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六
他虽然心胸狭窄,但见了徐元平这种恢宏气度,英雄本色,心下却也不禁暗中倾倒。
心念一闪便过,只听身后又是响起一声冷笑,慧果浓眉一扬,沉声道:“漫天风雨,又当如何?”
身后那娇脆而冷峭的声音,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还有子母流星呢!”
话声落地,身后竟有暗器破风之声击来,慧果虽然自恃身份,至今未曾回首,但此刻只觉心弦震动,忍不住霍然旋过身子去,眼角斜瞟。只见一串银光,笔直袭来。
这一串银芒聚而不散,薄而不急,比方才那一蓬银雨的来势,竟是大不相同。但光芒闪动之间却似隐含着一种令人不得不为之紧张的意味。
慧果只觉心头一震,不待银光袭至,身形又自一旋,的溜溜旋开五尺以外。
他身形方动,突听“叮”的一声轻响,当头一点银星,突地急射而出,有如一匹乍放缰绳的惊马,突地由缓行而急奔,速度之差异,竟无法以言语文字描述。
接着又是两声轻响,三点银星,由直袭变为横飞,然后便是一连串的“叮叮”声响,一串银光,又自变为一蓬银芒,四面八方,乱雨般击至端坐如山的徐元平身上。
这一阵“叮叮”声,一声接着一声,有如丧命之钟,又有如摄魂之铃,暗器未至,已足以令人惊心动槐。
徐元平双目一张,目光利箭般注向当中的那一点银星之上,对四散击来的银雨,竟似不闻不见。
慧果身形顿起,目光立刻转向徐元平望去,只见那当先激射而出的一点银星,在这微一霎眼之间,已将触及了徐元平的胸边要害之处。
这生死存亡的一刹那,徐元平忽然疾快的伸出了右手,屈指轻轻一弹,只听一声波然轻响,那激射而至的银芒,斜斜向一侧飞去。
紧接着一提真气,原姿不变的凌空而起,寒芒闪闪,分由他身外四周划过。
慧果轻声赞道:“好胆气……好身法!”
徐元平仍然盘膝而坐落在原地,淡然一笑,道:“老前辈过奖了。”
慧果目光一转,投注到丈余外一片丛草之上,高声说道:“老衲已领教了漫天花雨,子母流星,不知还有什么惊人手法吗?”
草丛后响起了一个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应道:“你向左面走上五步,再试试我‘三元联第’和‘一天飞蝗’手法如何?”
慧果大师脸色一整,道:“要老衲再试你两样手法不难,但得让老衲见识一下女施主是何等人物?”
草丛后缓缓走出来一个全身的黑衣少女,背插双剑,漫步而来。
徐元平目光一转,只觉此女似曾相识,但却一时间想不起何时见过。
只见那黑衣少女目光转动,一瞥徐元平微笑说道:“你的胆气实在叫人佩服!”目光一转,凝注到慧果大师脸上,道:“你可是少林寺中的和尚吧?”
慧果道:“老衲乃嵩山本院慧果。”
黑衣女道:“天下武林人物能够躲得我漫天花雨和子母流星两种手法之人,难得挑出几人。你这老和尚武功不错,因此我料想你必然来自少林。”
慧果看她一身黑衣,容色绝伦,年纪不过二十上下,能打出那等慑人魂魄的手法,决非平常之人。当下正容说道:“不知女施主高名上姓?”
他目睹徐元平击打暗器的手法武功之后,心中狂傲之气,忽然稍减甚多。他忽然想到如若把徐元平换成自己,决然不会有那等沉着的豪气。
只见那黑衣女淡然一笑,道:“我叫上官婉倩……”
徐元平心头一动,忽然想起和她拼掌受伤之事,接口说道:“在下和姑娘原有三年之约,只怕难以履行诺言,这里先行谢罪。”
上官婉倩笑道:“不要紧,过去之事,已成过去,不用多想它了。”
徐元平凛然说道:“大丈夫立世之本,信义当先,既有承诺,岂能不放在心上,不过今日乃在下的死期……”
上官婉倩接道:“设若你死不了呢?”
徐元平道:“旧约定当践履。”
上官婉倩笑道:“可惜你要死了。”
徐元平仰首望着天上一片变幻的云彩,心中暗暗忖道:天色已近午时,那相约之人,仍然不见到来,难道他忘记了今日相约之事吗?或是想我已服下毒药,难过三日之限,让我自行毒发而死呢?
他一心只想到自己生死之事,对眼下的情景,根本设有留心。
只听风声呼呼,衣袂被风飘了起来,转眼看去,原来上官婉倩已和慧果大师打了起来。
两人出手之势,十分吓人,每出一掌一招,必带起强烈的破空劲气。
转眼一瞥之间,忽然发觉那高耸的丛草旁侧,站着一个全身白衣的人。以他目光的锐利,一顾之间竟似未把那人看清,除了记得他穿着一身白衣之外,脑际之间,竟是未留下那人一点印象。
这时他不得不重新转过头去,仔细的向那白衣人望去,看了一阵之后,忽觉心地泛起来一股寒意。
那人长的并不如何难看,但全身上下却是找不出一点生人的气息,他脸上似是被一层青霜笼罩,掩藏了他内心所有的表情,有如从棺材中拖出来的一具尸体,使人一见之下,就有着一种阴气森森之感。
徐元平长长吸一口气,暗暗忖道:世上竟有这样死人般的活人。
忖思之间,想见那白衣人右手一探,似是从怀中摸出一件东西,目光转动,好像在计算上官婉倩和慧果大师两人离他的距离。
徐元平愈看愈觉不对,忍不住高声叫道:“你们不要打了!”
上官婉倩娇躯一闪,脱开了慧果大师的掌势,落到徐元平的身侧,微微一笑,道:“怎么?你可是担心我打他不过吗?”
徐元平摇摇头,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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