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九
现在,却已过了四五天了。
她并没有死,也没有发疯。
她这才知道忍耐原来是有目的、有条件的,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人们几乎能忍受一切。
尤其是女人。
因为大多数女人本就不是为自己而活着的,而是为了她们心爱的人——为她的丈夫,为她的孩子。
这四五天来,沈璧君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又长大了许多……
这宅院几乎是正方形的,就和北京城里“四合院”格式一样。
一进大门,穿过院子,就是厅。
厅后还有个院子,这种院子通常都叫“天井”。
天井两侧,是两排厢房。
后面一排屋子,被主人用来做自己和姬妾们的香闺卧房。
旁边还有个小小的院落,是奴仆们的居处和厨房。
雷雨住在东面那面厢房里,他和他的两个“老婆”、四个丫鬟,一共占据了四间卧房和一间小厅。
剩下的两间,才是龙飞骥住的。
龙飞骥是个很奇怪的人,对女人没有兴趣,对酒也没有兴趣,就喜欢吃,而且吃得非常多。
他吃东西的时候,既不问吃的是鸡是鸭?也不管好吃难吃?只是不停的将各种东西往肚子里塞。
最奇怪的是,他吃的越多,人反而越瘦。
西面的那排屋子,有五间的门永远是关着的,据说那两位神秘的老人就住在这五间屋子里。
但萧十一郎从未看到他们进去,也从未看到他们出来过。
萧十一郎和沈璧君就住在西厢剩下的那两间屋子里,一间是卧室,另一间就算是饭厅。
每天到了吃饭的时候,就有人将饭菜送来。
菜很精致,而且还有酒。
酒很醇,也很多,多得足够可以灌醉七八个人。
醉,可以逃避很多事。
在这里,萧十一郎几乎很少看到一个完完全全清醒的人。
这几天来,他已对这里的一切情况都很熟悉。
主人的话不错,你只要不走出这宅院的范围,一切行动都绝对自由,无论你想到哪里,无论你想干什么,都没有人干涉。
但自从那天喝过接风的酒,萧十一郎就再也没有瞧见过主人,据说他平时本就很少露面。
一个人若要应付十几个美丽的姬妾,一天的时间本就嫌太短了,哪里还有空做别的事?
每天吃过早饭,萧十一郎就在前前后后边逛,像是对每样东西都觉得很有趣,见了每个人都含笑招呼。
除了雷雨和龙飞骥外,他很少见到别的男人。
进进出出的女孩子们,对他那双发亮的大眼睛也像是很有兴趣,每当他含笑瞧着她们的时候,她们笑得就更甜了。
萧十一郎一走,沈璧君就紧紧关起了门。
她并不怕寂寞。
她这一生,本就有大半是在寂寞中度过的。
现在,已是第五天了。
晚饭的菜是笋烧肉、香椿炒蛋、芙蓉鸡片、爆三样,一大盘熏肠和酱肚,一大碗小白菜氽丸子汤。
今天在厨房当值的,是北方的大师傅。
沈璧君心情略为好了些,因为她已知道萧十一郎喜欢吃北方的口味,这几样菜正对他的胃口。
她准备陪他喝杯酒。
平时只要饭菜一送来,萧十一郎几乎也就跟着进门了,吃饭的时候,他的话总是很多。
无论他说什么,沈璧君都很喜欢听。
只有在这段时候,她才会暂时忘记恐惧和忧郁,忘记这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忘记他们的遭遇是多么悲惨。
但今天,饭菜都已凉了,萧十一郎却还没有回来。
其实,这种经验她也已有过很多。
自从成婚的第二个月之后,她就常常等得饭菜都凉透,又回锅热过好几次,连城璧还没有回来。一个月中,几乎有二十八天她是一个人吃饭的。
她本已很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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