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
以如此珍贵的宝物,竟然会置在这里,仅作为山洞的透光而用,岂不是大材小用,糟踏珍宝?难怪李金贵要不相信了。
丁中齐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当年我在开辟这个洞腹时,挖到这块晶壁,也着实吃子一惊,后来我发现用它来做窗子,把天光透进洞里,倒是满好的,所以我就在石壁上挖个洞,把这块晶壁镶在上面……”
李金贵听他这么说,真恨不得在他那脑袋上重重的捶两下。
他暗忖道:“像这样珍贵的东西,他却用来镶在这儿作透光之用,真是天下第一大笨蛋了。”
这个意念还没过去,他的眼前一花,已来到那座巨大的洞府之中。
这个洞府可说是一座巨大的宝矿,亦可说是财富之宝,里面不但蕴藏着丰富的水晶矿苗,并且还有宝石,玛瑙,翡翠等。
是以李金贵随着丁中齐跨入洞府之中,仿佛置身在神话之国。
他的眼前闪烁着各种璀璨的宝光,不禁使他为之眼花缭乱,神智似乎在刹那之间凝固了。
丁中齐身形一顿,停了下来,道:“小师弟,当年那块水晶壁,就是在这儿挖到的……”
他四下顾盼了一会,道:“可惜这里只有那么一大块,其他的最大也不过只有三尺高而已……”
李金贵只觉自己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他抓紧了胸口的衣服,眼睛瞪得老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会置身在这座矿里。
这原是人之通性,巨大的财富与突如其来的盛名,都会使人为之失常。
就连修罗门中的林煌、郑君武那样走遍通镇大埠,见识过各种财富的江湖人物,以及潜隐深山修行的天昊老道,在乍一见到这座宝矿时,都忍不住目瞪口呆,面起了贪婪之心,想要据为已有。
更何况李金贵这么一个乡下农人的子弟呢?
直到他听到了丁中齐那像是打雷的声音,他才从强烈的震撼中醒了过来。
他颤声道:“大师兄,你……放我下来,我要看一看这些是不是真的!”
丁中齐哈哈大笑,道:“你真是个傻孩子,当然这些都是真的罗,这本来就是一块宝矿嘛。”
说着,抓住李金贵的手臂,将他提放在地上。
李金贵深吸了两口气,从辟好的路上跃进矿坑里。
丁中齐叫道:“阿贵,你要作什么?”
李金贵仰头道:“我想去摸摸看,可不可以?”
丁中齐笑道:“当然可以罗!傻小子!”
李金贵知道他是在讪笑自己,他自我解嘲道:“我真不敢置信这些宝物都是真实的。”
他看到李金贵蹲下去抚摸那一簇簇突伸出地面的水晶丛,心中一动,忖道:“糟糕,这小师弟如此贪财,以后进入本门,只怕并非本门之福……”
在这个时候,他真不敢相信师祖仙去后,留下的锦囊里会提到李金贵来。
他暗忖道:“或许那书柬上所提的有金有玉,不是作这样解释……”
可是他虽是这么想,却也无法将之解释成别的意思,因为道家所书的偈言,往往涉及五行八卦,天干地支,有些表面含意看似极为简单,其实另有所指。
那封锦囊中的书简,使得在无名观里的那些高人都无法解释,更何况像丁中齐这等头脑简单的人。
丁中齐眼看着李金贵在坑里,左摸摸,右瞧瞧,一副土里土气的样子,禁不住好笑。
他干咳一声道:“小师弟,你这回是去看白玉凤姑娘,要不要拿一点去?喏,那绿的是翡翠,红的是玛瑙,那块紫色是水晶……”
李金贵听他这么说,反而不再观看,转身爬出坑来。
丁中齐讶道:“小师弟,你不带一点点走,好送给玉凤姑娘?”
李金贵淡然一笑道:“这些珍宝固然可贵,但是比不过我一颗心,只要我人到了,玉凤就很高兴,带不带礼物没有关系……”
丁中齐暗暗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置信,这个土头土脑的乡下孩子,会说出这番话来。
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才好。
李金贵道:“秦少游有句诗说俩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便是表示真情可以经过时间的试炼,绝不会变质……”
他的目光在那满地的珍宝上扫了一遍,道:“这些珍宝固然贵重,可是比起我们之间的感情来,那又不足相较了。”
丁中齐自幼打柴为生,禀性鲁直,不善言辞,后来皈入黄山抱玉真人门下,得到道家清静之思想熏陶,对于尘俗之许多繁事,极为不耐,是以他终身未娶,直到如今仍是寡老一个。
但他虽然不敢尝试男女之间的爱情,对于这种能令人为之生死的感情,却还不大了解。
他只不过吃惊,像李金贵这么个半大不小,十几岁的毛孩子,竟然也会说出那等深邃的话来。
因而,他在愣了一会之后,禁不住又为李金贵那等肃穆正经的神态,而感到好笑起来。
李金贵见到他那张大脸,肌肉扭曲,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有些诧异地道:“丁师兄,你这是做什么?莫非小弟我的话有什么好笑……”
丁中齐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如雷,在空洞的洞室之中,回响起阵阵回音,似乎连整座山都要塌下来样……
李金贵愕然望着他那张得极大的狮口,突有一股受辱的感觉急速地涌上心头,微怒道:“这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好笑?”
可是他的话语,在那有如阵阵郁雷的笑声里,显得是那样低微,丁中齐根本就没有听到。
李金贵涨红着脸,大嚷道:“不要笑了!”
丁中齐一愣,停住了笑声。
李金贵气吁吁地道:“丁师兄,若是从年龄来说,你可以作我的父亲,若是从经历来说,你也是武林前辈,可是,就算是武林第一人在此,就算百岁的人瑞在此,也没有权利可以嘲笑我。”
他双手握拳,挥舞了一下,道:“我与白玉凤的感情,是绝对的真诚,是足可共鉴天日的!”
丁中齐收敛起面上的笑意,肃穆地望着李金贵。
在这刹那,李金贵那瘦小的身躯,仿佛在他的眼里,变得越来越大,到后来简直成了身高十丈,头如巴斗,腰围丈许的巨人了。
面他自己则缩小成为五尺的矮小童子,在那沛然的正气下,缩小趋势越来越快……
他深吸口气,竭力的甩去脑海中这种荒谬的想法,缓声道:“小师弟,对不起。”
李金贵没料到丁中齐会说出道歉的话来,怔了一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嗫嗫道:“丁师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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