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
赵恨地笑道:“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的事,我从小就听过了,这位神仙可是风流得紧……”
天虚道人正色道:“那只是乡野传说,野史所载,不足采信,吕祖师已是上界大罗金仙,岂会做出那种荒诞之事?”
郑君武道:“道长说的极是,乡野传说,不足采信。”
天虚道人道:“吕祖师自二十岁时在庐山得遇火龙真人获得天遁剑法,后又在长安碰到隐居终南鹤岭的云房先生,随入终南,授传上真秘诀,灵宝秘法,修炼多年,后来云房先生应玉帝之召,赴九天金阙,吕祖师才出山行道,修炼外功,以其隐显变化,度化世人,直到宋徽宗政和年间,还曾入宫除妖,是以徽宗下诏,封之为妙通真人……”
天虚道人娓娓道来,直把赵恨地说得目蹬口呆,欣羡不已。
郑君武也听得感兴趣,问道:“天虚道长,请问那云房先生是谁?怎么我从未听过,他却是吕洞宾的师父?”
天虚道人微晒道:“云房先生乃是上界八仙之一,本名钟离权,是汉朝燕召人……”
郑君武哦了声,道:“原来是汉钟离。”
天虚道人道:“钟离权曾为汉之大将军,奉旨征讨吐蕃时,兵败独骑逃入山中,遇到东华先生得授长生真诀,并获传青龙剑法,服食金丹,逐改名为觉,字寂道,号天阳子……”顿了顿,津津有味的续道:“他在修行了数年后,复遇华阳真人,得传太乙刀圭,火符内丹,自此云游天下,修积外功,功德圆满后,乃在西崆峒紫金皓峰秘洞中,得到一个玉匣秘诀,就此白日飞升,直到唐朝时,他才又履凡尘,游戏人间……”
他自幼即入道门,对于道家的神仙憬慕之极,自然对于传说中的那些神仙们的修行经过、出身来历背得滚瓜烂热,因而此刻说来,流畅已极,仿佛他是亲眼目睹一般。
林煌之诱他说话,乃是为了要弄清楚何以抱玉真人在开辟此一洞府之后,缘何留着这一片广大的宝石矿床不开采,料想不到天虚道人在一打开话匣子之后,便如长江大河般,说个不停,而且说的尽是道家神仙之事。
他有些不耐烦,道:“天虚道长,这八仙的传闻极多,说之不尽,在下想要知道的是,何以这个矿床不能开采……”
天虚道长冷笑道:“弄了半天,原来你还是对这些宝物不死心?”
林煌辩道:“老夫只是好奇而已,因为道长你方才提过,修道人必须具备财,地,侣,法四大要件,才能修行圆满,超脱飞升,既然令师抱玉真人已发现这个矿床,为何不开采出来,加以利用,而任由此一无尽的宝藏弃于此地呢?”
天虚道长道:“贫道就老实告诉你,也好让你死了这条心……”
林煌神色一振,凝目注视着天虚道人准备仔细聆听这个秘密,也好解开心中之惑。
陡然之间,只觉眼前一黯,那折射而入的光线似乎被什么掩住。
他诧异地望去,只见一个庞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洞中,正好将投入洞窟的光源遮住。
林煌心中—凛,脱口呼道:“六丁神斧丁中齐。”
那悄悄出现在洞中的魁梧大汉,足高丈二,长得虎背熊腰,长手大脚,站在那儿就如同一尊门神。
可是他的行动却是如此轻灵,连一丝声息都没有发出,若非他刚好挡住了光,只怕连林煌还没发觉。
郑君武和赵恨地两人闻声望去,只见那门神似的大汉,身穿一袭葛衫,足登多耳麻鞋,面孔漆黑泛亮,虬髯杂乱如草,双目炯炯发光,不怒而威,正是刚才在晶壁上所见到的从山上走下、手提食盒之人。
赵恨地若非听到林煌提起,猛然一见到这魁伟颀长的巨人,只怕要吓—大跳,还以为是地里钻出来的山神魈魅。
饶是如此,他依然吃了一惊,暗忖道:“原来这便是三叔所说的硬功天下第一,刀刃无法伤他六丁神斧丁中齐,果然外形雄伟骇人……”
一念未了,只听丁中齐道:“天虚,你又在饶舌了?邹师叔命你送他们出洞,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他人长得高大,说起话来了像打雷一样,直震得众人耳鼓隐隐生痛,洞中的回音,更是久久方说停。
天虚道人吐了下舌头,笑道:“丁师兄,我在跟他们说八仙之事,又没事饶什么舌……”
了中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跟这些魔崽子有什么好说的?”
他目光一闪,望着郑君武问道:“你们可是修罗门的弟子?”
说起来丁中齐跟郑君武的年纪相差不多,或是丁中齐昔年以一柄寒铁神斧成名武林之际,郑君武尚在师门,还未习艺完成。
是以他听到对方以这种老三老四的口气跟他说话,心中虽然有点不舒服,却不敢形诸于色,应声道:“在下郑君武,正是修罗门下。”
丁中齐道:“昔年我与贵门神力天魔蔡昆仑曾在祁连相遇,他以一柄天王杵,曾硬接我三斧,虽然杵折人退,却也是老夫平生仅见的一条好汉,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
郑君武听到他所提的乃是上代修罗门中以神力著称,勇冠塞外,被目为漠北第一勇士的蔡昆仑,不由肃然道:“蔡师叔已在二十年前逝世。”
丁中齐哦了声道:“他已死了二十年?”
郑君武颔首道:“蔡师叔是因走火入魔,痛苦难当,这才自碎天灵……”
丁中齐摇头叹息,道:“真是糟踏了一条好汉!唉!没想到避世三十载,故人已先我而去,放眼天下,再有何人能挡老夫三斧?”
他的口气极大,面色却颇为落寞,大有放眼天下没敌手之慨。
林煌深知丁中齐此言并非狂妄,若是他行走江湖,以他一身刀剑难入的硬功,和雄浑天生的神力,—再配上那玄奇奥秘的七十二招斧法,果真难有敌手,当者披摩……
大概也只有传说中的剑仙之流人物,才能以无坚不摧的驭剑之水,破去他一身硬功,置之于死地……
可是纵观天下,这些剑隐侠,几乎十之八九,都是抱玉真人的好友,而丁中齐既列名抱玉真人门下为记名弟子,又有谁会跟丁中齐过不去?
林煌想到这里,不禁苦笑了下,忖道:“如果帝君内伤痊愈,修成了金甲神功,或许能跟丁中齐一拼,否则仅他一个,本门便无人能是敌手。”
在他忖思之际,听得丁中齐道:“修罗门的内功专走偏锋,固然能在短时间中急骤增进,可基础太浅,到了高原时期,便无法超越,以致功力越高,隐忧越大,终会落得走火入魔,蔡昆仑便是你们前车之鉴,难道你们还不觉悟?”
这个道理,凡是修罗门人都知道,每一代掌门人也都为此竭尽机智,想要解决这个最大的危机,然而却都无法弥补修罗心法中的缺失之处。
直到修罗门进入中原之后,这才得知白剑青已从一本少阳真解中,悟得了自邪道入门,而终证上道的特殊法门,避免了最后走火入魔的悲惨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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