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五
她见大儿子常玉峰大踏步的进房来,忍不住喘息着问道:“那小畜牲呢?他是不是又要走了?”
天下父母心,常老夫人虽然十分恼怒。但语气中分明怕儿子被自己逼得离家。
常玉峰道:“三弟他留在祖先堂面壁打坐思过,央求我来侍候娘!”
“哼!他还会想到我,不恨我就阿弥陀佛了!”
“三弟他的性情,娘最清楚了,他怎敢恨娘?”
“峰儿,那个鬼丫头是什么来路?她人呢?”
“娘!据三弟说,她姓南,名蕙,是一个名叫南天雷的女儿,就是把血魔秘笈交给三弟,然后被人刺死的那个残废人,南姑娘在陪着三弟。”
老夫人略略沉思了片刻,皱起眉头道:“那丫头就是野性很重,其实人品倒不错,手下也过得去。”
常玉峰不由低下头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道:“何止过得去,娘!孩儿差点挨了她一掌。”这句话竟然把老夫人逗笑了。
她怕自己儿子脸上挂不住,半安慰半关心的道:“嗤!不见得,你们是太大意了,没防着她敢出手!”
老夫人说着,又转向两个媳妇道:“你们是过来人,依你们看,那丫头是不是跟玉岚很要好?甚至有了很深的感情?”
常玉峰赶紧接着道:“娘说的一点也不错……”
“你怎知道?”
“他二人要是没有感情,那南蕙姑娘怎敢闯进祖先堂,又怎会甘心为了三弟冒险,甚至为三弟不惜拼命!”
“晤!玉岚这孩子成年在外漂荡,安了家也许好一点,要是这个姓南的家世也不坏,却是天生的一对!”
“娘说的是,三弟该成家了!”
常老夫人不由又叹了口气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爹回来之后,还要与他商量,因为……谁?谁在外面?”
一阵急骤脚步声,只听贴身丫头荷花在门口嘀嘀咕咕与人讲话。
听见了常老夫人的喝问,她连忙进了房门,低声禀道:“回禀老夫人,是常福!”
常福也佝偻着腰,站在房外,隔着软帘高声说道:“上禀老夫人,小的常福有事向老夫人禀报!”
“有什么大事,这么慌慌张张?”
“启禀老夫人,少林掌门明心大师为首,带着各大门派三十余人要见老夫人。”
常老夫人霍地—惊,由床上弓腰而起道:“他们现在何处?”
常福道:“小的拦阻不住,他们已到花厅,要小的请老夫人务必一见!”
“好!”老夫人心知事不寻常:“常福,先去看茶敬客,就说我立刻出迎。”
常玉峰道:“娘!你歇着,让孩儿去见他们!”
常老夫人摇摇头,一面整顿一下衣衫,幽幽道,“金陵常家从此多事了,你随我到前厅去吧!”
“你媳妇他们严令上下人不许贸然行事,无论有何变故,都要沉住气,常家数百年基业关系重大!”
她面色凝重,神情凛然,一面说着,一面从床头枕下摸出一支精致雪亮银制短笛似的筒子,十分感叹地说道:“这支追魂夺命子母连环珠,四十年没有动过了,但愿还是备而不用!”
常玉峰心知母亲四十年没再与人交手了,赵家三大绝活的追魂夺命子母连环珠,更是轻易不曾使用。
如今,竟然随身携带,事态的严重自不待言,因此顺手在壁上摘下一柄长剑配在肋下,随在母亲身后,步向前厅。
宽敞的大花厅,闹哄哄的或坐或站,挤满了老老少少僧俗道尼三山五岳的人,七嘴八舌地吱吱喳喳,议论纷纷。
八盏气死风的纱灯,分两排悬挂在高挑梁上的龙形雕花灯架,照得屋内如同白昼。
正面整个山墙,画着一幅云龙戏珠的泼墨图。
图上好一块黑底金字匾额,四个金色古篆写的是“武学泰斗”,迎着灯光耀眼生辉。上款题的是“金陵常氏华厦落成志庆”,下署“天下武林大会八门十六派掌门同献,文渊阁大学士苏建章奉旨亲书”。
此外,匾额正中还刻上复制的“天下太平”钟鼎御印。
这块匾代表常家的光荣传统,也是金陵世家的荣耀。
武林之中独一无二的珍宝。这块匾虽然由文渊阁大学士苏建章执笔,因为有“奉旨”二字,也就等于是御笔亲节皇上的敕旨。
不过常家当时没人做官,朝廷格于皇封的规定,不能由皇上执笔而已。
至于所以有“赐匾”的举动,是由于一百二十年前,天下武林在峨嵋大会,八大门派十八帮会的顶尖高手,五百余人比武论艺。常世伦的曾祖父在七天七夜之中,连胜七十二位高手之后,遭到各门派之忌,有心联手制他于死地。
他为了息事宁人,当众发誓,第一不吃官家俸禄,第二不设帮立派。
不吃官家俸禄,就不会与江湖人寻仇作对,不设帮立派,就与武林没有利益之争,因此消灭—场血腥浩劫,深受会中五百余高手的钦敬。
本来武林大会的杀戮,消弥于无形之中,当时川中巡抚大加赞赏,转报兵部请得圣旨,由各大门派具名,大学士亲书,金陵总镇以半副鸾驾,率同所有官员择吉送到常家悬挂在花厅之上。
历时一百二十年,代代相传。
每年新正起到上元佳节,有不少武林的三老四少,不远千里辗转到金陵常家对着这块御赐金匾行礼,传为武林佳话。
金陵世家之所以受人尊敬,与这块匾额大有关连。
此时,各路正邪人物之所以纷纷议论,也在数说这块御赐金匾的往事。
忽然,人声寂静。
常玉峰人跨步从角门走到花厅正中,拱手齐眉道:“不知各位前辈与各门兄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家母亲自迎见!”
四个手执纱灯的丫环引路,常老夫人缓步而出。
她面带微笑,扫视众人一眼,径自在火厅当中肃立,朗声道:“各位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请坐!”
说完,对着少林掌门明心大师略一颔首道:“明心大师乃世外高人,今春小别,将近一年,不知佛驾率领各路高人连袂到来,有何指教?”
话音刚落,武当长老铁冠道长怒吼道:“虚情假意免谈,你纵子行凶……”
没等铁冠道长的话落,雪山门的大弟子慧灵一抖手中拂尘,高叫道:“我是要讨回杀死本门掌门的血债来的!”
另外,峨嵋、昆仑、丐帮的数十高手,七嘴八舌地吼叫起来。
常老夫人不禁柳眉倒竖,面呈怒容,沉声喝道:“老身以礼相待,各位难道是乌合之众吗?”
“明心大师,金陵常家既不是怕事之人,也不是酒楼茶馆,既然进了我这个大门,就要有些规矩!”
她的话说到这里,自己竟自坐在正中虎皮太师椅上,神情凛然地又对明心大师道:“大师,你既然出面为首,请说明来意吧!“你这样乱哄哄的,想要群打群殴吗?那我们常家愿意承认失败,因为常家从来不屑于欺仗人多。”
常老夫人明着是喝斥众人的无礼,其实,暗地里也想用这话“套住”几个名门正派的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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