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英国决定扩大侵略战争
1841年4月,义律关于签订所谓《穿鼻草约》的报告送到伦敦。英国政府嫌义律勒索太少,责备他违背了政府的训令,在已经获胜的情况下,“同意了极其不够的条件”①,尤其是不该同意撤出舟山。4月30日,英国内阁会议决定召回义律,改派璞鼎查②为全权代表,主持和扩大侵华战争。
璞鼎查于6月5日离开伦敦,途经印度孟买,会同新任侵华海军司令巴加,于8月10日抵达澳门。璞鼎查离伦敦时,巴麦尊除了重申原给义律的训令依然有效外,要求他抵达中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占领舟山。因此,璞鼎查到达澳门后,就立即准备北犯。8月21日,他会同海军司令巴加和陆军司令卧乌古,率领军舰十艘、轮船四艘、运输船二十一艘,装载陆军二千五百余人,驶离香港,开始了英军的第二次北犯。以军舰六艘和轮船二只,以及陆军一千三百余人留守香港。
二、厦门清军的抗登陆作战
英军退出虎门后,清廷误认为战争已经结束,乃于7月28日通谕沿海将军督抚,酌量裁撤各省调防官兵。8月上旬,专办浙江军务的钦差大臣裕谦接奕山、祁■等咨文,获悉英军即将再犯闽浙,乃要求清廷暂缓撤退江、浙两省防兵。道光帝竟于8月19日作了如下批复:“如果逆夷别有思逞,断无先行传播透漏之理。著裕谦仍遵前旨,会同刘韵珂、余步云体察情形,于镇海、定海紧要处所,酌量暂留弁兵外,其余调防官兵,即著奏明裁撤归伍。……不必为浮言所惑,以致糜饷劳师。”①可是,事隔数日,英国军舰的大炮就在厦门开火了。
厦门的防务,自上年7月英军第一次侵扰以后有所加强:东面的白石头至沙坡尾一带,改沙囊为石壁,高一丈,厚八尺,长五百丈,每五丈留一炮洞;其它滨海之处,也增加了炮位和兵力,以防敌人登陆。鼓浪屿是咽喉要地,有数座坚固的石砌炮台,安炮七十六门,并环以沙墩炮台,以加强主炮台的防御能力。英军再次进犯前,整个厦门地区共安设大小火炮二百七十九门,有水陆防兵二千八百名,并有近万名水勇、乡勇可资调遣。
8月25日晚,英舰队自广东驶抵厦门南之青屿附近碇泊集结,随即给福建水师提督窦振彪发出限期献出厦门城的最后通牒。这时,窦振彪正率水师出巡外洋,闽浙总督颜伯焘便督同道员刘耀椿,传令清军据守各要隘,准备抗击敌人。
26日晨,英军先以火轮数艘对鼓浪屿和厦门实施火力侦察,接着,大队兵船闯入。白石头、鼓浪屿、屿仔尾等炮台守军,以猛烈炮火三面环击。英军采取各个击破办法,集中七八艘舰船的二三百门火炮对各炮台逐一猛轰。下午1时,英舰三艘对鼓浪屿和厦门沿岸各炮台继续进行炮击之后,英军一部乘舢板首先在鼓浪屿登陆。由于敌人“势甚猖獗”,守军稍事抵抗,即行溃散,鼓浪屿遂于下午3时落入敌手。与此同时,另几艘英舰进攻厦门以东各炮台,守军坚决抵抗,有的击退敌登陆兵达三五次之多,副将凌志、总兵江继芸等牺牲,守兵伤亡数百名。下午4时左右,白石头及其以西各炮台被英舰炮火击毁,英军便由此登陆。此后,英舰延伸火力,轰击厦门城,守城清军向虎山退却。傍晚,厦门被英军占领,颜伯焘、刘耀椿等退守同安。
道光帝接到厦门失守的奏报后,急调江西兵二千援闽,并严令颜伯焘收复厦门。此时,道光帝才意识到战事并未了结,英军既占厦门,“难保不乘风北驶,扰及沿海各省”,同时,也感到英军并非只习水战,因而“陆路亦不可不加严备”,于是下令浙江、江苏、山东、直隶、奉天各省将军督抚停止撤兵,“悉心筹画,以固疆圉”。①
9月5日晨,英军撤出厦门,以军舰三艘、运输船三只,以及陆军四百名留守鼓浪屿,其余舰船全部北驶。
