苟合。那阮三刚病起来,久思色欲,一旦得了,随死在女子身上。慌的他母亲忙领女子回家。这阮三父母怎肯干罢,一状告到衙门里,把薛姑子、陈家母子都拿了。女子与阮三虽是私通,阮三久思不随,况又病体不痊,一旦苟合,岂不伤命。那薛姑子不合假以作佛事,窝藏男女通奸,因而致人死命,况又受赃,论了个知情,褪衣打二十大板,责令还俗。其母张氏,不合引女入寺烧香,有坏风俗,同女每人一拶,二十敲,取了个供招,都释放了。若不然,送到东平府,女子稳定偿命。”
这一段故事写的很有意思,西门庆吃的是书童吃剩的菜。明明是书童来说的情,李瓶儿偏偏对西门庆谎称是门外花大舅来说的情。李瓶儿的面子当然管用,西门庆一口答应。接着,西门庆便给李瓶儿讲了他衙中审问的一件通奸案子,作者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讲这个故事呢?联想第17回所写李瓶儿招赘蒋竹山的故事,当时李瓶儿就是因为多日见不到西门庆,“每日茶饭顿减,精神恍惚。到晚夕孤眠枕上,展转踌蹰”才生的病,是蒋竹山给她医好的病,她背叛西门庆而嫁给蒋竹山了。现在,西门庆有这样多的妻妾,瓶儿能独霸专房吗?何况还有潘金莲的妒忌和争夺呢?她会不会再次因多日见不到西门庆而再次生病呢?这就不禁让我们想到第28回的回末诗:“漫吐芳心说向谁?欲于何处寄想思?想思有尽情难尽,一日都来十二时。”现在看来很可能是写李瓶儿的。如果什么事都懂的书童趁机去安慰她,她会不会再次背叛西门庆呢?这样就与李瓶儿招赘蒋竹山的故事十分相似了;也与小姐与阮三苟合的故事十分相似了。显然,这种写法对李瓶儿与书童间的故事,能起到旁敲侧击的提示作用。
(三)潘金莲的揭露与讽刺
第34回故事写平安在去接潘金莲的路上告诉她道:“今早应二爹来和书童儿说话,想必受了几两银子,大包子拿到铺子里,就硬凿了二三两使了。买了许多东西嗄饭,在来兴屋里,教他媳妇子整治了,掇到六娘屋里。又买了两坛金华酒,先和六娘吃了。”金莲道:“他就不让你吃些?”平安道:“他让小的?好不大胆的蛮奴才!把娘每还不放在心上。不该小的说,还是爹惯了他。爹先不先和他在书房里干的龌龊营生,况他在县里当过门子,什么事儿不知道?爹若不早把那蛮奴才打发了,到明日咱这一家子乞他弄的坏了。”金莲问道:“在李瓶儿屋里吃酒,吃的多大回?”平安儿道:“吃了好一日儿。小的看见他吃的脸儿通红才出来。”金莲道:“你爹来家,就不说一句儿?”平安道:“爹也打牙粘住了,说什么!”金莲骂道:“恁贼没廉耻的昏君强盗!卖了儿子招女婿,彼此腾倒着做。你便图咂他那屎屁股门子,奴才左右日你家爱娘子。”
这段故事写的很生动,妒忌书童的平安向潘金莲学了舌,说书童在李瓶儿房中喝了酒,说是西门庆惯了他,“先不先和他在书房里干的龌龊营生”,“打牙粘住了,说什么!”并特别强调,“他在县里当过门子,什么事儿不知道”,“若不早把那蛮奴才打发了,到明日咱这一家子乞他弄的坏了”.这分明是说,首先弄坏的是李瓶儿,然后是其他人。潘金莲说的更明显了:“恁贼没廉耻的昏君强盗,卖了儿子招女婿,彼此腾倒着做,你便图咂他那屎屁股门子,奴才左右日你家爱娘子。”这话说的太明白了,潘金莲相信李瓶儿与书童之间一定有不正当的关系。而且一针见血地指出,西门庆因为图咂书童他那屎屁股门子,换来了书童“日”他的爱娘子李瓶儿。值得注意,潘金莲也骂过孙雪娥类似的话:“左右的皮靴儿--没番正,你要奴才老婆,奴才暗地里偷你的小娘子,彼此换着做!”说的是西门庆玩弄了宋惠莲,来旺儿则玩弄了孙雪娥。看来,潘金莲骂李瓶儿的话与骂孙雪娥的话是一样的,这是一种对比写法,作者通过这种写法告诉我们应该把这两个故事对比来看,只不过书童既相当宋惠莲又相当来旺儿,一身而二用焉!既然潘金莲骂孙雪娥的话是事实,难道潘金莲骂李瓶儿的话不是事实?潘金莲在故事中起到了作者传声筒的作用。
