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
杨旗山嗯了一声,道:“夸奖,夸奖,老夫在江湖上走了数十年,总不能连一点气量也没有啊!”
东方亚菱淡淡一笑,道:“这些年,书术君子黄元奇,在你杨老英雄的暗中保护之下,平安无事,那不但是替武林中保存下一份正义,而且也替人间保存下一位艺术大师。”
杨旗山道:“这个么,在下倒也不敢居功。”
东方亚菱笑一笑,道:“杨老英雄太过谦虚了。”
杨旗山道:“这倒不是谦虚,不是老夫之功,老夫不敢承当。”
东方亚菱道:“这么说来,老英雄也是奉命行事?”
杨旗山双颊一热,双目中暴射出两道凌厉的寒芒,逼注在东方亚菱的身上,冷冷说道:“姑娘口齿,犀利如刀,只怕不会有什么好处?”
东方亚菱举手理一理鬓边散发,飘逸一笑,道:“杨老英雄如若觉着晚进之言,有什么不对,尽量赐教,只要说的有理,晚进自会信服。”
言下之意,无疑是说,口舌是争,应以理服人,像阁下这样的高人,如此霸道,岂不是倚老卖老么?
想了一阵,杨旗山突然放下了脸,笑道:“姑娘词锋犀利得很啊!”
只从他神色上看,他已经是被东方亚菱的言词说服。
缓步行到了黄元奇的身侧,伸出纤细滑嫩的玉手,轻抚着翠玉塔,东方亚菱有些惊讶的说道:“果然是巧夺天工的手法,一代金石大家,只是可惜呀!可惜!”
黄元奇怔了一怔,道:“姑娘,如是瞧出了败笔,还望指正出来。”
东方亚菱道:“老前辈下刀如神,恰如其分,晚辈看不到一处败笔。”
轻轻吁一口气,黄元奇缓缓说道:“姑娘,这可惜之声,又指什么呢?”
东方亚菱道:“老前辈就没有感觉这座玉塔的美中不足之处?”
黄元奇道:“这个么,老朽倒未察觉。”
东方亚菱道:“这座玉塔上的山水人物,十三飞鹰,雕刻的须眉毕现,羽毛清明,其下刀的手法,只怕全凭经验,感觉了,那是智慧的功力结合,自是叫人佩服。但进不解的是,这些人物,摆的大过拥挤了…”
黄元奇道:“高明啊!高明,这是此座玉塔的唯一缺憾。”
东方亚菱道:“老前辈既然早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明知故犯?”
黄元奇道:“这个么,情非得已了,因为,这是他们指定的图案,不论是山气、人物、飞鹰都已经早为排好,老夫是瞧着他们的设计下刀。”
东方亚菱道:“原来如此,无怪把一副完美的艺品,点缀得很不对称。”
黄元奇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同要再仔细瞧瞧么?”
东方亚菱道:“这座玉塔上图画,山藏海纳,似乎是蕴藏着很多的东西……”
黄元奇道:“不错,似乎是这座玉塔上的图画包涵着什么?不过,我不知道。”
东方亚菱目光微转,一掠杨旗山,只见他神情冷肃,双目中隐现寒芒,不禁心中一动,伸手取过翠玉塔,笑道:“你们小心啊!别碰了我,一旦碰到我,这座玉塔,可能掉在地上摔坏了,那岂不是可惜很?”
她的自言自语,很多人都不了解她的用心何在?
但秋飞花却从她的回目一顾杨旗山的神情中,了解她话中含意,悄然移动身躯,挡在了她的身侧,正好在杨旗山和东方亚菱之间。
只要杨旗山出手偷袭,必需先经过秋飞花。嫣然一笑,东方亚菱多情的看了秋飞花一眼,笑道:“你真善解人意啊!”
