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
青袍人随手关上窗子,缓缓坐在木榻之上,拉起了右腿裤管。
凝目望去,只是伤口之处,毫无青紫之色,心知唐璇说这金针之上无毒一事,并非虚言,不禁轻轻一叹,暗暗想道:“如若是我,决不会用这无毒之针。”
他运气打通自闭的右腿的穴道,暗中运气一试,果然无毒。
此人老谋深算,不愿连雪娇看出自己心畏中毒之事,故而先把连雪娇遣派离开。
且说连雪娇飞跃出窗之后,并未一直追出窗外,回身一跃,翻落到大厅前面,叫过上官琦,一同追了出去。
她似是忽然觉出了上官琦对自己的重要。
两人跃出了宅院之后,果然发现了一辆马车,疾向正西方向驰去。
连雪娇一指那奔驰的马车,当先放腿,向前追去。
上官琦的一举一动,都在受着连雪娇的影响,看她放腿而奔,立时也放腿紧追而去。
两人身法,均极迅快,放腿而奔,疾如离弦流矢一般。
那马车奔驰的速度虽快,但如何能及得两人全力追赶,不大工夫,已被两人追上。
连雪娇正待出口喝令那马车停下时,忽觉一股疾风掠过。
耳际只听到一声冷笑、马嘶,那急奔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凝目望去,只见那青袍人左手抓着车辕,那匹拖车的健马,已然倒卧在地上。
原来这一瞬工夫之间,他已掌毙快马,运集了神力,硬把那飞驰的马车挡住。
连雪骄急步而上,伸手去抓那车前垂帘。
青袍人急急说道:“住手。”
连雪娇去势快,退势更快。听得那青袍人喝叫之声,立时悬空一个倒翻,退了回去。
青袍人缓缓放下手中车辕,向后退了五步,冷冷喝道:“你已经逃不掉了,快出来!”说话之间,已运集了劈空掌力,缓缓举起右掌。
那马车受到了甚大的震动,车篷垂帘,仍然摇动着,但却听不到一点回应之声。
青袍人的掌力已到蓄势待发之境,心中忽然一动,冷冷喝道:“念你金针上没有淬毒,我决定饶你一次不死,快给我出来。”
那马车中仍然无声无息,丝毫不闻反应。
连雪娇低声说道:“咱们可能中了他金蝉脱壳之计。父王请戒备相护女儿,我打开车帘瞧瞧。”
青袍人似是也觉出有异,略一沉忖,道:“好吧……你打开瞧瞧!”
连雪娇娇躯一晃,人已欺到车前,探手一把,揭开了车帘。
她早已有了戒备,车帘一开,人立时跃向一侧。
青袍人凝目望去,只见车中并肩坐着两人,一个是身着灰衣的清瘦中年,另一个是年近古稀、身着白僧袍的和尚。
只听一声“阿弥陀佛”,那和尚当先走出篷车。
那清瘦中年动作极快,紧随那老僧之后,一跃而出。四道眼神。一直怔怔地盯在那青袍人的身上。
六目相互打量了片刻,那和尚先开口道:“阁下可是为当代武林视作神秘人物的滚龙王么?”
青袍人双目微一眨动,脸上毫无表情,默然不答。
老和尚一合双掌,道:“老衲铁木,剃度嵩山少林本院。”
青袍人冷冷答道:“久闻大名。”
灰衣清瘦中年一拱手,道:“兄弟欧阳统……”
青袍人接道:“鼎鼎大名的穷家帮的帮主。”
欧阳统道:“承蒙谬奖。”
铁木大师接道:“阁下名动江湖,却如雾中神龙,今日有幸一晤。”
青袍人冷然一笑,道:“少林寺扬名江湖数百年,穷家帮目下正值极盛时代,如若能联合起来,倒是江湖上一大美谈。”
欧阳统微微一笑,道:“阁下的神秘权势,已经伸延人大江南北,在下今日能得一见,实是……”
他目光缓缓在那青袍人脸上扫过,道:“可惜阁下带了人皮面具,使人无法一睹庐山真面。”
青袍人微微一撅嘴巴道:“两位可认得我是谁么?”
欧阳统道:“滚龙王。”
青袍人道:“滚龙王化身千百,只怕两位见得后,也难以识他。”
欧阳统淡然一笑道:“可惜你千算一失,自暴行藏。今日既能一见,说不得要看看真面目了!”
青袍人仰天一阵大笑道:“两位心目之中,对今日之局,可觉己稳操胜算了么?”
铁木大师不善言词,对对方这等犀利的反击之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双掌合什,高宣了一声佛号。
欧阳统却淡淡一笑道:“战阵相搏,生死之数,谁也难以预料。”
他微微一顿之后,接道:“中原数省之中,遍布穷家帮的人手。只要我一发信号,不出一盏茶工夫,立时将有三十名以上的援手赶到。”
青袍人冷冷说道:“有唐璇为你效命,这倒非危言耸听……”
只见他双目连连眨动几下,突然大声笑道:“我一时不察,又中了他一次瞒天过海之计。哼!但他却忽略我预伏了四个高手,在那大厅四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量他再难逃过我预布人手的追杀。也许这当儿,他已经横尸大厅中了。”
欧阳统脸色一变,但瞬息之间,重又恢复了镇静,笑道:“大驾虽然料事如神,但可惜棋差一步,阁下的预伏人手,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铁木大师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重大之事,高声叫道:“滚龙王!”声音如金铁相击,怪骼震耳,似是三个字费了他甚大的气力。
青袍人、欧阳统,都不自觉地把目光投注到铁木大师脸上。但见他神情肃然,双目中神光闪动,心中似是异常激动。
素来冷漠的青袍人,亦似是被铁木大师的神情,闹得有些讶然,沉吟了良久,才冷冷说道:“什么事?”
铁木大师庄严他说道:“老衲想起了一件事,请教阁下。”
青袍人道:“说吧!”
铁木道:“十年以来,武林道上甚多高手,无声无息地失去行踪,可都是你杀害的么?”
青袍人道:“这干你什么事?”
铁木道:“老衲想打听几个人的下落。”
青袍人道:“说说看,也许我能告诉你。”
铁木大师道:“中原五义?”
青袍人接道:“死了。”
铁木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少林寺青木大师可也是你害死的么?”
青袍人道:“是又怎样?”
铁木大师厉声喝道:“孽徒!”“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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