厦门之战,是一次岛屿要塞的登陆与抗登陆作战。清军从英军第一次进窥厦门之后,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使该处防御工事有了明显的加强和一定的改进,火炮数量也有增加,并新添了少数八千至一万厅的大口径炮。此外,还制定了水师与岸炮协同配合,夹击敌舰,歼敌于近海的作战方案。但是,由于对敌情缺乏不间断的侦察,以致英舰进犯时,水师提督正率队出巡外海,使防御兵力减弱,加之缺乏纵深设防,因而尽管颜伯焘亲临前线督战,守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厦门最终仍不免失陷。
三、第二次定海抗战
早在1841年2月10日,道光帝以定海未能及时收复,命伊里布回任两江总督,以江苏巡抚裕谦接替伊里布为钦差大臣,驰赴镇海,办理浙江军务。
裕谦主持浙江军务之后,亲赴定海,勘察地形,督饬该处守军采取措施,加强防务。定海城三面环山,前有稻桶山、东岳山为屏障,左右有晓峰、青垒诸山为辅翼,形势颇为险要。裕谦督令守军于东岳山顶筑炮城一座,周长一百三十一丈,并于南面接筑半圆形月城一座,长二十一丈;东自青垒山经道头西至竹山脚,沿岸横筑土城一道,长一千四百余丈;又在青垒山、晓峰岭等山择要安设炮位。至英军再次进犯前,定海城周各山及土城上共有铜铁大炮二十二门,城垣周围有大小炮四十门,另拨给兵船铁炮十门。守军总数增至五千六百余人,由三个总兵分段负责防御:郑国鸿率部防守竹山;王锡朋率部防守晓峰岭;葛云飞率部防守土城。此外,在镇海、定海等地招募水勇一千二百名,并造买各种船只百余艘。
裕谦获知厦门失守及英军继续北犯后,下令浙江各地于炮台四周挖壕,以备守兵防炮之用,并增设铁蒺藜、木栅等障碍物,以加强防御。裕谦是旗人中少有的主张坚决抗英的大员,且具有一定的政治军事眼光。他曾建议再次起用林则徐参与浙江战事,赞扬林则徐“向为兵民所悦服,逆夷所畏惮,其一切设施,亦能体用秉备”①。他在向道光帝奏陈敌己情况时指出:英兵船、货船四十余艘北犯,人员逾万(按:实际不到一万),而定海、镇海两处防兵总计不及万人。敌军飘忽不定,随时可集中兵力进攻一地,我则必须扼要分守,时刻防备。这就形成了“彼众我寡,彼聚我散,彼逸我劳之势”,且“我兵本皆未历战阵,又各存一炮火难御之见”。因此,对浙省防御,不无忧虑之处。但他坚决表示:“城存俱存,以尽臣职,断不肯以退守为词,离却镇海县城一步,尤不肯以保全民命为词,接受逆夷片纸。”并说明这样做,并非匹夫之勇,孤注一掷,“盖因镇海地方稍有疏虞,则逆胆愈张,兵心愈怯,沿海一带,必将全行震动”。①
9月23日,璞鼎查、巴加和卧乌古等率领英舰七艘、轮船四艘、运输船十九只,装载陆军二千一百余人,到达舟山附近海面,接着于舟山、镇海一带探测航道,勘察地形,侦察清军设防情况,选择登陆地段。27日,英军火轮船、军舰各二艘,乘潮进入竹山门水道。葛云飞督军发炮,断其大桅一根。英舰当即由吉祥门窜出,后又绕入大渠门,复被守军击退。28日,英舰炮击晓峰岭,发炮数百发,并派兵乘舢板登陆,被王锡朋率兵击退。29日,英军携带臼炮三门,登上距道头最近的大小五奎山,并构筑了炮兵阵地。
10月1日上午,英舰队驶入定海城南海域,用舷炮向定海前沿阵地轰击,大小五奎山上的英军炮兵也发炮配合。随后,英陆军在炮火掩护下,分左右两纵队登陆。
左纵队由英军第55团和第18团共一千五百人组成,在道头港以西至竹山一带登陆,进攻竹山和晓峰岭。当面清军在王锡朋、郑国鸿指挥下,进行了顽强抵抗,连续击退敌人数次进攻。但清军的抗击终未能阻止敌人的前进,不久,竹山、晓峰岭即为英军占领,王锡朋、郑国鸿先后阵亡。
右纵队由英军第49团和水兵、海员组成,在道头以东至东岳山附近登陆。这一带的清军,同样表现得很英勇。总兵葛云飞身先士卒,不幸牺牲。连侵略者也承认:葛云飞阵亡后,“他的僚属和我们的军队短兵接战,都英勇地与他同时殉节。高地上的旗手选了一个最显著的地位,站着摇旗,丝毫不怕落在他四旁的从轮船打来的炮弹。”①经过激战,清军的左翼阵地也被英军突破。
