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
冰冰仿佛想过去拦住他们,想了想,却又忍住。
她了解萧十一郎现在的痛苦,她已不愿再多事了。
所以风四娘就这样从萧十一郎面前走了过去,沈璧君也走了过去。
她们慢慢的走下了楼,坐上了车。马车前行,连车轮带起的黄尘都已消失。
萧十一郎突然大声道:“送二十斤酒来,要最好的酒。”
当然是最好的酒。
最好的酒,通常也最容易令人醉。
萧十一郎还没有醉——越想喝醉的时候,为什么反而越不容易醉?
冰冰看着他,柔声道:“也许那个人真的不是沈姑娘。”
萧十一郎又喝了杯酒,忽然笑了笑,道:“你用不着安慰我,我并不难受。”
冰冰道:“真的?”
萧十一郎点点头道:“我只不过想痛痛快快的喝顿酒而已,我已有很久未醉过了。”
冰冰道:“可是,欧阳兄弟刚才已悄悄溜了。”
萧十一郎道:“我知道。”
冰冰道:“他们也许还会再来的。”
萧十一郎道:“你怕他们又约了帮手来找我?”
冰冰嫣然一笑,道:“我当然不怕,半个喝醉了的萧十一郎,也已足够对付两百个清醒的欧阳文仲兄弟了。”
萧十一郎大笑,道:“说得好,当浮三大白。”
他果然立刻又喝了三大杯。
冰冰也浅浅的啜了口酒,忽然道:“我只不过在奇怪,另外一个蒙着黑纱的女人是谁呢?她为什么要流泪?”
萧十一郎道:“你怎么看得见她在流泪?”
冰冰道:“我看得见,她脸上的那层面纱都已被眼泪湿透。”
萧十一郎淡淡道:“也许她病了,一个人在病得很厉害时,往往会流泪的,尤其是女人。”
冰冰道:“可是我知道她并没有病。”
萧十一郎笑道:“她已病得连路都不能走,你还说她没有病?”
冰冰道:“那不是病。”
萧十一郎道:“不是病?”
冰冰道:“病重的人,一定四肢发软,才走不动路,可是她四肢上的关节,却好像很难弯曲,全身都好像是僵硬的。”
萧十一郎叹道:“你实在比我细心。”
冰冰嫣然道:“莫忘记,我本来就是个女神童。”
她笑得很开心,萧十一郎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却仿佛有种很奇怪的怜悯悲伤之意,竟像是在为她的命运惋惜。
幸好冰冰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接着又道:“所以我看她不是真的病了。”
萧十一郎道:“莫非她是被人制住了穴道?”
冰冰道:“很可能。”
萧十一郎道:“你看她是为了什么而流泪的?”
冰冰说道:“很可能是为了你们的事,为了沈璧君。”
萧十一郎冷笑道:“谁会为了我们的事而流泪?别人连开心都来不及,我就算死在路上,也绝没有人会掉一滴眼泪的。”
冰冰道:“至少我……”
她本来仿佛是想说:“我会掉泪的。”但也不知为了什么,突然改变了话题,一双美丽的眼睛里,似也露出种奇怪的悲伤之意。
难道她也在为自己的命运悲伤惋惜?
“可是她却掉了眼泪,所以我认为她不但认得你们,而且一定对沈姑娘很关心。”
萧十一郎道:“也许她是为了别的事。”
冰冰道:“刚才这里并没别的事能令人流泪的。”
萧十一郎道:“所以你认为她是沈璧君的朋友?”
冰冰道:“一定是。”
萧十一郎的眼睛已亮了起来,道: “她既然被人制住了穴道,沈璧君当然也很可能受了那个人的威胁的。”
冰冰道:“所以她刚才才会对你那样子。”
萧十一郎的脸也已因兴奋而发红,喃喃道:“也许她并不是真的想对我那么无情的,我刚才为什么偏偏没有想到?”
冰冰道:“因为你心里有条毒蛇。”
萧十一郎道:“毒蛇?”
冰冰道:“怀疑和嫉妒,就是你心里的毒蛇。”她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轻轻道:“由此可见,你心里还是忘不了她的,否则你也不会怀疑她,不会嫉妒那个男人了。”
萧十一郎没有否认,也不能否认。
冰冰道:“你既然忘不了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呢?现在就去找,一定还来得及。”
萧十一郎霍然站起,又慢慢的坐下,苦笑道:“我怎么找?”
他的心显然已乱了,已完全没有主意。
冰冰道:“她们是坐马车走的。”
萧十一郎道:“是辆什么样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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