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余亦乐道:“大家这就去吧,这是霍盟主要当众对麦老弟处罪的集会,咱们必须全体参加,否则必将引起霍盟主的疑心。”
王大康骂道:“他奶奶的,人都走了,他还处置什么?”
余亦乐道:“这是一个形式,否则霍盟主如何下得了台,又如何向他的属下交代?”
王大康道:“咱们还要不要带家伙去?”
余亦乐道:“如果小明没走,咱们当然要携带兵刃,必要时就火拼一场,现在小明已经走了,咱们只是去看个形式,哪还用得着再带兵刃?”
王大康道:“好啦!咱们现在就走,看看那老小子怎样表演。”
于是群豪离开柏龄院,往聚义厅而来。
至于苗素苓,本就不便参加,再加上早饭时并未出房,群豪们因心里有事,也没人去叫她。
当群豪到达聚义厅,霍元伽的心腹手下们已经先到,但人数并不多,只是岭南二奇、江南四怪和另外几名头目,加起来也不过十余人。
但霍元伽却尚未到。
聚义厅今天显得特别壮严肃穆,正中墙壁上高悬着一副武圣关公像,左手捧着春秋,右手拂着美髯,关平周仓分待两旁,神圣威武至极。
原来,绿林人物供奉的也是武圣关公,若由当年的绿林盟主柏龄供奉还说得过去,像霍元伽这种人物也供奉关公,若关老爷在天有灵,准会气个半死。
说不定待会儿会用青龙偃月刀先把霍元伽的脑袋割下。
在武圣关公像的两旁,还特别斜垂着两道红色锦缎布幔,把武圣像衬托得越发威武庄严。
武圣像前方是一张条几形的供案,供案上陈列着猪头三牲和鲜花素果,两枝蜡烛高烧,香炉内香烟缭绕。
在供案一侧,摆了三个座位,不用说其中两个座位是盟主副盟主坐的,另一座位则不知为何人所设。
霍元伽总算知礼,座位只能摆在供案—侧,那是四为上有关公,他是凡人,虽贵为绿林盟主,也必须靠边站。
即使皇帝老儿到了,照样也不敢对武圣凌犯。
钟—豪因霍元伽未到,暂时也只能和柏龄院方面的人站在一边。
王大康在人从中低声骂道:“俺入他奶奶的!花那么多的银子布置好这座供案,有个鸟用?还不是为了面子空表演一场!”
忽听屏风后一人高道:“全体肃立!盟主、夫人驾到!”
一阵脚步声响,由屏风后走出霍元伽和苗素兰。
钟一豪等人到这时才明白另外—个位置是为压寨夫人准备的。
两人手牵手一同步入大厅。
苗素兰一双眼却偷偷向钟一豪等人望去。
钟一豪和余亦乐互看—跟,彼此心中有数。
霍元伽边走边向两旁群雄不住含笑点头致意,并抬起一双手来不住挥动,这给后代的大人物留下一个典范。
他挽着苗素兰在座位坐下后,立即向钟一豪招手道:“钟副盟主请过来就座!”
钟一豪一声不吭,走过去坐好。
霍元伽这才双目精光湛湛,重重的咳了两声道:“看大厅的布置,各位必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四下并无人回应。
霍元伽继续说道:“本总寨的麦小明,昨晚叛逆犯上,犯下了按律处死之罪,今天本盟主开香堂设下神案,决定按总寨寨规将麦小明当众处决,以正法统而敬效尤!”
在场之人,柏龄院方面的人,早已知道是怎么回事,因麦小明已经逃走,是以谁都不见紧张。
但表面却仍必须装出凛然心惊模样,如此才不致露出破绽。
至于霍元伽方面的人,岭南二奇和江南四怪可能也已知情,因之,只是—副无动于衷模样。
其余的则难免惊异之状,形之于色。
忽听王大康高叫道:“盟主,麦小明究竟犯了什么大错,请你最好讲明白,免得让他死得不明不白,他们这些参观的人也看得不明不白!”
王大康粗中有细,他说这话分明是故意作戏。
霍元伽冷冷一笑道:“王老弟不必着急,老夫当然会让他死得明明白白,也要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明白他犯的是什么罪名。否则老夫岂不落个无辜杀人之名!”
他说着回头喝道:“宣布罪状。”
但见屏风后应声走出一个獐头鼠目、尖嘴缩腮、颔下留有一撮山羊胡子的老者,手里捧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字迹的字条,来到大厅中央。
霍元伽吩咐道:“宣读罪状!”
那獐头鼠目老者立即用读祭文的声调,摇头晃脑的开始照本宣科。
霍元伽的准备工作实在下了一番工夫,居然把麦小明列举了十大罪状,几乎状状都罪不可赦,死有余辜。
獐头鼠目老者读完之后,刚要向霍元伽行礼离去,却听王大康高喊道:“慢走!”
霍元伽脸色一变道:“王老弟又有什么话讲?”
“请问盟主,这位读状老头是从哪里找来的?”
霍元伽道:“这位丁师爷满肚子学问,连祭文都读过,还念过四书五经,你可是认为他方才读得不清楚?”
“俺王大康就是放几个屁,也比他说话清楚。”
丁师爷被弄得哭笑不得,看了王大康那般凶神恶煞模样,根本不敢再回嘴。
霍元伽挥了挥手道:“丁师爷请回去,没你的事了。”
丁师爷可能气得不轻,临走时竟叹气声连连。
钟—豪等人更是觉得好笑。
却没人敢笑出声音来。
忽听搜魂手巴天义道:“禀盟主,阁下有个不情之求,不知该不该讲?”
霍元伽道:“有话就讲,何必罗罗嗦嗦!”
巴天义似是稍微犹豫了—下,才道:“麦小明虽然罪无可赦,但念在他总是胡,谷两位已故盟主最为爱护的旧属,所以……”
霍元伽轻咳了一声道:“你敢情要替他讲情?”
巴天义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求你老人家能在他死后为他超度超度亡魂。”
霍元伽淡笑道:“还用你提醒,老夫做事,一向公私分明。就像诸葛亮挥泪斩马谡—样,公是公,私是私。处死麦小明,这是公事;在私的方面,老夫照样也心里难过。尤其老夫不能不想到他是胡,谷两位已故盟主的爱将。”
“这样说盟主是同意将他厚葬,再打醮超度亡魂了?”
“岂止打醮超度超度他的亡魂,老夫在把他处死之后,马上就有表示。”
“盟主要怎样表示?”
“那就不妨当场给大家看看。”
霍元伽边说边立即转头叫道:“丁师爷把他们五个带过来!”
很快的,獐头鼠目、尖嘴缩腮的丁师爷便由屏风后带着五个人鱼贯而出。
这五个人的穿戴在大厅出现,使得所有的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他们都穿着一式的孝服孝帽,手拉哭丧棒,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死了三天没埋的样子。
王大康首先禁不住问道:“这五名吊死鬼是做什么的?”
霍元伽拂髯—笑道:“他们是充当孝子哭墓的,待会儿就由他们伴送着麦小明的尸体到墓地。这还有个明堂叫做‘五子哭墓’。”
王大康吼道:“简直岂有此理!”
霍元伽脸色一沉道:“你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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