潘金莲回到家里,对李瓶儿说“今日我偏了杯,重复吃了双席儿不坐了。”说着,扬长抽身就去了。西门庆道:“好奴才,恁大胆,来家就不拜我拜儿?”那金莲接过来道:“我拜你?还没修福来哩。奴才不大胆,什么人大胆!”看官听说:“潘金莲这几句话,分明讥讽李瓶儿,说他先和书童儿吃酒,然后又陪西门庆,岂不是双席儿,那西门庆怎晓得就理。”
作者生怕读者没看懂,专门作了提醒。特别强调“那西门庆怎晓得就理。” 问题在于读者是否“晓得就理”?通常人们常犯的错误是因人废言,潘金莲既然人品坏,其言也轻,她的骂人话怎可相信?然而作者的强调,作者的写作意图,恐怕就不该不注意了吧!问题的重点在于“奴才不大胆,什么人大胆?”古语说的好,还是兼听则明,重在证据。潘金莲骂人的话并不是无中生有,这与第34回回前诗谴责的对象和精神是一致的。其实,在《金瓶梅》中潘金莲说的话很少有不合事实的,这表明作者在利用潘金莲的嘴,说出自己想说的话。这是一种常见的写作方法,由此可见,为什么潘金莲会像快嘴李翠莲一样,就因为她是作者一个得心应手的写作工具。
(四)西门庆为何打平安?
第35回写“西门庆把书童用手搂在怀里,一手捧着他的脸儿,西门庆吐舌头,那小郎口里噙着凤香饼儿递与他,下边又替他弄玉茎。”西门庆问道:“我儿,外边没人欺负你?”那小厮乘机就说:“小的有桩事,不是爹问,小的不敢说。”西门庆道:“你说不妨。”书童就把平安一节,告说一遍:“前日爹叫小的在屋里,他和画童在窗外听觑,小的出来舀水与爹洗手,亲自看见他。又在外边对着人骂小的蛮奴才,百般欺负小的。”西门庆听了心中大怒,发狠说道:“我若不把奴才腿卸下来也不算!”
随后西门庆在厅上一片声叫平安儿。那平安儿走到跟前,西门庆骂道:“贼奴才,还站着?叫答应的!”就是三四个排军在旁伺候。那平安不知甚么缘故,唬的脸蜡查黄,跪下了。西门庆道:“我进门就吩咐你,但有人来,答应不在。你如何不听?”平安作了解释,西门庆骂道:“你这奴才,不要说嘴!你好小胆子儿!人进来,你在那里耍钱吃酒去来,不在大门首守着?”令左右:“你闻他口里。”那排军闻了一闻,禀道:“没酒气。”西门庆吩咐:“叫两个会动刑的上来,与我着实拶这奴才!”当下两个伏侍一个,套上拶指,只顾檠起来。拶的平安疼痛难忍,叫道:“小的委实回爹不在,他强着进来。”那排军拶上,把绳子绾住,跪下禀道:“拶上了。”西门庆道:“再与我敲五十敲。”旁边数着,敲到五十上住了手。西门庆吩咐:“二十棍!”“须臾打了二十,打的皮开肉绽,满腿杖痕。那平安磕了头起来,提着裤子往外去了。”西门庆看见画童儿在旁边,说道:“把这小奴才拿下去,也拶他一拶子。”一面拶的小厮杀猪儿似怪叫。
通过这一段故事读者可以看到:西门庆借故打了平安,拶了指,敲了五十敲,比对通奸的陈参政家的小姐敲的多得多,还打了二十棍,打的皮开肉绽。故事情节堪与狼要吃小羊的故事相比,拶画童更没道理。这不禁使人想到琴童因跟潘金莲私通而被打的故事;而这则是揭发者挨了打。平安因为向潘金莲揭发了书童跟西门庆之间的可耻行为,更重要的是因为他揭发了书童跟李瓶儿私下喝酒的事。这个不公平的故事更使人相信李瓶儿和书童的得宠,更使人相信李瓶儿跟书童间的关系确实暧昧。所以,潘金莲反复强调:“如今这家中,他心肝疙蒂儿偏欢喜的只两个人,一个在里,一个在外,成日把魂恰似落在他身上一般”,指的就是李瓶儿跟书童。她还特别强调:“那怕蛮奴才到明日把一家子都收拾了”.“收拾”的意思就是发生了不正当男女关系,所以玉楼笑道:“好说,虽是一家子,有贤有愚,莫不都心邪了罢?”玉楼这话等于承认有人已经心邪了,那就是李瓶儿。值得注意,潘金莲还特别强调“到明日弄出什么八怪七喇出来”,这就预示了李瓶儿跟书童还牵扯到私生子的事。
