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二
商八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丹丸,左手托起那人下颚,微一用力,捏开牙关,把丹九投入那人口中。
杜九右手伸出,托在那大汉后背“命门穴”上,一股内力,源源攻入那大汉体内。
那大汉经群豪合力施救,神志陡然一清,启开双目,说道:“由此向西北,行约二十余里,何家铺外,九曲潭……”
突然一阵喘息,又吐出一大口鲜血,闭上双目,气息奄奄。
商八低声说道:“他内腑受伤甚重,又经过这一阵奔走,那最后一口保命元气,也亦散去,只怕是无望救得了!”
杜九一提真气,一股强猛内力,疾冲而入,催动这大汉内腑行血。
果然,那大汉又缓缓睁开眼来,望着彭云,接道:“西行五里外,我已留下了咱们丐帮的暗记,指示去路……”突然一张大口,喷出一块紫血,闭目而逝。
萧翎黯然叹息一声,道:“丐帮中人的仁义、豪气,果然是可敬可佩。”言罢,抱拳一揖。
中州双贾也收起嬉戏神态,齐齐抱拳长揖。
金兰、玉兰更是珠泪滚滚而下。
彭云忍着眼中泪水,抱起那大汉尸体,缓步向外行去。
商八回顾了杜九一眼,两人悄然随在彭云身后,暗中保护。
萧翎、金兰、玉兰也不禁举步随出室外。
只见彭云抱着尸体,出了竹篱,在一片草地上停了下来,屈下双膝,对那个尸体拜了两拜,挥动双手,挖了个土坑。
萧翎、商八等虽有心过去相助,但因不知规矩,不便擅自出手,只好远远的站着观看。
彭云埋好了尸体,随手捡了七根枯枝,插在那坟头之上。
一片落日余辉,照着那简陋的孤坟,看上去是那样凄凉!
只听彭云高声吟道:“遗爱长存,忠义当先,百世传名,死而何憾,唯吾丐帮,常记斯言。”
萧翎等只听的肃然起敬,望着那突出在青草地上的新坟,各以大礼拜祭。
彭云举起衣袖,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说道:“怎敢当萧大侠如此大礼。”
萧翎道:“咱们武林之中,敬的是忠义之人,一拜之礼,有何不可。”
彭云长长叹息一声,道:“在咱们丐帮之中,似此等殉难的事,时有所闻。”
萧翎道:“贵帮能够享誉武林,历久不衰,果是大有道理。”心中因而对丐帮生出极大的爱护之心。
彭云仰脸望望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动身到何家铺九曲潭去瞧瞧……”
萧翎道:“彭兄的伤势……”
彭云道:“小要饭的伤势已愈,不劳诸位挂念,此时落日已沉,暮色苍茫,正好赶路,小要饭的带路了。”也不容萧翎等答话,转身向前行去。
群豪只好随他行去。
彭云一口气奔出五里左右,到了一片三岔口所在,停了下来,说道:“如若敝帮中那位兄弟留有暗记,应该在此处,诸位稍候片刻。”
伏身在岔道上仔细查看了一阵,说道:“这边去了,循着正中一条大道,向前行去。”
那丐帮中的暗记标识,甚是隐秘,萧翎穷尽目力,查看了那入口处的每寸土地,仍是瞧不出任何可疑之处。
这时,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但那彭云却有如轻车熟路一般,脚不停步的向前赶行。
萧翎等似是对那彭云寄有无比的信任,随他身后疾行,决不多问一句。
众人奔行约一顿饭工夫,夜色中,隐见一座村落,几点灯光,由村中透了出来。
彭云收住脚步,低声说道:“这就是何家铺了,各位就请在此等候一阵,我去查查那九曲潭在何处。”
萧翎忖道:目下此地,杀机重重,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变故,他伤势未愈,再逢强敌,岂不是要吃大亏。当下说道:“彭兄且慢,兄弟和你同行如何?”
杜九身子一侧,行了过来,道:“此事不敢有劳大哥,兄弟奉陪他一行就是。”
萧翎道:“好!我等在此地相候。”
彭云一摆手,和杜九联袂而起,两个飞跃,人已隐失在夜色之中不见。
商八低声说道:“那九曲潭,必是群豪聚会之地,咱们不宜守在道旁,不如隐起身子,或可瞧到一些……”语声未落,遥闻马蹄声传了过来。
萧翎一拉金兰、玉兰,疾快的隐入道旁一株大树之后。
金算盘商八却一提气,身子凌空而起,隐藏大树上的枝叶中。
几人不过刚刚藏好身子,两匹快马,已到了几人停身之处,一勒马缰,齐齐停了下来。
萧翎目光锐利,虽是夜中,仍然看清了来人,是剑门双英,追风剑裴百里和无影剑谭侗,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两人虽非百花山庄的门下弟子,但却与百花山庄联成一气,深夜到此难道百花山庄已知群豪在此聚会之事了吗?
忖思之间,只听那谭侗说道:“老大,咱们在剑门之时,是何等的逍遥自在,如今处处要听受那沈木风的指令,两相比较,何止是霄壤之别……”
裴百里一手按在唇上,轻轻的嘘了一声,低声接道:“轻声一点。”回顾来路良久,才叹息一声,接道:“这日子小兄也过不下去。”
谭侗道:“既是大哥亦有此感,咱们何不惜今宵机会,回转剑门而去。”
裴百里道:“回转剑门,唉!兄弟未免想得太好了,那沈木风是何等心狠手辣的人,岂肯放过咱们不成?”
谭侗道:“天涯辽阔山水绵长,何处不可容身立命。”
裴百里轻轻叹息一声,道:“话虽不错,但那沈木风耳目灵敏,眼线遍布,只要被他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势必要追索下去不可。”
谭侗道:“那沈木风把咱们认作下属,随意差遣,固是可恨,但那周兆龙故意和咱们结交为友,诱骗咱们投入百花山庄,想起来比那沈木风更加可恨,日后如有机会,非杀此獠不可!”
裴百里道:“不错,那周兆龙的卑劣之行,比起那沈术风,更加可恨,为兄亦对他恨如刺骨……”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不便在此久留,因那沈木风最是多疑,说不定他已派了人,尾随咱们而来。咱们如若久停此地不动,只怕要引起他们怀疑之心。”
说完话,一抖马缰,健马陡然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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