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四
常三公子也觉失态,大哥又在一旁扯他的衣角,示意他要忍耐,他连忙重又跪了下去不敢吭声。
然而,常老夫人已伸出发抖的双手,从香案上抓起翠玉架上那把尘封的纯金匕首,脸卜肌肉抽搐着,悲凄异乎寻常,口中喃喃地说道:“逆子无状,居然无视祖宗家法,老身自会处置!”
常老夫人发抖的双手,几乎拿不稳那柄精致的匕首,费了很大力气,才好不容易将弹簧“铮”地一声压下,就要抽出鞘来。
两个媳妇一见,不约而同抢上一步,同时抱住了老夫人左右手腕,双双跪下,哭叫道“婆婆!婆婆!”
常玉峰、常玉岩两兄弟也臃行向前,伏在老夫人的脚下,哭着道:“娘!娘!三弟的不是,就是我们兄弟的不是,您老人家保重!”
常老夫人泪人儿一般,但却仰天面对常家祖宗神位道:“列祖列宗,我愿用这条老命,替子孙们赎罪!”
“娘!”常三公子忽然大吼一声,顾不得家法,扑上前去,伏在常老夫人怀里,双目精光闪闪。
接着一手夺过那柄已出鞘的纯金匕首,高声道:“既然认定孩儿犯了家法,孩儿理当受家法处置,恕孩儿不孝,不能报父母养育之恩!大哥、二哥,多替小弟尽些教道吧!”
他说着,双膝跪落,对着祖先神位连叩了三个头。
反腕倒捏匕首,用刀向丹田刺去。
“铮!”的一声。
一道乌光由门外疾射而来,不偏不倚,竟然将常三公子手中匕首震落地面。
接着一声娇喝:“且慢!”
南蕙已俏立当场,一只脚踏在纯金匕首之上,秀眉微扬,星目圆睁,对常三公子道:“常大哥,死可不是好玩的,人生在世可只能死一次。”
突如其来,快如一阵狂风。
室内之人,全都愣住了。
常老夫人大怒道:“你是什么人?敢擅闯常家祖先堂,管起我家务事来。”
南蕙哪管天高地厚,也插腰而立,毫不含糊地道:“为什么不能管?谁要常哥哥死,就要先问问我,常哥哥是好人,他个应该死!”
常老夫人脸色大变,沉声道:“哪里来的野丫头,玉峰、玉岩,拿下!”
南蕙冷冷一笑道:“拿下?我可不是你们常家的人,谁敢拿我?”
常三公子哀痛至极,一手作势,止住南蕙,一面向常老夫人道:“娘!她来得正好,她就是您所说的血魔前辈之女。
“她可以证明血魔秘笈不是孩儿用暴力杀人抢来的,她也可以证明丁定一丁世伯不是孩儿所杀!”
常老夫人略一沉吟道:“这些事留待日后再说,这丫头闯进祖先堂的帐先要算一算才行!”
她说着,右手一挥,向玉峰、玉岩示意道:“你们还等什么?”
常氏兄弟不敢有抗母亲的令谕,四目交换了一下眼神,忽地一分,从两侧向南蕙立身之处探臂抓去,出手之快,势同迅雷。
南蕙冷冷道:“真的动手?”
口中说着,脚下丝毫没动,柳腰微扭,风摆残荷,仰面向后倒去。
只等常氏兄弟掌势拍空疾收的空隙之际,双臂突然一分,反拍两面攻来常氏兄弟的胸前,出招之奇,神鬼难测,作势之快,闪电惊虹。
常三公子一见,不由大吼道:“南蕙,不要鲁莽!”
