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思海,一个40岁出头的女人,一个彝族的知识女性,她是版纳州妇女儿童心理法律咨询服务中心主任。当地的人,则习惯地称呼她是弱势妇孺的“保护神”。
龙思海讲了这样一件事:几年前的一天,十多岁的傣族男孩岩应到山上放牛,遇到了平时经常在一起放牛的村民岩坦。岩应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平时自己极其信任的长辈,突然扑过来,将他拖入草丛中,把他按在地上强暴了……
岩应被突然发生的事弄蒙了。他对任何人都没说起这件事,只是觉得自己很脏,用水冲掉了所有的污痕……
由于肛门损伤严重,他不能坐凳子,每次吃饭都是双膝下跪。这样持续了好久,家人竟然没有发觉。后来肛门开始出血,岩应担心自己要死了,这才把真相和盘托出。血气方刚的父亲找到村委会要求作主,村委会自古以来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怪事情”,翻遍村规民约也没有找到合适条款。向有关司法部门咨询求助吧,又都说没见过相应的法条能够处置。为解燃眉之急,他们只得达成“私了”协议,同意让加害人先带小岩应去治病,药费由其承担……
谁知,没看两回,岩坦看证据已了无痕迹,法律也奈何不了他,就干脆不认账了。不要说兑现原来的什么补偿款,就连医药费也不肯出了。可怜小岩应,不但心灵遭受重创,肉体上的伤害又将伴随一生,这个男孩从欢蹦乱跳变得沉默寡言,如今已不在人世。
在谈到为何受害人未及时向司法机关求助时,龙思海沉痛地说,这与我们在处理此类案件过程中的法律空白有关:我国男性遭受性侵犯后,对性侵犯的加害人进行制裁还无法可依。由于存在一些较为普遍的放任现象,许多当事人的家长考虑到孩子的“名声”,可能会选择不报案和忍气吞声。而孩子对性侵犯的无知,对自己身体的不解,也导致了犯罪行为的放纵。
于是就有了下面的一幕:在景洪市及附近乡镇、村寨的二十多所学校中,人们常常能看到龙思海举着一男一女两个与真人身体结构无异的“娃娃”,对孩子们进行“性伤害”的预防教育。这两个特殊的娃娃,有逼真的性器官。这“娃娃”是龙思海专门从香港定制的。龙思海告诉孩子们,“娃娃”身上的哪些地方能看能摸,哪些地方不能让人看让人摸……近300个孩子通过“娃娃”读懂了自己的身体。
中心刚成立不久,大勐龙镇的几个村干部找到龙思海,反映了村中发生的一件不堪入耳的丑事。玉敏(化名)有三个女儿,几年前,她带着三个孩子改嫁到这里,不料她碰到的是个畜生,他强奸了不满18岁的大继女,老二和老三也分别受到性骚扰和猥亵,最小的孩子不过10岁。
由于丈夫是远近闻名的恶霸,玉敏几次想告发他,都遭受了空前的迫害:一次是他把汽油分别浇到母女四人身上,企图点燃;另一次是当母亲试图反抗时,丧心病狂的他竟然用刀扎伤了玉敏的大腿。事情不可避免地越变越糟———母亲发现大女儿怀孕了。害怕事情暴露的继父提出,只能去“电线杆诊所”做流产,绝不许去正规医院。母爱战胜了恐惧,玉敏毅然将丈夫的兽行告诉了“公家人”。
当此事被反馈给中心后,龙思海他们面临着重重困难:要有效取证,又要保护孩子,不让犯罪嫌疑人知道自己已被告发。于是,他们在村寨外找了一个秘密地点,分别通知村民、村干部、知情人前往,并在所有证据上按手印签名盖章。中心代三个受害女孩儿写了一封控告信,公安在第一时间立案,检察院提起公诉,法院进行了判决:罪犯被判入狱11年。
当三个傣族姑娘和她们的母亲终于过上了一种安全有保障的生活时,龙思海却听到了罪犯从看守所中传来的音讯:我出来后一定要报仇,谁弄的这件事,我就会给谁好看。
由龙思海亲自介入,把施暴者投入监狱的又何止这一个人?和她很熟的一个朋友的丈夫,借机强奸了一个12岁的女孩儿。事发后,羞愧难当的女孩子把物证短裤丢进了一个粪塘里……本来这件事完全可以这么过去了,可龙思海偏不。她和中心副主任陈玉茜一起抚慰孩子受伤的心,并像“挤牙膏”一样,让孩子说出了真话,搞清了她丢弃短裤的地方。在中心人员的陪同下,公安人员费劲周折终于从粪坑中打捞上女孩的短裤,并以此为证据,将罪犯丢入了监狱。龙思海的丈夫为此颇为担心:版纳就这么点地方,谁家都知根知底,要是有人存心报复,大人倒没什么,可孩子呢?
2004年7月15日,干了一天活的基诺族妇女姿妞,身心疲惫地回到家中,看到丈夫飘泽在喝酒,她预感到一场家庭暴力即将来临,遂将三个孩子送到奶奶家。回到家时,喝了酒的丈夫要打她,姿妞跑出了家门,而飘泽趁着酒性砸坏了家里的锅、碗等许多生活用具。
夜深了,已疲惫不堪的姿妞回到家,倒在床上睡觉,被飘泽揪住头发按倒在地毒打。出于本能,姿妞顺手抓了斧头反击,导致飘泽死亡。
在法庭上,龙思海为姿妞十年来遭受的伤害进行了辩护,为姿妞消除了极刑之患。姿妞的事情发生后,她所在基诺乡村民,自发组织了各个村民委员会主任和妇女小组长进行培训,在认为有可能发生家庭暴力的村寨,建立了反家暴的女性支持网络,随时监控社区内的问题,并及时逐层反馈。培训进行后,特别是反家暴女性支持网建立后,这里再也没有发生过重大的家庭暴力案件。
评论 0 条 / 浏览 888 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