由于守军连日苦战,伤亡甚众,虽击沉英军舢板数只,并击伤英舰“布朗底”号,终因风大浪险和英舰的封锁,镇海清军难以支援,定海城于10月1日下午2时陷入英军的包围。接着,英军登云梯入城,知县和守军撤离县城,定海再次被英军侵占。军需库中的大量物资落入敌手,其中有三十六门新造的铜炮,被敌人搬上运输船,后用以轰击清军。
第二次定海之战,守军官兵坚守阵地,顽强御敌,表现了高度的爱国热情。但在组织指挥上,有不少失误之处。如:敌人以数百门舰炮进行有效压制和步兵火器占优势的情况下,仍以密集队形与之对阵,致遭重大伤亡;在工事构筑上,不懂得构筑防炮掩蔽部,也未在城周围利用山地构筑第二线防御阵地,以掩护县城;尤为失策的是,没有事先作出前沿阵地和县城失守后的作战方案,只有一手准备,没有第二手准备。舟山本岛面积较大,附近岛屿甚多,又大部为山地,即使县城失守,仍可利用有利地形,不断袭扰和牵制侵略军。但守军将领虑不及此,在武器装备处于劣势情况下,单纯地依靠阵地战同敌人硬拚,结果将士大部阵亡,兵溃城陷,无人招集溃散兵勇继续与敌周旋,使英军得以迅速转移兵力进犯镇海等地。
四、镇海、宁波的抗英作战
镇海位于甬江入海口西岸,东濒甬江,北临大海。甬江口西岸之招宝山与东岸之金鸡山夹江对峙,形势十分险要。裕谦在加强定海防务的同时,对镇海的防务也颇为重视,在招宝山、金鸡山加筑了炮台和工事,增设了炮位,并于甬江口填塞巨石,暗钉木桩。英军进犯前,各炮台共安设大小火炮八十六门,连同定海溃兵,共有防兵五千余人。其部署是:提督余步云率兵千余防守招宝山及其以西之东岳宫;总兵谢朝恩率兵一千五百防守金鸡山;总兵李廷扬率兵数百防守东岳宫以西之拦口埠炮台(该台控扼江口,与金鸡、招宝两山之炮台互为犄角);沿江两岸停泊火攻船只,凡可登陆之处,均挖掘暗沟,密布蒺藜,分驻兵勇。裕谦率兵千余坐镇县城指挥。
英军攻占定海后,供应困难,急谋进窥镇海、宁波,为其冬季驻军夺取营地。
10月8日,英军在镇海外海黄牛礁附近集结,9日完成了临战准备。其进攻计划和部署是:以舰炮摧毁金鸡、招宝两山的炮台和工事,并阻止镇海县城清军增援,掩护陆军登岸,攻占上述两山(以金鸡山为主要进攻方向);尔后水陆并进,夺取镇海。登陆部队由陆军、水兵和海员等二千四百余人组成,分为左、中、右三个纵队。左纵队由英军第55团、第18团以及炮兵、工兵等一千一百七十三人组成,携山炮四门、臼炮两门,由卧乌古指挥,担任攻占金鸡山的任务。中央纵队由英军第49团以及炮兵、工兵等五百零五人组成,携榴炮、野战炮各二门,由马利斯中校指挥,协助左纵队夺占金鸡山。右纵队由水兵、海员以及炮兵、工兵等七百九十七人组成,携臼炮两门,由荷伯特舰长指挥,负责攻占招宝山。
10日晨,英军左、中两纵队在三艘军舰的掩护下开始攻击。中央纵队在金鸡山东北的突出部登岸,占领竺山,随即向金鸡山前进。左纵队乘舢板驶入小浃江登陆,绕攻金鸡山侧后。守军在腹背受敌,并不断遭到英军舰炮和野战炮猛烈轰击的情况下,顽强抵抗,多次同进攻之敌展开肉搏战。终因伤亡甚众,总兵谢朝恩也受伤落海阵亡,金鸡山遂为英军所占。与此同时,英军“威里土厘”号等大型军舰四艘,以二百余门舰炮的优势火力,对招宝山实施猛烈炮击。浙江提督余步云贪生怕死,率先弃台逃跑。裕谦指挥镇海城守兵发炮拦阻,余步云仍率部绕山逃往宁波。上午11时许,英军右纵队在招宝山西北麓登岸,不久即占领了招宝山炮台,居高临下,俯击县城。守军登城抗击,英军以排炮猛轰,掩护其步兵缘梯登城。裕谦见金鸡山、招宝山相继失守,镇海城危,为实践其与城共存亡的誓言,投水自尽。守军伤亡惨重,余部弃城逃走,镇海遂于当天下午落入敌手。
英军攻占镇海后,其海军司令巴加于12日乘轮船溯甬江而上,进行测量和侦察。他发觉宁波甚为空虚,即于次日晨率“摩底士底”号等军舰四艘和轮船四只,载兵七百余名,直犯宁波。当时,提督余步云和知府邓廷彩所率清军尚有两千多人,但他们不作任何抵抗,即率部逃往上虞。英军不费一枪一弹,占领了浙东重镇宁波,夺获城中大批物资。
12月底和次年初,英军派出小部队窜至余姚、慈谿和奉化,进行骚扰劫掠后又撤回宁波。