然而,已是不及。
常玉峰、常玉岩两兄弟,吸腹撤身虽堪堪躲过,人也如被狂风鼓动一般,向后连退三步,方才立稳椿式。
常玉峰、常玉岩的武功,虽也有些火候,但是比不上常玉岚,加上急切出手志在必得,出手招式用老,再因南蕙在盘龙谷练了十多年,很少与人交手,气恼之下不分轻重,用了八成以上内力。
几种因由凑在一起,才使常氏灰头土脸,脸上红至耳根。
常老夫人一见,不由勃然作色道:“丫头撒野撒到常家祖先堂来了,不知天高地厚!”
常老夫人出身武林世家,乃是当年威震河朔江湖上人称“一盏孤灯”赵四方的独生女儿。
手底下尽得赵四方的秘传,赵家擒龙手独门绝活,能空手入白刃,南北无人不知。
此刻,她眼见两个儿子仅仅一招就落败,内心怒火可想而知,双袖突地一抖,错动双手,就待向南蕙攻去。
常三公子一见,又急又怕,忙向南蕙道:“南蕙,快跪下,那是我两个哥哥,还有我娘!”
南蕙噘起子小嘴道:“不管是谁,谁要你死,我就叫谁先死!”
常三公子见她有理说不清,不由急道:“姑奶奶,是谁叫你进来的吗?”
南蕙是个没有心机的人,冲口道:“是莲儿姐姐。她说你进来了必会受罚,不死也要脱层皮,莲儿姐姐说只有我能进来救得了你!”
常老夫人闻言,气得发抖道:“莲儿这小贱人,她出的好主意。”
老夫人之所以咒骂莲儿,表面上是恨她唆使南蕙进祖先堂的不是,事实上,这却是她世故经验老到的转移目标,自下台阶之举。
因为,常言道得好:“虎毒不食子”。
况且常玉岚一向是孝顺的儿子,又是三子之中最钟爱的一个,先前之所以要以家法处置,事实上心中何尝不暗暗心疼。
而且经过了常三公子一番解说,本来就有先把事情弄明白的意思。
等到南蕙冲了进来,直觉上当然认为祖先堂不容外入擅闯,执行家法不许外人干预的愤怒。
接着,南蕙一出手,半招之内已显示出功力的奇绝,纵然自己使出赵家擒龙手。
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南蕙脱口说出唆使她闯入之人乃是婢女莲儿,正好见风转舵,乘雨收兵。
于是,对着常三公子道:“小奴才,你听到没有,连跟你的丫头都变了,去!唤她们四个进来。我这个老太婆管不了儿子,也管不了儿子的朋友,丫头总管得了吧!”
常三公子呐呐道:“孩儿该死!”
常玉峰趋着母亲的怒火稍熄,忙道:“娘!莲儿她们还没资格到祖先堂来领责,这事交给媳妇们办吧!”
他一面说,一面向自己的妻子施了个眼色道:“还要等娘吩咐吗?快去把莲儿给软禁在柴房,二弟媳搀娘去歇着,三弟的事,晚饭后由娘处理。”
他这么一分派,常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唉!老了,人老了是不中用,三奴才!这位一流高手的大姑娘不要让她走了,晚饭后一同来见我!”
常三公子如临大赦,忙拉拉南蕙的衣袖示意她跪下,自己也跪了下去道:“都是孩儿惹娘生气。”
常老夫人老眼之中忍不住滴下泪来,一言不发,扶在儿媳妇的肩上,走出祖先堂。目送母亲去远,
常玉峰向常玉岚道:“三弟,你带这位姑娘去安顿一下,娘在气头上,我要到她房内劝她老人家,晚饭时该怎么说,你也要仔细的盘算盘算。再不能惹娘生气了!”
常三公子摇头苦笑道:“大哥,小弟实在是冤枉的,只要娘能压下怒火,容我解释,—定会原谅小弟的。”
“好!”常玉峰点头道:“你知道娘爱你有多深,在你没回来之前,她老人家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你!”
常玉峰说完,径自向正房走去。
常老夫人斜倚在卧榻枕头上,两个儿媳侍立在床前,低声细语的劝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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