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
这一次他完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一刀还是用出了全力,打的还是傅红雪后背。
板车虽已倾倒,让出的路并不宽,傅红雪必须全神驾驶马车,他背后也没有长眼睛,根本不知道这闪电般的刀光已打过来,就算他知道,也不能回身闪避,否则就算他避开了这一刀,也避不开前面路上的板车!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他的刀突然自胁下穿出,“叮”的一响,漆黑的刀鞘进出火花,一把四寸长的飞刀已被打落在板车上。
杨无忌的剑迅速出鞘,玉女穿梭;凌空下击。
傅红雪胁下夹住刀鞘,反手拔刀,刀光一闪,迎上了剑光。
刀剑并没有相击;剑光的来势虽快,刀更快,杨无忌的剑尖堪堪已刺在傅红雪的咽喉,最多只差一寸,这一寸就是致命的一寸,只听得一声惨呼,鲜血飞溅,漫天血雨中,凭空落下了一条手臂来,手里还紧紧握着剑——形式古雅的松纹铁剑!
杨无忌的身子落下来时,正落在那滚烫的铜锅上。
这就是他一生中最有希望杀死傅红雪的一次,这一次他的剑差不多已刺入傅红雪的咽喉里。
只不过差了一寸。
健马长嘶,板车已经绝尘而去,一片鲜血般的剑光飞过来,隔断了道路!
傅红雪没有回头。他听见了燕南飞的咳嗽声,燕南飞为他断后的这一剑,想必也已尽了全力。
他不敢回头去看,他生怕自己一回头,就会留下来,和燕南飞并肩死战。
只可惜有些人是不能死的!
决不能!
冷夜,荒冢。
一辆板车在乱坟堆中停下来,星光如豆,荒凉的乱石岗上渺无人踪。
板车上的棺材里却忽然有个人坐了起来,长发披肩,眼如秋水。她就算是鬼,也一定是个美丽的女鬼,足以令荒冢中夜读的书生为她迷醉。
她眼波流动,仿佛在寻找;她找的并不是书生,而是一个握刀的人。
——傅红雪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眼睛里刚露出恐惧之色,傅红雪就已出现在她眼前。
荒坟间有雾升起,从雾中看过去,夜色仿佛是苍白的,苍白如傅红雪的脸。
看见了这张苍白的脸,卓玉贞虽然松了口气,却还是很惊疑:“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傅红雪不答反问:“一粒白米,要藏在什么地方最安全?”
卓玉贞想了想,道:“藏在一大堆白米里。”
傅红雪道:“一口棺材要藏在什么地方才最不引人注意?”
卓玉贞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白米藏在米堆里,棺材藏在乱坟间。
但她却还是有点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去找燕南飞的那个朋友杜十七?”
傅红雪道:“我们不能去。”
卓玉贞道:“你不信任他?”
傅红雪道.“燕南飞能信任的人,我也同样能信任。”
卓玉贞道:“那你为什么不去?”
傅红雪道:“天香楼是个大茶馆,杜十七是个名人,我们若去找他,不出三个时辰,公孙屠他们就会知道的!”
卓玉贞叹了口气,柔声道:“想不到你做事比我还细心!”
傅红雪回避了她的眼波,从怀里拿出个油纸包:“这是我在路上买的一只烧鸡,你用不着分给我,我已经吃过东西。”
卓玉贞默默地接过来,刚打开油纸包,眼泪就滴在烧鸡上。
傅红雪假装没有看见:“我已经去看过,附近两三里之内都没有人烟,后面也没有人跟踪我们。你一定要好好睡一觉,天亮时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卓玉贞道:“什么事?”
傅红雪道:“去打听杜十七晚上睡在哪里。我去找他的时候,决不能让任何人见到。”
卓玉贞道:“我们还是要去找他?”
傅红雪点点头,道:“我的样子太引人注目。认得你的人本就不多,我还懂一点易容。”
卓玉贞道:“你放心,我也不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我能够照顾自己的!”
傅红雪道:“你会不会骑马?”
卓玉贞道:“会一点!”
傅红雪道:“那么明天一早你就骑马去,到了有人的地方,立刻将这匹马放走,在路上拦辆车,回来的时候,可以买匹驴子。”
北方民风刚健,女人骑驴子的倒也不少。
卓玉贞道:“我一定会特别小心的,只不过孩子们……”
傅红雪道:“孩子们交给我,你喂他们吃饱奶之后再走,所以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地睡。”
卓玉贞道:“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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