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是真是幻(5)
突地!
白衣人缓缓向前踏出一步,双臂仍然斜分,剑尖仍然垂地!“灵尸”谷鬼与另一碧衫人却立即不由自主倒退一步,白衣人冷冷一笑,缓缓转过身来,缓缓向前走动,剑尖划地,丝丝作响,“灵尸”谷鬼手掌微一曲折,骨节缓缓作响,双目厉张,随之向前走出数步,似要作势扑上,白衣人突又回身,“灵尸”谷鬼竟又蹬、蹬、蹬连退数步!
柳鹤亭只觉心头微颤,指尖发冷,他再也想不出这白衣人竟是何许人物,竞能使得“灵尸”谷鬼如此畏惧,突听谷鬼沉声一叱:“开!”
立在外围,手持弩箭的碧衫汉子双手一扬,数十枝弩箭,闪电射出,银衫少女纤腰微扭,掌中银鞭,瞬即结起一道光墙!
只听一阵“叮当”微响,数十枝弩箭一齐落地,另一些碧衫汉子,手挥快刀一齐扑上,银衫女子掌中长鞭一挥一展,银光闪闪,有如灵蛇飞舞,立即又有几声惨呼,几人丧命!
惨呼声中,乌簪堆发的碧衫人突地沉声一叱:“来!”
手中“梅花门字银光夺”,舞起一道光幕,和身向白衣人扑去!
这一招看来虽似只有一招,但他却已将“追魂十七夺”中的煞手三招“香梅如雪”、“雪地狂飙”、“狂飙摧花”,一齐施出,当真是密不透风,点水难入,攻强守密,招中套招的佳作!
白衣人双臂微分,剑尖垂地,却仍傲然卓立,动也不动,身侧的乱箭飞来,乱刀砍来,他连望都未去望它一眼,此刻碧衫人施煞手攻来,他不避不闪,竞也没有丝毫动作!
眼看这一团银光,已快将他身躯卷入,突地--
一声轻叱,一闪剑光,一声惨呼,一条碧衫人影连退三步,双臂大张,掌中“银光喝字夺”不住颤抖,身形连摇两摇,扑在地上,全身一无伤迹,但--一道剑痕,自额角直到颔下,鲜血如泉涌出,剑痕深透入骨!
白衣人双臂微分,指尖垂地,仍然动也不动地傲然卓立,剑光也仍然一碧如水,但他的雪白长衫上,却又多了一串鲜红血痕!
柳鹤亭轻轻吁出一口长气,心中不住砰然跳动,白衣人的这一剑伤敌,别人虽未看清,他却看得清清楚楚,只觉这一剑的稳、准、狠、辣、骇,足以惊世骇俗。
要知道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招式,绝无任何一种毫无破绽,纵是素以缜密严谨著称天下的武当“九宫连环”以及“两仪剑法”,剑招之中,也难免有破绽露出,只是破绽部位有异,多少不同,有些招式的破绽,是在对方难以觉察之处,有些招式的破绽,对方纵然觉察,却也无法攻入,是以巧者胜拙,强者胜弱!
碧衣人的那一团银光,三招煞手中,只有左下方微有一处破绽,此处破绽,不但极难看出,而且部位亦在对方难以发招之处,但白衣人剑光一抖,竟能闪电般自此破绽中挑起、穿出,此等眼力、神力,当真叫人无法不服!
三神已去,一鬼尚存,“灵尸”谷鬼呆望着地上的三具尸身,凄厉的笑声既不再闻,森冷的目光亦不再见,那些“幽灵帮”众,此刻早已丧失斗志,只不过在虚晃着兵刃而已。
“灵尸”谷鬼默然半晌,抬起头来,挥手长叹一声,低喝:“退!”