英军侵占定海、镇海等地并四出抢掠的罪恶行径,激起了浙东等地人民和爱国人士的强烈反抗。宁波、镇海等处人民自动组织各种群众武装,神出鬼没地打击侵略者。宁波“黑水党”屡出奇计,“四散隐伏,两月之中,擒斩数百”,引起“英人大恐”。①同时,台湾人民也组织起了众达数万的自卫团体,抗击英军的侵扰。1841年9月30日,英国运输舰“牛布大”号炮击鸡笼港(今台湾省基隆港)时,当地军民发炮回去,使其桅折索断,仓皇退出港口,触礁破裂,舰上人员大部被歼。同年10月,英兵船一艘再次窜扰
台湾人民英勇抗击进犯的英军
台湾鸡笼并在三沙湾鼻头山登陆时,当地人民群众配合守军奋力抗击,经两日激战,将敌人逐往外洋。人民群众这种可歌可泣的抗英斗争,与某些清军的望风溃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五、清军浙东反攻(参见附图二)
英军第二次北犯以来,相继攻陷厦门、定海、镇海、宁波等地,不但东南沿海形势紧张,江苏、山东、直隶(今河北)、奉天(今辽宁)等省也纷纷告急,要求增加兵力、枪炮和经费。同时,朝廷内外交章奏议,有的评论失败的原因,有的陈述今后“剿夷战法”,有的名为奏报战防情况,实则认为一切防御皆无能为力,惟有妥协求和。京口副都统海龄把战败原因归于没有“跟踪追剿”,并认为南方各省军队锐气已失,应另调吉林、黑龙江、直隶、山东等省官兵,才能“一以当百,足敷堵剿”①。御史黎光曙则认为,“前定海、镇海之所以失利者,由于兵阵单薄,未能层层设伏故也”。他主张海防炮位应分三层布置,“第二层务使坚于第一层,第三层务更坚于第二层”。①浙江巡抚刘韻珂则道出了统治集团中妥协投降派的失败主义心声,他奏称:“伏查自古制驭外夷之法,惟战守抚三端,今战守不利,抚又不可,……实属束手无策。”②言外之意,惟有妥协乞和一途了。
虽然前线处处失败,朝臣众说纷纭,浙江大吏束手无策,道光帝为维护其统治利益,仍决定再实行一次“大张挞伐,聚而歼旃”的大反攻,以挽回败局,显示“天朝兵威”。
早在1841年10月,道光帝即已任命吏部尚书奕经为扬威将军,副都统特依顺、侍郎文蔚为参赞大臣,并下令从江苏、安徽、江西、河南、湖北、四川、山西、甘肃、陕西等省调兵遣将,驰赴浙东。
奕经离京后,一路游山玩水,蓄意迁延,直至1842年1月21日,才到达嘉兴,与文蔚等筹划反攻事宜。当时,浙江各处防御兵丁,已有四万余人,另有义勇乡勇九万余人。奕经、文蔚等表示,一俟各省援兵到齐,即克期进剿,“以正兵明攻其前,以奇兵暗袭其后”。奕经也和奕山一样,不信任当地人民群众。其幕僚臧纡青曾建议:从山东、河南等地招募勇士万人,于沿海及本地招募渔、蛋、盐民二万人,分伏宁波、镇海、定海,“人自为战,战不择地”,袭扰敌人,使其“步步疑忌惊惶,所在皆风声鹤唳,俟其魂飞气馁,然后蹙以大军,伏舟港口,内处交逼而尽歼之”;同时,派当地绅士各率兵勇分伏于定海、镇海、宁波三城,“预为内应”。①对这样一个颇有见地的“散攻之法”,奕经虽奏报道光帝批准执行,但他们毕竟不敢依靠人民力量抗敌,因而只采纳了臧纡青关于里应外合的主张,而对于散战疲敌、先疲后打的方案,则摒弃不用。
2月10日,奕经等移驻浙江省城杭州。3月上旬,各省援兵到齐,共计一万一千余人,另有水勇、乡勇二万余人,陆续开赴浙东前线。奕经等认为兵力已厚,决定采取“明攻暗袭,同时并举”的方针,一举收复宁波、镇海和定海。其具体部署是:水路(即东路)以乍浦为基地,陆续渡海,潜赴舟山各岛及定海城内外,预为埋伏,候期举动。陆路(即南路)分为两支:一支以二千四百人在慈谿(今慈溪县慈城镇)西南三十里之大隐山集结,准备进攻宁波;另一支以一千九百余人在慈谿西门外的大宝山集结,准备进攻镇海。此外,还在宁波、镇海之间的梅圩预伏勇壮三千余人,准备中途截击英船。另由余步云率兵二千驻奉化防堵,文蔚率兵二千进驻长溪岭(慈谿西北)督战,奕经率兵一千三百余人驻于绍兴以东的东关居中调度,特依顺率兵一千二百余人驻万松岭(杭州南),作为后路应援,兼顾省城和乍浦等地。
