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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作者:古龙 (中华人民共和国) 收藏

 


  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温如玉开口,只有卓长卿在暗中怜悯这两个少年,但是,温如玉终于开口了。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有些人撞在我手里,从来没有活命,立刻便得尸横溅血,有些运气却好些,他们至少还有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好料理后事,而且——哼哼,假如他们聪明些,还可以不死。”

  众人又自一愣。

  卓长卿剑眉一轩,沉声道:“你说的——”

  温如玉目光一转,像利剑般扫了卓长卿一眼,冷冷道:“你听过在武林中绝传已有百余年的七绝重手这种功夫吗?”

  卓长卿心头一震,目光转处,却见那多事头陀面色已变,铁达人、石平两人亦是面如死灰。

  温如玉冷冷又道:“中了七绝重手之人,当时虽可不死,而且看来毫无异状,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之后,立时便得狂喷鲜血而死,而且——哼哼,死时的那种痛苦,便是神仙也难忍受。”

  她缓缓转过目光道:“有些中了七绝重手的人,当时穴道虽然能被别人解开,他们也不会自觉自己是中了七绝重手,除非他们能在自己的颈后骨节,脊下第七节骨椎、两肋、两膝,以及——哼哼,鼠蹊穴下都摸上一摸,那么……”

  她语声生冷而缓慢,但见她一面说着,那铁达人与石平就都一面剧烈地颤抖着,当她说到“……除非他们能在自己的颈后……”铁达人与石平的手掌就立刻摸到颈后,当她说到“脊下第七节骨椎……”几乎像魔术一样,铁达人与石平的手掌,也立刻摸到自己脊下的第七节骨椎……

  等她话说完了,铁达人与石平的面容,已像是一块被屠刀切下的蹄膀似的扭曲了起来。他们知道自己已被人点了七绝重手,因为这一种武林中人闻之色变的武功,虽然绝传已久,但他们却也听人说过,知道凡是身中七绝重手的人,表面一无征兆,但身上却有七处骨节手指一摸便隐隐发痛。

  他们身上的这七处地方,正如传言中一样,当他们摸到那地方的时候,便有一阵疼痛,疼痛虽轻微,但却一直痛到他们的心里。

  因为他们深知中了七绝重手的人死状之惨,也深知这七绝重手当今天下还无一人能够解救。

  珠光是柔和的,但却有种难言的青灰色。

  青灰色的珠光映往四周青灰色的墙壁上,映着那满布灰尘的窗纸,映着那黝黑而空洞的门户,映着那如意方便铲雪亮阴森的铲头,映着那丑人温如玉微带狞笑的面容……

  “噗”的一声,石平忍不住跪了下去:“我……晚辈是……是……”

  温如玉轻蔑地冷笑一下:“你是聪明的,是吗?”

  石平垂下头。他还年轻,他不愿意死,他哀求。哀求虽然可耻,但在他眼中看来,却远比“死亡”要好得多。

  卓长卿回转头去,他不愿看到这少年这种样子,因为他永远不会哀求。对这怯懦的少年,他有些轻蔑,也有些怜悯。若是换了一些人,若是换了一处所在,他或许会伸手相助,但是——

  现在,他只得暗中长叹,他也无能为力,何况即使他有力量,他也未见会伸手。

  又是“噗”的一声。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另一个少年也跪了下去。只听温如玉冷冷说道:“原来你也不笨,知道死不是好事。”

  多事头陀浓眉一轩,“咄”的吐了一口长气,提起方便铲,大步走了出去,头也不转。他不聪明,因为他宁愿死,也不愿受到这种屈辱。对这种屈辱,他甚至连看都不愿看一眼。可是,世上像他这种不聪明的人若是多一些,那么这世界便也许会光明得多。不聪明的你说是吗?

  温如玉轻蔑地冷笑着,缓缓伸手入怀,掏出一包淡红色的纸包来,随手抛在地上,冷冷道:“这包里的药无色无味,随便放在茶里、酒里、汤里都可以,而且——假如徒弟把这药给师父吃,那么做师父的更不会发觉。”她冷笑一声,接道:“你们知道我的意思吗?”

  铁达人与石平身上的颤抖更显明了,他们的眼睛望着这包淡红的纸包,心头在怦怦地跳动着。

  生命,生命……

  生命永远是美好的——他们心头的跳动更剧烈了。

  选择!

  自己的生命,还是师父的生命?

  …………

  弱者永远是弱者,懦夫永远是懦夫。万妙真君应该后悔,因为他传授给他徒弟的,是冷酷的教训,而冷酷的教训永远只有一个选择:“别人的性命,总不会比自己的生命美好!”

  铁达人、石平一齐缓缓伸出手,铁达人抢先一步,触到纸包,然后他手指轻微地颤抖一下,将纸包拨到石平的手指下。

  温如玉轻蔑地大笑起来:“我知道你们是聪明人。”

  她大笑着:“有些人天生是聪明人。这纸包拿去,十二个时辰之内,把它送到你们师父的腹里,不管用什么方法,然后——你们的命就捡回来了。”

  她笑声一顿,面容突然变得异样的生气:“可是,现在你们快滚!快滚!”

  她快迅地挥出那太宽的衣袖和太瘦的手臂:“快滚!快滚!”

  她重复地叱喝着,铁达人和石平便像是两只受了惊的兔子,从地上跳起来,拧身掠了出去,霎眼便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温如玉冷哼一声,喃喃自语:“聪明人,聪明人——哼!”

  突然转身望向温瑾:“瑾儿,你去跟着那两个懦夫,看看他们到哪里去了,好吗?”

  很奇怪,惯于发令的人,却永远喜欢故意征求别人的意见,而却又让人永远没有选择的余地。

  温瑾略为迟疑了一下,而她明亮而忧郁的眼波,在地上的白木灵位和卓长卿面上一转,然后轻轻“嗯”了一声,道:“是,姑姑,我……”

  温如玉阴森的面容扭曲着微笑一下:“快去,你轻功虽然比他们高,但是也要快去,别的事等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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