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4)
谢金印面上汗珠陡现,大喝道:“好一招拦江截斗!”他当机立断,右手长剑向后一甩,同时借腿腰之力向后纵退。
那乔如山孤注一掷,在空中连换三式,木桨吞吐间已戳出十余桨之多,那种速度即强如谢金印也不禁触目心惊。
只闻“呼”地一响,谢金印竟在这间不容发中,疾向左一个转身,双足凌空虚点,避过桨网,紧接着剑子一抖一挑,剑光霍霍,有如长浪裂岸而涌,这一刻他已施出了独步天下“扶风剑法”威力最大的三天式之一“金光涣散”!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尖啸之声陡然亮起,紧接着呜呜一片阴寒的杀气盛起,谢金印一剑自斜刺里一递而出——
但见剑气方盛又敛,谢金印抱剑停立船头,而三步之外,乔如山喉结突地喷起一道血泉,绵绵不绝——
月华忽暗,湖面夜风拂起,惊鸟惊啼一声,展翅而飞。
沉寂,谢金印手中横着长剑,走近颓然倒卧在船板上的乔如山,低喃道:“天下没有人能在这一招‘金光涣散’下全身而退,乔如山你死得并不冤!”
舟上渍滩了一堆血水,染成狼藉的红色图案。
谢金印步履阑珊地走进篷中,但见赵芷兰依然一动也不动的坐着,脸色由灰白而转成铁青。
移时,芷兰梦吃似地道:“他,如山死了?”
谢金印懒慵慵的点了一下头,杀了人之后,他反而又显得无精打采起来。
他掣剑入匣,说道:“不为报酬而杀人,在某家还是破题儿第一遭。”
赵芷兰咬紧银牙道:“可恨,如山和我所布下的周密计划,竟在你那恐怖剑法之下,全告失败了。”
谢金印再度感到眼前这女人身上所透出的逼人,“杀气”,他恍然悟到,虽然自己也是常常会使人感觉到带有“杀气”的人——尤其是他抽出剑子的时候——但两者之间,终究有所不同。
赵芷兰缓缓阖上眼帘,许久未见有何动静,复行睁开道:“你为什么还不杀死我?”
谢金印有气无力地道:“姑娘又是多此一问了,某家并没有以杀人取乐的习惯,方才击毙令夫君,乃是情非得已,除非——”
赵芷兰接口道:“除非如何?”
谢金印道:“除非姑娘也要出手杀我,但某家看得出你对武艺一点也没造诣。”
赵芷兰道:“那么你去年杀死家父时,怎地不连我也一并杀了!今夜司马道元一门十多口不是都死在你手上么?”
谢金印道:“要杀几多人,全凭雇主之意,去年那托付某家之人,指明只要除去令尊……”
赵芷兰冲口道:“是谁?那雇你杀死家父的人是谁?”
谢金印摇头道:“事关某家之信实,恕某家不能透露。”
赵芷兰长身立起,出篷走到乔如山身侧,伸出抖颤的皓手,轻轻爱抚着他那冰冷的脸颊。
谢金印跟在后头,说道:“适才令先夫尝言,他之所以欲暗袭某家,除却为姑娘报父仇之外,更为取得职业剑手之资格,难道尔等已困厄到须藉杀人谋生的地步?”
赵芷兰道:“自家父仙去,太昭堡便形同废墟,如山与我颠沛流落于江湖,时而瓮餐不继,如山又与你一样,不屑为窃为盗,只有走上职业剑手一途……”
说到此处,她右腕突伸,自谢金印腰间抽出长剑,便往自己颈上抹去!
谢金印不料她走此下策,急切问挥手一击,‘啪”地一响正中芷兰腕间,芷兰五指一松,长剑登时挥落船板之上。
他哈腰将剑子拾在手中,冷冷道:“某家从来最反对别人自裁,如果姑娘有勇气去死,便应该有勇气活下去……”
赵芷兰芳容惨变,厉声道:“既不杀我,也不容我死,你……你这人刻薄寡情,喜怒哀乐不形于色,你可懂得什么是人性?什么是感情?……”谢金印淡淡道:“姑娘说得很是,某家对天底下之事都不在乎,什么人性感情自是不知。”
赵在兰道:“对凡事都不在乎?敢是你自以为天下已无人能为你敌之故,若是传说中那几个武林高人仍然在世的话……”
谢金印斗然之间,像是被一只巨锤狠狠地敲在心上,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变颜沉声道:“姑娘是——是说灵武四爵,燕宫双后及——摩云手?别胡说,那不过是街谈巷论的话谭罢了!”
赵芷兰冷笑道:“虽是街谈巷论的话,但有谁敢证明这些人当真不在人世?”
谢金印膛目不能作声,须臾始道:“休说某家不信此邪,便是他们当真存在人世,某家又何惧之有?……”
正说间他眼角偶然一瞥,忽然发现前面画舫上,有一条黑影冲掠而起,直往对岸跃去!
谢金印面色一变,喝道:“呔,那厮——”
他足步顿处,身形划空而起,落在对岸,蹑紧前面那条黑影疾追而去!
赵芷兰望着谢金印的背影逐渐消逝在苍茫的夜色中,这刻她才露出激动的神色,颤声自语道:“万——万——我的身上有了他谢金印的儿子……”
烟水渺茫,银光映掩满湖,湖上仍有丝丝的寒意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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