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九
爱恨交迸
毛文琪将丝囊,布钮撕得粉碎,心里还不满足,抛在地上,狠狠地践踏,口中连连道:“该死……该死……该死……”
她为了这丝囊中的东西,重又赶回到这里,只是她再也想不到,竟会在这里发现令她心碎的情景。
仇恕、慕容惜生都无法说话——即使他们能说话,此时此刻,他们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毛文琪最后一脚踏将下去,身子忽然跳了起来,她一步跃到仇恕和慕容惜生面前,竟突地轻轻笑了起来。
她笑声由轻而重,由缓而急,满含着令人战栗的寒意,像是发自冰窖,又像是发自恶魔的口里。
没有欢愉的笑声,听来本就可怖。
她恶魔般尖笑道:“好师姐,你说要为他和我解除冤仇,你说要将他和我拉拢到一起,原来你用的竟是这样奇妙而惊人的法子。”
她笑声不绝,接着又道:“你呢?仇公子,你该感激我呀,是不是?没有我,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你该谢谢我这媒人才是!”
仇恕、慕容惜生,不能言语,不能行动,也不能解释,只有耳朵却能听到她恶魔般的笑声。
那恶魔般的笑声,声音有如尖针,针针刺人他们心里,刺人他们的灵魂最最深遽之处。
毛文琪笑声一顿,突地放声嘶道:“你们为何不说话?”
她一把拉起了仇恕,扯落了仇恕脸上的面具,将仇恕剧烈地前后摇晃着,口中又自尖笑道:“好一个漂亮的人物,难怪我师姐喜欢你!”
语声中她突地放开手掌,任凭仇恕无助地倒了下去。
她目光一转,道:“呀,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的身子,为什么像棉花——样,嗯嗯,你们不要解释,我看到的……”
她放大声音,嘶声道:“我看到你们的眼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语声一顿,又咯咯笑了起来。
“好亲热呀,那时若有人将你们的头一齐砍下来,你们也不知道,只可惜我偏偏跑来了……”
她突然反手打了自己两个耳光,道:“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夹在你们中间,破坏了你们的事,但你们放心,我一定要补偿你们。”
她伏下身子,将仇恕又面对面摆到慕容惜生的胸膛上,她摆得十分仔细,让他们鼻对着鼻,嘴对着嘴。
然后,她一拍手掌,咯咯娇笑着道:“好了,这样更好……”
语声顿处,仿佛突又想起了什么,接道:“不好,这样还不够好,我要让你们一生一世都不能分开才好,好师姐,你说对不对?”
爱的力量,是巨大的,当爱变为恨时,那力量更是巨大,竟使得女神般的毛文琪,一下子变为恶魔。
她一步掠到短榻前,将枕头抄了起来,从枕头里拿起了一包东西,又一步掠回,咯咯笑道:“乖乖的,不要动。”
包里的东西,竟是针线。
她取出针线,随手一穿,便将丝线穿人了针孔。
然后她右手拿着针线,左手一把拉起了仇恕和慕容惜生两人的手腕,一针刺了下去,刺入慕容惜生的左腕。
鲜血沁出,一阵剧烈的痛苦,传人慕容惜生心底——她皮肉的痛苦,却还远不及心里痛苦的万分之一。
毛文琪尖锐的笑声又复响起。她笑着道:“你看,我好不好,我把你们连在一起。”
她一针自慕容惜生左腕皮肉中穿出,刺入了仇恕右腕的皮肉里,又白仇恕右腕穿出,刺入慕容惜生左腕。
她一针连着—针,绵绵密密地了缝数十针,又仔细地打了个死结,才停下手来,笑道:“好了,你们永远分不开了……”
鲜血流满一地,流入了彼此的手腕里。
毛文琪咯咯笑道:“你看,你的身子里,有了他的血,他的身子里,也有了你的血,你们该不该谢谢我?”
她突地又似想起什么,匆匆自怀里取出了半边钢环,摸了半晌,又取出半边钢环,乌光闪闪,粗如拇指。
只听“叮”的一声异响,她将两边半环互撞了一下,左面手中的钢环上,还连着一条细练。
慕容惜生目光一触及钢环,面色突地大变——她面上的神色,本已十分凄惨,此刻更无人色。
毛文琪咯咯笑道:“好师姐,你一定认得这东西的,但是……”
她目光一转,道:“仇公子,你认不认得呢?这就是我师父用万年寒铁,精心铸造的毒龙圈,她老人家造来本为对付——种最最奇异的野兽的,只要这两边一合,便永远分不开了,宝刀宝剑,也斩不断!
这两边钢环,合起来仅有茶盏般大小。
她突地双手一合,“咯”的一响,她竟将这钢环,套在仇恕和慕容惜生两人的手腕上,勒得他两人骨头都几乎折断!
仇恕始终未曾睁开眼来,此刻额上已流出了冷汗!
一滴滴冷汗,俱都滴落到慕容惜生凄凉的面颊上。
毛文琪仰面狂笑道:“好了,真的好了,线可以扯断,这毒龙圈却是永远扯不断的,你们真的永远分不开了!”
然后,她突然沉默了下来。
她缓缓坐到地上,用她那——双大大的眼睛,呆呆地凝望着仇恕及慕容惜生相对的面容。
她仿佛在想着什么。
她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更残酷、更疯狂的办法,来折磨仇恕及慕容惜生,这一双令她痛苦的男女:
只因她觉得,惟有使他们痛苦,自己的痛苦与妒恨才能减轻。
由强烈的爱转变成的恨,的确是——种可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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