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
拟古四唱
问我何处来,我来无何有;倦且枕书卧,梦中仍觉愁。
父仇仍未已,父恩不知酬;恩仇两不了,思之意幽幽。
引吭伸两翮,太息意不舒;吾生如寄耳,少年但远游。
远游不知处,荡志隘八荒,问我今朝去,吉凶两何如?
这是在他要离开他那生长于兹的孤岛的晚上,望着窗外如银的夜色,中宵反复,随意作成的“拟古四唱”。
他已有很久没有想起这些诗句了,此刻,他低吟着这些似乎已将被他遗忘,而又突地在心胸中涌出的诗句,悄然走到祠堂后的荒林,心胸之间,正是“引吭伸两翮,太息意不舒”,他长叹一声,一面暗自寻思:“太湖群豪,太行快刀,五湖三龙,污衣丐帮,再加上那‘金剑侠’端木方正,以及圣手先生的记名弟子梁上人——唉,这些日子来,我的确已做了不少事,就只这些人,已足以够那‘灵蛇’坐立不安的了,可是,我还有力量多做些,我也应该再多做些。”他独自冷笑着,漫步走向荒林深处。暮春的阳光,从林梢枝叶的空隙中漏下来,给地上铺下一片细碎的光彩。
他斜倚在一株树干上,瞑目沉思,思考自己还应该做些什么。
良久,良久。
他落寞的面容上,又泛起一丝他惯有的笑容,他觉得自己已掌握了太多制胜的把握,他不知这是天意,还是自己的努力,他眼前似已泛起那灵蛇毛臬一幅众叛亲离的图画。
“众叛亲离!”他冷笑一声,挺直了自己的身躯:“我要让他死在他自己众叛亲离的情景中,而不让他痛痛快快地死去,但是——唉!谁是我的恩人呢?我又该如何报恩?”
直到目前为止,对于仇人,他已知道得够多了,可是对于恩人,他却什么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那八个十七年来时时令灵蛇毛臬不安的字“十年之后,以血还血。”究竟是谁写的,也不知道他爹爹最后的残躯,究竟是被谁收去了。
春风依依,吹散了他的叹息声,他俊秀的身影,缓缓消失在荒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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