身躯一转,缓缓走去,白衣人卓立如故,既不追击,亦不发言,只见那些“幽灵帮”众,有的手扶伤残,有的怀抱死尸,一个接着一个,向谷外走去,片刻之间,便已走得干干净净。
谷地之上,顿时又自寂无人声,“神刀将军”胜奎英右掌一横,左掌搭住刀尖,往刀鞘一凑,“呛啷”一声,长刀入鞘,大步走到一直默然静坐的那些黑衫黄巾汉子身前,沉声叱道:“快将那边洞口火势弄灭,入洞寻人!”
黑衫汉子们一个个却仍盘膝而坐,不言不动,竟似未曾听到这番言语一般,胜奎英浓眉一扬,厉叱:“听到没有?”
黑衫汉子们依然一无回应,尉迟高一步窜来,双涧交击,“铛”地一响,响声未绝,黑衫黄巾汉子群中,突地响起一个粗壮之声:“要杀我等头颅容易,要使我等听命于帮主以外之人,却是难如登天!”语句简短有力,字字截金断铁,柳鹤亭不禁暗中喝彩,这班人若论武林地位,虽不足道,但若论江湖道义,岂非还要远在那班满口仁义,满腹奸诈,言行不符,反复无常的武林高手之上!
只见那白衣人目送幽灵群鬼走尽,长袖飘飘,转身走来;尉迟高、胜奎英,齐地退步躬身,对此人的恭敬,竟似不在项煌之下。白衣人对此二人,却是漫不为礼,右掌微提,剑尖在地面轻轻一点,口中简短地吐出四个字来:
“谁是帮主?”
黑衫黄巾汉子群中,又有人朗声说道:“大帮主已去谷外,留言我等,静候于此,二帮主人此洞中,不知凶占--”
语声未了,白衣人突地冷哼一声,右掌一翻,掌中长剑,剑尖上挑,剑柄脱手,白衣人拇、食、中三指轻轻一挟,挟住剑尖,脚下连退三步,右臂倏然抡起,长剑竟然脱手飞出!
柳鹤亭见他倒转掌中长剑,方自愕然不明其意,突见一道青碧剑光,划空而过,竞闪电般向自己隐身的这片山石飞来!
剑身划过山石,“呛”地一声清吟,激起一片火花,竟又匹练般向来路飞回。
柳鹤亭心头一跳,知道自己行藏,已被这静如山岳,冷如玄冰,剑法造诣已炉火纯青的白衣人发现,只见白衣人手掌微招,这道匹练般的剑光,竞神奇地飞回他手掌之中,轻轻一抖,剑花点点,漫天飞舞。
白衣人头也不抬,冷冷说道:“躲在石后的朋友,还不现身?”
陶纯纯轻叹一声,仰首道:“这人当真厉害得紧!”
柳鹤亭一面颔首作答,一面心中思忖,沉吟半晌,突地长身而起,轻轻掠到山石之上,山风吹动,吹得他衣袂飞扬,发丝飘舞。
尉迟高、胜奎英仰首而顾,齐地变色惊呼道:“原来是你!”
白衣人剑尖又自缓缓垂落地上,依旧头也不抬,冷冷说道:“朋友既然现身,还不下来?”
柳鹤亭朗声一笑,道:“阁下剑法惊人,神态超俗,在下早已有心下去晋见,此刻既蒙宠召,敢不从命!”目光下掠,只见自己立足的这片山石,离地竟有数十丈左右,势必不能一掠而下,不禁剑眉微皱地沉吟半晌,一面回身俯首,轻轻问道:“纯纯,下去好么?”
陶纯纯秋波微转,含笑道:“你既已对人说了,焉有不下去之理?”纤腰微拧,亦自掠上山石,白衣人剑尖在地面左右划动,既不出言相询,亦不仰首而顾。陶纯纯秋波再次一转,探首下望,突地低语道:“这人头顶发丝已经灰白,年纪想必已不小,武功也似极高,但神情举止,却怎地如此奇怪,难道武功高强的人,举动都应特殊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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