奕经等计划虽较周密,但英军已有所察觉,“无日不水陆四出,远近搜掠,拆坏民房,捉拿乡民,追究屯兵处所”。3月6、7日,英军又分头搜索。奕经等鉴于“兵勇距敌较近,惟恐稍迟,致有漏泄”,便决定于3月10日夜发起反攻。②
从大隐山出发进攻宁波的一路,由总兵段永福负责指挥。10日夜,都司李燕标带领前锋义勇四百余人,潜赴宁波南门,在内应配合下,杀死守门英兵,冲入城内,直奔府署。途中遭到英军阻击,不支后退。这时,段永福率领的大队赶到西门,由于英军已有戒备,城门紧闭,只得爬城而入,沿街进攻。英军从楼房上面抛掷火球、火箭,使清军进攻受阻。不久,天色已明,清军不得不陆续撤出战斗,反攻宁波遂告失败。
从大宝山出发进攻镇海的一路,由副将朱贵负责指挥。10日夜,都司刘天保率前锋数百人进抵镇海西门外,见城楼起火,知是内应,即冲门而入。由于守门英军拚死抵抗,清军三次冲锋,均未能攻入城内。时天色已明,而朱贵所率大队尚未赶到,刘天保恐英军断其归路,即撤出战斗,于是反攻镇海的战斗也告失败。
水路进攻定海的计划,由于风潮不顺等原因而一再推迟,直至4月14日,才由熟悉定海情况的郑鼎臣(已故总兵郑国鸿之子)主持,发动了一次小规模的夜袭。由于英军事先已有准备,因而亦未能达到预期目的。
清军反攻失败后,主力集结在慈谿大宝山和长溪岭一带。英军决定乘胜发动新的进攻。
3月15日晨,卧乌古和巴加率领三艘轮船和数十只舢板,载兵一千二百余人,携带四门小炮,溯姚江而上。中午,行抵慈谿以南的大西坝,留下一艘轮船和少量兵力,以防清军断其退路,另两艘轮船载部分兵力继续上驶至余姚东面的丈亭一带,威胁清军后路。大队英军则由大西坝登岸,直扑慈谿南门。城内守军不战而逃,英军遂穿城而过,出北门,分路进攻大宝山清军营地。刘天保率兵五百余人,防守大宝山左侧,由于进攻镇海时火器大部丢失,稍事抵抗即行溃散。朱贵率兵四百余名防守大宝山右侧,与敌英勇激战多时①,伤亡过半,请求驻长溪岭的文蔚派兵支援。文蔚畏敌犹豫,未及时派兵前往,待到傍晚才派出三百人,而此时英军已进至大宝山之西,切断了守军后路。最后朱贵父子阵亡,部队溃散,大宝山营地于当晚8时落入敌手。次日中午,英军开始向长溪岭清军大营进发,下午3时许抵达长溪岭。文蔚拥兵数千,在长溪岭“阻险而阵”,竟不敢与敌交锋,于15日夜即丢弃营地和大批军械给养,仓皇率部退往曹娥江以西的绍兴。英军将工事和火药库全行毁坏之后,撤回慈谿,17日又全部撤回宁波。
英军长于海战,定海地处海岛,清军欲一举驱逐该处敌军,确有困难。而镇海毗连大陆,宁波更属内地,清军如果指挥得当,同心协力,是有可能将其收复的。可是,清军浙东反攻的结果,不仅未能攻克定海、镇海和宁波,就连大军云集的慈谿营地也没有守住。其所以如此,主要是统兵将领指挥无能。宁波、镇海都是比较大的城镇,各驻英军千余人(当时英军已从印度新调来两个团的兵力),并控制着招宝山、金鸡山等炮台,浙东清军可用于反攻作战的正规部队仅一万余人,且大部从外省调来,人地生疏,装备和战斗力均差。而这万余兵力,又未集中使用,大部留在数十里之外,仅以少数兵力采取轻装奔袭的战法,企图同时攻克浙东三城,实属轻率鲁莽之举。如此指挥反攻作战,焉能取胜?宁波、镇海反攻失利之后,清军主力损失不大,战事仍有可为。当英军以千余人冒险深入慈谿时,清军在数量、地势和社会条件诸方面都比英军有利,如能利用这些有利条件,集中使用兵力,各个击破敌人,不难将侵略军赶出浙东地区。但文蔚畏敌如虎,当英军进攻大宝山之际,他非但不派兵增援,反而闻风丧胆,未战先逃,致使清军又一次遭到失败,伤亡溃散千余人。
