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
周大志哈哈大笑,道:“你要早说愿去,在下也不致出言开罪了。”
王乾道:“兄弟此去,和周兄相迫而去形势不同。兄弟此行,是以关兄朋友的身份,去晋谒贵帮帮主,解释昔年误会。”
关三胜怕两人言语之间,再引起冲突,赶忙接口说道:“帮主现在何处,快些带咱们去吧。”
周大志回头遥指一丛林中说道:“那座树林之内,有一座无人的茅屋,帮主大驾,就停在茅屋之内。”
关三胜道:“眼下正有一件紧要的事,咱们快些去见帮主,也好请他裁夺。”当下放开脚步,向那座密林内赶去。
王乾久闻神行之名,想看他如何个走法,暗中留神瞧去。
只见他步履从容地随在关三胜身后而行,行动之间,和常人无异,并不有何等奇怪之处。
王乾暗加脚力,速度大快,倏忽之间,超越到关三胜的前面。
关三胜目光一瞥,看王乾他疾奔如电,正待加快脚步,突然心中一动,暗道:“有道是宰相肚子行舟船,我关某人既然有武相之称,怎的就不能摆出一点容人之量?”念头一转,登时心平气和,微微一笑,回目望了神行柏公保一眼。
其实不用他回目相望,柏公保早已加快了脚步。他有神行之称,竞走脚程,自是有十分特殊的成就。但见他举步一跨之间,就是四五尺远,而且身于前倾后仰,随着那迈动巨步移动,不停地晃动。
从他行动看去,并不很快,但因迈动的脚步很大,加上那前后倾仰的身子配合,使他原已够大的步子,在落着实地之前,仍然要向前冲上一段距离。
但见柏公保身子倾仰之势,愈来愈快,片刻之间,已和夜鹰子王乾追个首尾相接。
这时,已到林边,柏公保己抢先王乾半步。
王乾停下身子,抱拳一礼,笑道:“神行之名,果不虚传。兄弟佩服得很!”
柏公保道:“好说。”当先向林中走去,显然是要先行通报。
穷家帮帮主的威名,传遍天下,但上乾却是久闻其名,未见其人,当下停在林边,未再跟迸。
不大工夫,关三胜和铁卫周大志,都已赶到。关三胜拱手一笑道:“王兄请啊!”
王乾道:“还是关兄先请。”
关三胜伸手握住王乾手腕,笑道:“咱们并肩走吧!”大步向前行去。
走约四五丈远,果见一座茅屋,矗立在林木之中。
茅屋中传来了一阵清越的哈哈大笑道:“贵宾远来,兄弟未能远迎,失礼之处,还望王兄海涵。”
话还未说完,茅屋外,忽然现身一个四十上下的面容清瘦、身着淡黄色打补长衫的中年汉子。
此人像貌甚是慈和,但目光转动之间,却有一种不可逼视的威严。
王乾急急上前一步,躬身一礼,道:“想来大驾定是领袖穷家帮、誉满江湖的欧阳帮主了?”
那清瘦中年大汉,笑道:“浪得虚名,怎敢承担!”
王乾道:“帮主儒雅风度,礼贤下士,见面尤胜闻名多矣!”
这时,关三胜也走了过来,一手握拳,曲时作礼,道:“拜见帮主。”
那黄衣清瘦大汉也不还礼,只微微一笑,道:“你辛苦了。”
关三胜却恭恭敬敬地答道:“谢帮主垂顾。”
黄衣大汉突然对王乾一抱拳道:“王兄请入茅屋中坐坐吧!”
王乾看这扬名天下、威镇中原的一帮雄主,对自己这般客气,心中大受感动,躬身还了一礼,说道:“帮主礼贤下士,兄弟感激不尽。”大步直向茅屋之中走去。
这是一座久无人居的荒凉茅舍,但已经人打扫得十分干净,四张竹椅,一字横排。当门处,站着身着蓝衫、头带儒中、手摇摺扇的中年儒生。
王乾步入茅舍,那儒生己欠身作礼,笑道:“王兄别来无恙,还记得兄弟吗?”
