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
又是还魂
毛文琪策马狂奔,但“缪文”的身形却越来越远,狂奔的怒马,奔跑竟仍不如“缪文”的身形迅快。
“缪文”只听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远,身形一转,突地向左面的一个暗林奔去!穿过树林,一座精巧的庄院静静地浸浴在夜色里,他微一纵身,急掠入庄,脚尖方自一点地面,便已沉声喝道:“来人!”
庭院寂寂,漫无回应,“缪文”纵身掠入厅堂,只见一盏油灯,闪动着寂寞的火光,照着这寂寞的厅堂——
厅上一无人迹,却有一张小小的纸笺,被压在铜灯下面,“缪文”取来一看,只见上面字迹寥寥,写的是:“公子,我们奉大哥之命,不能再侍候公子了。”
下面的具名,是“快马”张七、“七窍”王平与张一桶。
“缪文”双眉一皱,蓦地,一阵沉重的足步声缓缓自内堂响起,一声接着一声,缓缓地走了过来。
夜色深沉,这足音听来分外觉得可怖,“缪文”沉声道:“谁?”
门帘一启,一个身形僵木,面带刀痕的汉子,手里举着一根惨白色的蜡烛,僵木地走了进来——
他赫然竟是还魂!
惨白色的烛火,照着他惨白色的面目,僵木地向“缪文”微微一笑,谁也猜不透他笑容中有什么深意。
“缪文”心头却不禁为之一惊,道:“你回来了?那具尸身呢?”
“还魂”目光突地变得十分茫然,缓缓摇了摇头。
“缪文”心中一动,大声道:“你可是从来未曾出去?”
“还魂”缓缓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厅外黑沉沉的天色,缓缓道:“他们都走了,只有我在这里。”语声嘶哑,音节僵木,不带任何情感,听来也仿佛自坟墓中发出。
“缪文”双眉一皱,后退三步,沉重地坐了下来,暗暗自语:“你既没有出去,方才那一人又是谁呢?”
他抬起目光,仔细端详着“还魂”的面容,任何人见到这样的面容,都忍不住会为之暗暗叹息。
那是一张完全不似属于生人的面容,面上所有的肌肉,都已僵木得不能有任何变化,再加上那一道丑恶的刀疤,木然的目光,木然的神色,木然的行动……
“缪文”暗暗忖道:“若有人要易容成他的模样,那当真是再容易不过,只要身材与他长得近似就可以了,而他的身材,却又是极为普通的,只是……方才那一个‘还魂’,却又是谁呢?”
他不断思索着,突听厅外一声娇呼:“他……他也在这里!”
“缪文”一惊,转身望去,只见毛文琪云鬓如雾,踏着昏黄的灯光,缓缓走了进来,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含惊讶的神色,呆呆地凝注着“还魂”,突地转过目光,面向“缪文”缓缓道:“你到底是谁?”
“缪文”微微一笑,道:“你难道不认得我么?”
毛文琪目光不瞬,道:“我认识的你,只是伪装出来的你,我……我……”
她冰冷而坚定的眼波,突然迷荡了起来,荡漾出一片晶莹的泪光,她:身躯也开始轻微地颤抖,颤声道:“我全心全意……都……都给了你,却连你究竟是谁都不知道。”眼帘垂下,泪珠也跟着垂落。
“缪文”心中一阵恻然,面上却仍微笑道:“我就是我,你未免想得太多了。”
毛文琪低泣着道:“你不用再骗我了,任何人都能瞒住自己的心事,这世界上除了死人之外,有谁能完全控制自己的目光?有谁能使自己面上的肌肉,变成和泥土石头似的,将自己心里的情感完全隐藏?”
“缪文”心头突地一动:“世上除了死人之外,有谁能使自己面上的肌肉变得和泥土石头一样……”
他突地大喝一声,长身而起,道:“有的,那人面上若是戴了人皮面具,他面上的肌肉便也不会动了,就像是死人一样!”
说话声中,目光一转,笔直地望向“还魂”。
毛文琪道:“你说什么?”语声未了,只听“当”的一声,铜灯落地,灯光骡暗。
“缪文”大喝一声:“你往哪里去!”
只听黑暗中一人冷冷笑道:“姓仇的,你还是上了我的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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