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代的蒋经国
蒋经国去世21年多了,在人们心目中,依旧有若干关于蒋经国的未解之谜。纵使台湾岛内蓝绿对抗如此两极化,蒋经国总是民意调查中排名第一的领袖人物。他何以能备受台湾民众肯定?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慑于父威的压抑童年
经国可教,纬国可爱——这是蒋介石给两个儿子的八字概括。然而,蒋介石这位严父在儿子面前形诸于外的,却是一种冷峻得无以复加的威严。1922年春天,蒋介石的第三任妻子陈洁如,初见这位面形方厚、额高嘴大的农村孩童,心思细腻的陈洁如惊觉,经国被父亲高亢的吼叫声,吓得全身颤栗。陈洁如问他话,这个男孩只知羞赧地摇头。陈洁如拉着经国的小手,叫他坐在椅子上,她发现经国全身始终抖个不停。
然而,当经国的弟弟纬国第一次出现在陈洁如面前时,蒋介石却放下了惯有的威严,脸上出现了少见的笑容,他抱起纬国,一边逗纬国玩,一边要孩子喊陈洁如“姆妈”。
或许正是蒋介石对经国的严谨教育,才让这个平凡的农村孩童,终成治国之才。 1921年5月23日,蒋介石在写给蒋经国的信上说,“经儿知之:尔《说文提要》读完否?记得否?如已读完记得,可请尔先生依余正月间所开书单,顺序读去,勿求其过速。……”
向往革命的狂飙青少年
15岁那年(1925年),上海发生了五卅惨案。蒋经国在一篇回忆文章中,详述就读上海浦东中学时期,连续参与了四次反帝示威活动。蒋经国这时开始崭露头角,他被同学选为浦东中学示威队伍的领队,也当选抵制洋货小组的领队。
这一年的暑假,蒋经国去广东探访父亲,反帝运动正风起云涌。他看见许多俄国人在黄埔校园内,有人告诉蒋经国,俄国是中国唯一的朋友,苏联的统治者不是皇帝也不是上帝,而是工农当家。他向父亲提出参加国民革命军的愿望,但是,他的请求被担任黄埔军校校长的父亲拒绝了。
向往革命,是蒋经国对外的说法,但是,不容忽视的一个重要动机,是4年前,也就是父亲与陈洁如结婚前夕,蒋介石与经国生母毛福梅的离婚。最后,他选择离开祖国,希望到一个陌生的遥远世界,寻求独立自主的梦想。
1925年11月底的一个傍晚,蒋经国和一群中国青年抵达莫斯科。一个月后,他加入了共青团。初到苏联,蒋经国开始下苦功学俄文,并努力研读有关政治经济学的书籍,还发表了两篇有关中国局势的文章——《中国的展望》、《中国北伐一定成功》。
日后有许多人在评论蒋经国毕生思想时,均将蒋经国归类为托洛茨基派,尽管归国后,他极力回避类似的说法,但他在留俄时期却毫不掩饰他的托派色彩。
蒋经国滞留苏联,1927年间,他申请加入苏联红军,被派到驻扎莫斯科的第一师,当过兵,曾进入列宁格勒中央红军军事政治研究院;也当过莫斯科电机工厂学徒工,在乌拉尔金矿场当矿工后,又当过乌拉尔重机械制造厂技师、助理厂长、《重工业日报》的主编。
蒋经国脑海中最深刻的记忆,在苏联留学、落难12年,特别是最艰困危难的岁月里,“我在乌拉尔重机械厂多年,唯一对我友善的就是方良。”“她是个孤女。我们在1933年认识。她当时刚从工人技术学校毕业,在那家工厂中还算是我的部属”,“1935年3月,我们终于结婚。”
双重人格伴着他的执政之路
国民党军兵败,蒋介石迫于时势,1949年元月黯然引退,并以国民党总裁身份,退居溪口老家,继续遥控国民党当局党政军。在这段风雨飘摇的岁月中,蒋经国时刻追随父亲左右,凡1年3个月,为父子间之互信奠定了强固根基。
蒋经国终于赢得了父亲的完全信赖,蒋介石遂将关系国府统治基础最核心的特务组织,全部委由蒋经国掌管经营。
初来台湾,蒋经国基于清除岛内共产党地下势力的考虑,全力实施特务恐怖统治。若干年后,民智渐开,蒋经国的左手维持特务政治结构,右手则开始落实美式民主。与其说蒋经国是一个威权时代的强人,不如说蒋经国是一个兼容并包的双重人格型领导人。
在建设台湾的思维当中,蒋经国一直难以跳脱青少年时代形成的俄式计划经济逻辑。有人甚至不讳言,使台湾经济进一步飞跃成长的 “十大建设”工程,其实都有某种程度的苏联风格。此外,蒋的内心世界中有更多的“恐共”成分,这不自觉地成为他执政之路的特色。
鉴于1948年上海打虎失利的历史教训,蒋经国始终坚信物价稳定是社会安定、国家安全的基础,所以他无法坐视百姓每天都要食用的黄豆等生活必需品的价格飞涨。曾经在“行政院院长”秘书室服务的叶昌桐将军,写过一篇题为《李国鼎与蒋经国的争执》文章。据他回忆,某日,他正送紧急公文到蒋经国办公室,此时“财政部长”李国鼎前脚刚离开,只见蒋经国气冲冲地把公文重重往桌上一丢,嘴里絮絮叨叨自言自语:“财政部长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能干的!”原来“院长”和李国鼎又为该不该补贴黄豆价格,大吵了一架。吵归吵,最后蒋经国还是采纳了李国鼎的意思,足证蒋经国还是有容人之量。
1987年12月25日上午,蒋经国参加在台北市中山堂举行的 “行宪四十周年纪念”典礼。当天上午9时,蒋经国坐着轮椅抵达会场,当他开始致词时,坐在第14排中间的11个民进党 “国大代表”,突然站起来,同声喊叫“全面改选”(全面改选“国会”),蒋经国简单致词几句后,因体力不胜负荷,请“国民大会”秘书长代为宣读书面讲词,当何宜武念稿念到有关充实“中央民意机构”的内容时,那几个民进党“国代”又起身再次叫嚷“国会全面改选”,还拿出一面书写着“全面改选”的白布条。
据蒋孝勇事后追述,“行宪四十周年纪念”典礼过后,蒋经国显得抑郁寡欢,整天不讲话,显然心理受到很大挫折感。1988年1月10日,蒋孝勇陪侍床前,蒋经国忽然开口说话:“我一辈子为他们如此付出,等到我油尽灯枯时,还要给我这种羞辱,真是于心何忍? ”
3天后,蒋经国吐血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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