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
枯骨子似乎怦然心动,不停的挥动拂尘,口中像自言自语的道:“事情嘛是完全不错……”
沙无赦早已又接着道:“我记得你,因为那时你一手拈着拂尘,另一手执着一枝杏黄长幡,上面写着‘九华枯骨子游方救世’九个汉字,汉字一边还注着回文,所以我记得清楚。嘿嘿!加上你这个少有的枯骨样儿,就是烧成灰,我也记得。”
枯骨子的眼神不像先前冷漠,手中拂尘一垂,喃喃的道:“塔、塔、木、塔、塔、木……”
沙无赦豪气的道:“你不必犹豫什么?现在你是站在哪一边?”
枯骨子道:“你所说的哪一边,指的是什么?”
沙无赦道:“是站在暗香谷的一边为暗香谷拼命,还是让我们进去?”
枯骨子冷冷的道:“念在十五年前的一段香火缘,你同这位回回姑娘可以立刻退出谷去,贫道我只当没看见,其余另外两个小辈,给我留下来。”他说话大剌剌的,仿佛司马骏与纪无情已是瓮中之鳖,成了他手到擒来的囚犯。
司马骏不由喝道:“狂徒,你不怕风吹了你的牙齿!”
纪无情也怒道:“凭你还不配留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
沙无赦接着道:“枯骨子,你要听清楚我的话。”
枯骨子问道:“什么意思?”
沙无赦不疾不徐的道:“第一,我们四人既然—伙儿来,行动就是一致的。第二,我不是要你放我们走,而是要你闪开,我们要进去。”
枯骨子道:“这……这恐怕办不到。”
沙无赦谈淡一笑道:“如此说来,你果然是暗香谷化大把银子请来守大门的了?”
枯骨子拂尘一扳道:“贫道的忍耐是有限的。”
沙无赦道:“我并不要你忍耐,只要你表明态度。”他说着,一只手已按在腰际的紫玉横笛之上,意味着不惜一战兵刃相向。
这时,侍立在沙无赦身后,一直一言不发的耶律香儿,也已浓眉上扬,作势欲发。
纪无情与司马骏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运功戒备。
枯骨子怎能看不出当面的四个年轻人都是一派高手,而且每个人都在运功,只要一言不合,就可能放手一搏,群殴群斗。
他冷冷一笑道:“四位打算动武?”
司马骏早巳不耐,“呛!”擎天剑出鞘。
枯骨子不慌不忙,左手向敞披着的怀内摸出两个酒杯大小的木制葫芦来,扬腕丢向抄无赦,口中道:“接着!这是两份解毒之药,你与那回族女娃儿每人一份,算是我的一点意思,回报在回疆的不死之情,我们从此谁也不欠谁。”
沙无赦扬掌接过两个小葫芦:“这解毒之药是进谷之后用的?”
“不!”枯骨子冷冷的道:“是现在用的。”
沙无赦奇怪的道:“现在?你是说现在我们已中了毒吗?”
枯骨子摇摇头道:“还没有!”
“那……”
“因为我还没有放。”枯骨子口中说着,忽的退后两步,大声道:“回族朋友,小心!道爷的拂尘划着圆圈顺着拂尘就有缕缕黄烟,那就是毒。”他说时,已扬起拂尘,划了一个圆圈。
毒!可不是什么功夫,凭你铁铮挣的汉子,绝顶一流高手,也无可奈何。
因此,司马骏本已扬剑欲发,闻言也不由急的后撤三步。
纪无情在急切之际,抽刀护定面门。
这都不过是人的本能,极其自然的反应而已,真的毒岂是如此就可以抵挡化解的。
枯骨子冷笑道:“老道我放你先跑出十丈之外,也难逃劫数。”
沙无赦却并没动。
耶律香儿原是紧随在她的“小王爷”身后寸步不离,所以也依然俏立原地。
枯骨子道:“回族朋友,打开解药葫芦,塞在任何一个鼻孔之中,毒可就要发出了。”
不料——沙无赦不但不照着枯骨子的话办,将解药小葫芦打开塞入鼻孔,反而手腕一扬,把原先接过来的解药葫芦丢还给枯骨子,口中朗声道:“咱们不领情,这解药还给你。”
这一招人出在场之人的意料。
司马骏与纪无情不由暗暗佩服这位回族小王爷的豪气。
连枯骨子也大大不解。他一面伸手接过沙无赦抛回的解药葫芦,一面也把正在划着圆圈的拂尘停了下来,眨动阴沉的眼神,大声问:“为什么?这解药可是救命灵丹,找不到第二处求得的唯一保命妙药啊!”
沙无赦却不屑的道:“在下虽然是化外之人,却知道一个有所为有所不为。”
枯骨子道:“此话怎讲?”
沙无赦道:“咱们是四人结伴而来,生死与共。朋友、江湖、武林,无论是黑白两道,水陆两路,都有一个千人搬不动万人抬不走的一个‘义’字。”
枯骨子不禁摇头道:“假若我给你四份解药,那不如不放毒了。”
沙无赦道:“我并不奢望你给我四份解药。”
“噫!”枯骨子有些糊涂的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样?”
沙无赦慷慨的挺挺胸,朗声道:“两家相争,各为其主。你为了暗香谷,我们各有立场,谁也别怪谁。但是,枯骨子,你是成名的人物,沙某愿意与你分个高下,可是,要在真章实学之下分,不是凭仗着邪门歪道的施蛊放毒,在下相信你是江湖上成名扬万的老一辈人物,谅来必定同意我的成见?”这番话不亢不卑,侃侃而谈。
枯骨子的眼神随着不同的闪动,半晌无言。因为他脸上只有皮包骨,无血无肉,看不出半点神情。但是,从他眼神之中,可以看出他的心态,是十分复杂。
此时,司马骏与纪无情早已拥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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