秋飞花突然间,有着一种被嘲弄的感觉,双颊飞起了一片红晕,但却没有说话。
东方亚菱没有看到秋飞花的气怒之状,事实上,她也无暇看他,因为,她两道目光,已被那玉塔上的图案吸引。
只见她全神贯注,如同发现了一种渴慕的奇景一样,而且,不时,伸出纤巧的玉手,擦拭一下翠玉塔上的刀列花纹。
茶棚中,鸦雀无声,东方亚菱绝世才华,锋芒毕露,再加上那美丽无伦的姿容,本身就其有了很大的吸引之力,她是属于那种发射光芒的人,外形和内涵都有着强烈的吸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她的身上。
这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东方亚菱全神贯注在那翠玉塔上,别人可以放心看她,欣赏那如花玉容,二是她捧着翠玉塔,一口气,看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仍然是神情专注。
东方雁微微一皱眉头,道:“妹妹,你看什么?看的如此之久。”
东方亚菱似根本没有听到,连头也未抬一下。
她过度的全神贯注,似是也把黄元奇引入了一片迷茫之中,呆呆的望着那玉塔出神。
杨旗山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道:“东方姑娘,你瞧好了么?”
这几句话的声响不大,但却有如尖锥一般,刺入人的耳朵之中,使全场中人,全都清醒了过来。
东方亚菱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这座玉塔上的图画,除了供人欣赏之外,似是还有别的含意。”
眉宇间,隐隐露出了困倦之色,显然,她全神贯注那玉塔之上,耗用心智甚多。
黄元奇长长吁一口气,道:“原来,这些图画如此排列,是别有作用的。”
东方亚菱道:“老前辈,晚进想请教一件事情,不知老前辈可否见告”黄元奇道:“如是老夫能够回答的事,自然奉告。”
只听杨旗山冷冷说道:“黄兄,可以把玉塔交还给兄弟了吧?”
黄元奇道:“在下这一生中,交了几位如同手足的兄弟,但却从未遇到一位对我雕刻艺品的知己,这位东方姑娘,是在下遇到的唯一知己,瞧瞧这座翠玉塔,有何不可?”
杨旗山道:“诸位瞧的时间很久了,应该早已瞧得十分清楚了,事实上,那座玉塔的图画,也没有什么深奥之处,各位,再瞧下去,不觉着无味么?”
东方亚菱望了杨旗山一眼,却回头对黄元奇道:“黄前辈,这座玉塔的图画,由何而来?”
黄元奇沉吟了一阵,道:“他们给我一个草本,要我照着画上的。”
东方亚菱道:“那是什么样的草本?”
黄元奇道:“是画的。”
东方亚菱道:“什么人画的?”
黄元奇沉吟了一阵,道:“他们虽然经过了人工的重描,我看得出,那不是原本,似乎是照着一种原本描下来的,如是我想的不错,这根本就是一座石塔上的原来壁画,那可能是一座很高的石塔,描下的原本,也可能很大,所以,他们请了画师,把它缩小,交给我,刻在这座翠玉塔上。”
东方亚菱点点头,道:“这就不错了,他们把一座很高大的石塔上雕刻的壁画,原画描了下来,不过,他们为什么不肯把原本交给你呢?如若是原本,我想,你雕刻得可能会更为逼真一些。”
黄元奇笑一笑,道:“姑娘说的不错,如是他们把描下的原本交给我,我相信可以雕刻更逼真一些,唉!他们请的画师,不能算错,但我看得出,那描绘上,仍有不少败笔,说起来,很可惜啊!”
东方亚菱道:“老前辈,你刻在这翠玉塔上的图画,是否经过了你自己的修正。”
黄元奇点点头,道:“是的!我修正了他们的败笔,我不忍使一件完美的大艺术品,留下了大多的缺点。”
东方亚菱哦一声,道:“小女子也习过丹青之术,但我想,这方面的素养,和你老前辈相差的大远,不过,我可以看出它一些缺点。”
黄元奇喜道:“那要请姑娘指点指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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