王乾急急奔了过去,一把抓住那儒生之手,说道:“唐兄弟好吧,咱们十几年没见过面了。”
这中年儒生,正是主谋穷家帮中大计的逍遥秀才唐璇。
关三胜也随后跟了进来,大声叫道:“酸秀才,久违,久违。”
唐璇自王乾移注到关三胜的脸上,道:“两位可觉着有什么不适之感么?”
关三胜吃了一惊,暗道:“这酸秀才一向慎言,如若没有绝对把握,决不肯随便说话。”当下说道:“怎么,你看出我中了毒么?”
唐璇缓缓点头,道:“不错,不但中了毒,而且还中毒不轻。”
关三胜轻轻地咳了一声,道:“你看能不能活过十日呢?”
唐璇忽然一张手中摺扇,笑道:“兄弟既不能预言凶吉,如何能妄论生死?但就两位脸上肤色看去,此毒三日之内,还不致发作。先叙完别后之情,咱们再谈中毒之事不迟。”
关三胜笑道:“酸秀才果有过人之能。人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看来传言并非子虚了!”
唐璇松开了王乾的手,说道:“王兄请坐。”
王乾依言落了座位,回目对那黄衣大汉道:“兄弟和贵帮中一点误会,不得不对帮主说明……”
黄衣大汉淡淡一笑,道:“兄弟已查明了事情经过,错在本帮弟子,和王兄毫无关连。”
关三胜道:“兄弟有辱帮主之命,愿受帮规制裁。”
唐璇挥动招扇,笑接道:“错在兄弟调度不当,如何能怪到关兄。”
关三胜道:“这话怎么说?”
唐璇道:“我轻估了闵老英雄之死的严重,一念轻敌,满盘皆输。”
关三胜垂下头去,默然不语。
唐璇似是看出了关三胜不愉之态,轻摇手中摺扇,接道:“兄弟言中之意,并非有意轻视关兄,实是指这次布署不密,没有预料到事情如此变化。但关兄走后不久,兄弟归见帮主之后,已知此事失策。关兄虽然武功高强,如若强敌不肯斗力,关兄事先无备,难免吃亏。因此,力促帮主大驾亲征,赶来此地,一则凭吊故人,二则把此事办个水落石出。哪知到了之后,才知道和我预想的,又不知严重了好多倍!”
他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不是我唐璇一人遇到生平未见的劲敌,整个的江湖形态,就要被此事牵动。”
关三胜听他言语之间,似已知道了闵宅经过,当下说道:“怎么,你酸秀才已经派人查过了么?”
唐璇摇摇头笑道:“没有。一入禁地,我就感觉到情势不对。我和帮主亦曾亲身化妆,混到闵宅附近,一见那凄清景象中隐隐透现出一股肃杀之气,就知道事情有极大的变化……”
关三胜道:“这个你怎么能看得出来,难道你真有未卜先知之能不成?”
唐璇道:“这个,不但兄弟没有这份能耐,依我想人世上,只怕没有一个有此本领。所谓未卜先知,那不过是经精细分析后,所下的判断而已……”
他微微一顿,笑道:“不过世上确有很多偏旁的学问,预言天气变化、人生的吉凶福祸等等,听来都甚惊人,但这决非未卜先知,而是一种理则的推演。能够猜中多少,那要看预言人对这门学问的修养了。至于九宫八卦、五行奇术,乃至河图洛书,都不过是一种极深奥的学理。只要稍具智能,苦研穷求,都不难有所成就。”
关三胜道:“这么说来,秀才兄已经去过闵宅了!”
唐璇笑道:“帮主大驾也已亲临过闵宅。不过,兄弟只能观察大概、预测吉凶,至于详尽经过,还待关兄相告。”
关三胜叹息一声道:“秀才说得不错。兄弟这次栽了跟头,唯一可以自相慰藉的,不是咱们穷家帮一帮而已,包括了当今几大名派的高手,如少林的铁木、凡木大师,青城派的青城双剑,甚至出了名的黄山费公亮……”
唐璇道:“关兄请将所闻所见,详述一遍给兄弟听听如何?”
关三胜似在思措词,沉吟一阵,把闵宅中见闻经历之事,极详尽他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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