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秦茹慧从未见柳南江如此放肆地笑过,不禁纳罕地问道:“相公为何大笑?”
柳南江道:“想不到世上还有凌菲这种性格的人。”
秦茹慧咬牙切困地道:“太过轻狂!”
柳南江摇摇头,道:“不是轻狂!是直率!如果世上之人都像她那样将不愉之色放在脸上,将不悦之事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不在暗中勾心斗角,弄奸使巧,相信世上就再无纷争了。”
秦茹慧不禁心头一怔,听柳南江的口气,他倒是对凌菲的性格非常欣赏。
她面上却不置可否地道:“偏偏有这许多节外生枝的事情。”
柳南江接口道:“节外生枝的事情还多着哩!那是注定免不掉了。”
秦茹慧心内有一肚子的委屈,其中有凌菲给她的抢白,柳南江给她的冷落,以及一日一夜奔驰的辛劳。
可是想起她父亲的再三叮嘱,她只有将委屈收藏起来,尽量表现她多情的柔媚。
她拾起水袋,嫣然一笑,道:“相公稍待,我去取水。”
柳南江也不客气,说了声有劳看着秦茹慧往树林中跑去。
他凝视着她的背影暗暗出神,他无意伤害任何人,但为了保护自己却免不了要伤害别人。
不久,秦茹慧取水回来了。
他们彼此没有说话,默默地吃着干粮,默默地喝着水。
柳南江抬起头来,发现秦茹慧的目光凝注在他脸上。
当他们四目交接时,他也没有将眼光闪开。
那种眼光使柳南江有温暖的感觉,但他也有一丝困扰,因为秦茹慧那种目光和前两天完全变了样。
秦茹慧因为连夜狂奔,面容稍显憔悴之色。但此刻在柳南江眼中却显得成熟而妩媚,就像那经历傲霜的秋菊,越发使人觉得可亲了。
秦茹慧似乎也发觉柳南江的目光有些异样,不禁接首垂胸,用手指撕着干粮,一点点地往嘴里塞。同时柔声问道:“柳相公?是要我在这里等?还是要我和相公一起去?”
如此柔和温驯的口气,使柳南江不禁感到惭愧。
暗道:堂堂七尺昂藏之躯,竟在向一个女儿家耍心机,玩手段,真是太不应该了!
当即脱口答道:“凌菲既去,你我自然是一同前往了。”
话出口后,他又有点后悔。
那白衣女郎不是叮嘱他前往“子午谷”时只宜独往不宜结伴吗?
继而一想,那白衣大邮素昧平生,她的话又怎可全信呢?
万一她也是有所图谋而来,自己岂不是上了她的当?
有此一想,心中又放(☆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CR)宽了不少。
两人草草地填饱了肚子,柳南江见秦茹慧面容憔悴,不禁萌生怜玉之心道:“秦姑娘!我看你精神萎顿,该找个僻静之处休息一下才是。”于是两人向望鹿坡西边一道山沟内去。
霎时消失于乱石杂草之中。
在柳南江与秦茹慧双双离开望鹿坡以后,望鹿坡是平静的。
站在望鹿坡问下眺望,在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下,将远隔有三十里地的终南山麓也显得很平静。
隐约可见几缕炊烟冉冉昂起。
自然,其中一缕炊烟是属于松林酒店的。
松林酒店像往常一样,卯时一过就开了炉灶的闷火,开始炊饭作菜,那幅杏黄色的酒幌子也高挂起来,迎风招展。
店堂无客,只有一个伙计在那里擦洗桌椅板凳,除了厨房内传出一阵“呼呼”地风箱扇火之声以外,别无其他声响。
从松林酒店的前门走进,后门穿出,通过一条新近开避出来的小径,前行的一百步,有一幢新草搭盖的茅屋。
从屋外散置的杂不看来,这里也许是松林酒店屯积燃料的柴屋。
这幢茅屋隐藏在枝树密茂的叶林之中,外人根本不易发现。
此时,这茅屋之中围了一圈人,那是冷如霜,冷山红父子俩,以及他们的爪牙。
在当中一根横梁上系着一根拇指粗的麻绳,麻绳的一端拴在一根支柱上,悬空的一端吊着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小童。他的手脚被弯曲在背后绑在一起,身体像元宝似地两头翘起,嘴角淌着鲜血,眼青鼻肿,显然挨过一顿毒打。
这个小童正是装扮书童,实则是柳南江师弟的福儿。
冷山红手里抓着一根皮鞭,“刷”地一声,福儿腹部的衣衫就被劲道十足的皮鞭撕裂,腹部也出现札红的鞭痕。
那必然是痛彻心肺的,可是福儿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冷山红抽了一鞭之后,沉声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旁边一个大汉低声道:“少主人!这小子恐怕已经昏过去了!”
冷山红冷哼道:“装死……”
“刷!刷!”抬手又抽了福儿两鞭。
福儿仍是不吭不响,悬空的身子在空中荡了两个来回。
冷山红瞅了乃父一眼,走到福儿面前,用手拨开福儿的眼皮检视。
“呸!”福儿一张嘴,吐了冷山红一面孔带血的唾液。
接着,咬牙切街地骂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休想在小爷口中间出一个字!”
冷山红不禁恼羞成怒,左手擦拭面上唾液,右手又要挥鞭向福儿抽去。
冷如霜一摆手,拦阻道:“不必打了!这小子真够硬的!”
冷山红狞笑道:“我就不信他是铁打的金刚,铜铸的罗汉!”
冷如霜摇摇头,道:“不必白费功夫,灌他一粒”自腐丸“让他周身溃烂,慢慢折磨而死,教他知道姓冷的厉害。”
福儿显然大吃一惊,睁开了眼睛,但他很快地又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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