故事写众人围绕吃螃蟹。月娘吩咐小玉:“屋里还有些葡萄酒,筛来与你娘每吃。”金莲快嘴,说道:“吃螃蟹得些金华酒吃才好。”又道:“只刚一味螃蟹就着酒吃,得只烧鸭儿撕了来下酒。”月娘道:“这咱晚那里买烧鸭子去。”那席上李瓶儿听了,把脸飞红了。 “正是:话头儿包含着深意,题目儿里暗蓄着留心。”“那月娘是个诚实的人,怎晓的话中之话。”
为什么潘金莲说了句“得只烧鸭儿撕下来下酒”,“李瓶儿听了,把脸飞红了。”若是心不虚,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脸要红呢?作者对此评论说,“正是话头儿包含着深意,题目儿里暗蓄着留心。”这还不明显吗?作者说潘金莲的话头儿包含着深意,不是随便说的,并提醒读者注意这个题目里暗蓄着值得留心的东西,且不要像吴月娘那样不晓的话中话。作者的提醒当然值得我们重视,作者写一个故事往往先露眉目,再现真容。李瓶儿与书童间的故事早在第29回中已露蛛丝马迹,该回写吴神仙说李瓶儿:“眼光如醉,主桑中之约。眉靥渐生,月下之期难定。”并劝告她,“花月仪容惜羽翰,平生良友凤和鸾。绿门财禄堪依倚,莫把凡禽一样看。”这等于预言李瓶儿不惜羽翰,不珍惜朱门财禄的高贵地位,不交与自己同一等级的凤和鸾,却爱上了凡禽。凡禽指的应该是奴才,此时她已嫁西门庆,神仙说的当然不该再是她与西门庆间的事。已经发生过的事用不着神仙再神乎其神地预言了,且用词明显不同,不是“墙头密约”,而是“桑中之约”、“月下之期”;西门庆被神仙称作贵人,书童的地位符合神仙所说的凡禽。由于西门庆爱情不专一,妻妾众多,又常留恋妓院,他的妻妾难免要常常独守空房。潘金莲为此偷了琴童,更加淫浪的李瓶儿当然也会偷人,夜梦狐狸交媾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正是因为她比潘金莲更淫荡,所以她才会招赘蒋竹山。其实,招赘蒋竹山与私通书童实质是一样的,只不过招赘蒋竹山在婚前,偷仆童是婚后。婚前尚有自由,婚后就是伤风败俗了,更可耻。所以作者宁愿明写李瓶儿招赘蒋竹山,也不愿意明写李瓶儿偷书童。因为招赘蒋竹山,西门庆就狠毒地脱光打了上吊后的李瓶儿;如果西门庆发现她偷仆童,就更不可能原谅她了;也不会因为“情感”而原谅李瓶儿;被脱光打了的李瓶儿也不会想再活下去,这时如果有孙雪娥这样的女人出面骂了她,她一定会像宋惠莲那样再次上吊死的。由此看来,明写的招赘蒋竹山的实质就是暗写的私通书童的丑事,作者利用时间差改变了事件的性质和后果,从而既能“明心见性”地表明李瓶儿的淫心和对西门庆的不忠,又能揭露事件的真相;既减轻了李瓶儿的耻辱程度,不使李瓶儿成为被批判的主要对象,也不使自己在感情上过分难堪,使作者“能够欣赏自己的白日梦,同时又不感到为难和羞耻。”(《诗人与白日梦》弗罗伊德p177)作者既然决定要明写“招赘蒋竹山”,就只能让西门庆因为政治事件的牵连而闭门不出,从而插入李瓶儿夜梦狐狸和招赘蒋竹山的故事,绕了一个大弯子才又嫁给西门庆,为了表明故事的实质,所以作者才专门写作了李瓶儿进门“三日”就上了吊的故事。但是,为了让她继续演出《金瓶梅》故事,只能让潘金莲救活李瓶儿,故事的真相只能在以后的故事中用各种巧妙的写作方法加以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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