浙东反攻失败后,奕经以应援靠近省城的尖山为名,带领江南兵千人,于3月20日渡过钱塘江,逃回杭州。为推卸战败责任,他在奏折中除强调英军“船坚炮利”、诡谲异常外,还大肆诬蔑浙东“到处汉奸充斥”。刘韵珂则露骨地宣扬投降派的观点,在所谓“十虑”的奏折中,大谈什么清军“锐气全消”,“其势必难再振”,即使“续行添调,亦恐无济于用”,而英军火器精良,“猛烈异常,无可抵御”①。他还特别提醒道光帝注意国内人民可能趁机揭竿而起。道光帝鉴于广东和浙东两次反攻均遭失败,又害怕人民起而推翻其封建统治,于是在对英态度上,由过去的忽战忽和变为一意求和。他起用投降派,任命盛京将军耆英为钦差大臣、署理杭州将军,会同已被革职的伊里布赶赴浙江前线,办理乞和事宜,并准备释放英俘。而此时璞鼎查正野心勃勃地准备进军长江下游的镇江和江宁(今南京),对清廷的乞和根本不予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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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美]马士:《中华帝国对外关系史》(中译本)第一卷,第306页。
② 璞鼎查(1789—1856),英国人。1803年随英国海军至印度,参与殖民活动近四十年。1840年在侵略阿富汗的战争中晋封男爵。因富于侵略亚洲“经验”,受到英国外交大臣巴麦尊的赏识。
① 《廷寄》,《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二),第1129页。
① 《廷寄五》,《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二),第1158页。
① 裕谦:《请派林则徐差使并拟驻扎嘉兴居中策应折》,《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二),第1040页。对于裕谦的正确建议,道光帝非但没有采纳,反而将林则徐流戍新疆。
① 裕谦:《筹防镇海片》,《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三),第1226页。
① [英] 宾汉:《英军在华作战记》,《鸦片战争》(五),第264页。
① 汪洵:《光绪定海直隶厅志》,《鸦片战争》(四),第382—383页。
① 海龄:《请吉林等省官兵堵剿浙洋英军折》,《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三),第1328—1329页。
① 黎光曙:《筹备天津海防折》,《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三),第1421—1422页。
② 刘韵珂:《战守失利请派元戎速安海嶠折》,《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三),第1300—1301页。
① 梁廷楠:《夷氛闻记》(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101页。
② 奕经:《剿袭宁波镇海未能即时克复折》,《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四),第1663页。
① 贝青乔在《咄咄吟》中,称颂朱贵所部给侵略军以重大打击,“英夷自进犯浙东以来,从未遇如此劲兵”。英人宾汉《英军在华作战记》中也说:朱贵“坚持得很好,守住了山”,经多次短兵接战,最后才放弃。
① 刘韵珂:《大兵在慈谿失利事势深可危虑折》,《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四),第1679—168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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