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文汇报”近日刊登题为“亦有可闻:‘诗仙’和‘诗鬼’的区别”的文章,探讨李白写的《将进酒》与李贺写的《将进酒》的不同之处。作者认为两首诗的不同之处在思想境界的高下与内涵的多寡上。全文如下:
“诗仙”李白一生“抱用世之才而不遇合”,老大伤悲而事无所成,52岁那一年与好友岑勋和元丹丘聚会黄河中游的颖阳山居,居高远眺,昂首云天,有感壮志沦空,借狂喝豪饮一吐胸中千古忧愤,写出传世名作《将进酒》。中唐后生李贺聪明早慧,才华横溢,但人生苦短,仕途坎坷,一生又体弱多病,多愁善感,不到27年岁即郁郁而终。他曾痛感生命无常,岁月不居,也挥毫写下了充满忧愁苦恨的诗篇《将进酒》,诗仙、诗鬼,时代有别,人生有恨,借酒浇愁,一展歌喉,唱出了各有千秋的风流诗章。
李白《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李贺《将进酒》:“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
两首诗相同的地方就不用说了,不同之处倒是可以想一想。
最大不同在于思想境界高下有别。李白之愁,是巨人之愁,天才之愁;而李贺之愁则是文人之愁,苦人之愁。李白的气魄比李贺大,境界比李贺高。读李白的诗虽然感觉到满纸不平之气,忧愤之思,但又觉得心胸爽快,精神舒展;你能被李白那种豪迈洒脱,自由不羁的个性所激发出来的情绪所折服。读李贺的诗,你会胸闷气短,天昏地暗,凄凄惨惨。“黑云压城城欲摧”,渲染愁惨风云,让人胆战心惊。“桃花乱落如红雨”则冷艳哀伤,无以复加。“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更是凸显死亡,让人不寒而栗!
两首诗的另一个不同之处在于内涵的多寡。李白的诗内涵丰富,底蕴十足。诗中,李白远眺黄河奔流不回,近揽人生白发秋霜,高唱人生自信满满,放言纵情狂欢豪饮,不屑钟鼓馔玉富贵,忧愤古来圣贤寂寞,大呼同销万古忧愁……万千况味,容纳诗中。李贺的诗内涵则比较单纯,只是写了酒席的豪华场面和喝酒时瞬间产生的感觉,着意表现的是由苦短人生所铸就的生命悲愁。造成上述两方面不同的原因,也许是他们人生阅历不同吧:李贺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苦命书生,涉世未深,只好回归内心,反思自我;而李白则是经历了五十余年风风雨雨的大诗人,愤世嫉俗,张扬个性,展现才情,哪怕痛苦如地狱的人生也能铸就光焰万丈的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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