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四
郑进道:“听说就在北门,可是我没有去过,很少人到那里去过!”
傅红雪道:“他们交给了那个和尚?”
郑进道:“天龙古刹里好像只有一个和尚,是个疯和尚,听说他……”
傅红雪道:“他怎么样?”
郑进苦着脸,仿佛又将呕吐:“听说他不但疯,而且还喜欢吃肉,人肉。”
阳光如火焰,道路如洪炉。
傅红雪默默地走在洪炉上,没有流一滴汗,也没有流一滴泪。
他已只有血可流。
——能够坐车的时候,我决不走路,我厌恶走路!
他恰巧和燕南飞相反,能够走路的时候,他决不坐车!
他好像故意要折磨自己的两条腿,因为这两条腿给他太多不便和痛苦。
——有时候我甚至在走路的时候都可以睡着。
现在他当然不会睡着,他的眼睛里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却不是因为悲哀和愤怒造成的,而是由于疑惑和思索。
然后他就突然转回头,往来路!
他又想起了什么?
是不是他心里还有些想不通的事,一定要回去问那年轻的樵夫?
可是郑进已不在那茶馆里。
“他刚走了。”茶馆的掌柜道,“这两天他总算是在这里说那故事,总要坐到天黑以后才走,可是今天走得特别早。”
他对这脸色苍白的陌生人显然也有些畏惧,所以说话时特别小心,也说得特别仔细:“而且他走得很匆忙,好像有什么急事要去做。”
“他是从哪条路走的?”
掌柜指指对面一条长巷,脸上带着阿谀而淫猥的笑容:“那条巷子里有个他的老相好,好像叫小桃子,他一定是找她去了。”
阴暗肮脏的窄巷,沟渠里散发着恶臭,到处都堆着垃圾。
傅红雪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
他眼睛里发着光,握刀的手上青筋凸起,仿佛很兴奋,很激动。
他究竟想到了什么?
一扇破烂的木板门后,忽然闪出个戴着串茉莉花的女人。
花香,廉价脂粉,和巷子里的恶臭混合成一种低贱而罪恶的诱惑。
她故意将自己一张脂粉涂得很厚的脸,挨近傅红雪,一双手已悄悄过去,故意磨擦着傅红雪大腿根部的某点。
“里面有张床,又软又舒服,再加上我和一盆热水,只要两钱银子。”
她眯着眼,眼睛里露出了淫荡的笑意:“我只有十七岁,可是我的功夫好,比小桃子还好。”
她笑得很愉快,她认为这次交易已成功了。
因为这个男人的某一部分已有了变化。
傅红雪苍白的脸突然发红,他不仅想呕吐,而且愤怒;在这么样的一个低贱的女人面前,他竟然也不能控制自己生理上的欲望。
这是因为他已太久没有接触过女人,还是因为他本来就已很兴奋?
——无论哪一种兴奋,都很容易就会引发性的冲动。
戴着茉莉花的女人身子挨得更近了,一双手也动得更快。
傅红雪的手突然挥出,重重掴在她脸上,她跌倒,撞到木板门,仰面跌在地上。
奇怪的是,她脸上并没有惊讶愤怒的表情,却露出种说不出的疲倦、悲哀和绝望。
这种侮辱她早已习惯了,她的愤怒早已麻木。令她悲哀的是,这次交易又没有成功。
今天的晚饭在哪里?一串茉莉花是填不饱肚子的。
傅红雪转过脸,不忍再看她,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用力掷在她面前。
“告诉我,小桃子在哪里?”
“就在最后面靠右首的那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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