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剑气纵横同御侮 芳心历乱起疑猜(2)
羊牧劳以前曾和铁摩勒交手不止一次,每次都是他稍占上风,想不到这次才是出手第一招,就受了剑伤,不禁心头大骇, “几年不见,这小子的武功竟然精进如斯!”铁摩勒也是心头一凛,暗自想道:“这老怪年近七旬,居然还敢以肉掌硬接我的剑招,若非我占了年富力强的便宜,怕还当真不是他的对手。”
两人再度交锋,彼此都不敢轻敌,羊牧劳受伤在先,总是吃亏。寇名扬率领一队武士,上前助阵,铁摩勒好汉不敌人多,给他们团团围住。
牟世杰虽然有令撤退,但窦家旧部和金鸡岭这一伙人都是死心塌地跟随铁摩勒的,铁摩勒被围,他们焉能坐视?个个奋勇争先,与官军厮杀。羽林军人马披甲,且又是训练有素的精兵,擅于群战,绿林群豪各自为战,纵然以一当十,陷入了官军的“四象阵”中,也是大大吃亏。
牟世杰急忙叫道:“段贤弟,你去助你的铁叔叔突围,叫他顾全大局,赶快随众撤退。”随即朗声说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董老英雄、杜大叔,请你们二人率领外路兄弟速速向后山撤退,辛寨主你率领金鸡岭兄弟居中接应,盖天豪,你与我断后!”他以盟主的身份再度发下严令,安排也很得体,当下群盗大部依从,不过也还有一部份各自为战,尤其是飞虎山、燕山寨、金鸡岭这三伙人,其中不少是与铁摩勒同生共死的兄弟,一心一意只想冲上去救出铁摩勒,对牟世杰的号令置若罔闻。
牟世杰见此情形,心中一忧一喜,忧的是自己盟主地位未固,威望尚不如铁摩勒;喜的是铁摩勒容易冲动,缺乏一个“忍”字,究非领袖之才。当下有意树威立恩,跨上一匹劣马,便杀将出去。
金鸡岭群盗正陷在羽林军包围之中,东一群西一堆的,被切成了十几段,已是不能互相照应。牟世杰见哪处危险,便杀进去将被包围的救出来,羽林军身披重甲,刀箭难入,但牟世杰剑术精绝,每一剑都是穿喉而过,不过片刻,连杀了数十名羽林军,救出了七股被围的兄弟。
忽听得一声喝道:“你就是劫御马的牟世杰么?”一骑白马疾驰而来,马上的军官却是一张玄坛黑脸,黑汉白马,相映成趣。这军官不是别人,正是尉迟南的哥哥——龙骑都尉尉迟北。
两匹马擦身而过,尉迟北呼的一鞭打去,牟世杰一个“镫里藏身”,叫道:“好鞭法!”唰的也还了一剑,尉迟北挥鞭荡开,说时迟,那时快,牟世杰已是倏的转过剑锋,弃人刺马,一招“李广射石”,剑尖刺入了马脑;尉迟北也极矫捷了得,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他反手一鞭,也勒住了牟世杰的马颈,那匹劣马登时气绝,四蹄屈地,将牟世杰抛了下来。
两人同时坠马,尉迟北叫道:“可惜,可惜!你功夫如此了得,为何也做强盗?”牟世杰道:“我无意功名,这早已与令弟说过的了。”尉迟北道:“你与舍弟在北芒山较量之事,我已知道了,多谢你对他手下留情,论理我也该放你过去,只是你当时曾空手夺了舍弟的鞭,我若不与你再斗几十回合,你只道我尉迟家的鞭法不过如此!”牟世杰道:“岂敢,岂敢!”尉迟北钢鞭一举,鞭风呼呼,卷起了漫天鞭影,早已把牟世杰身形罩住。
牟世杰只得抖擞精神,与他恶战。尉迟北的鞭法比弟弟胜过多多,当日牟世杰以空手打败了尉迟南,如今手持利剑,却也不过与尉迟北打成平手。尉迟北杀得性起,高呼酣斗,钢鞭飞舞,夭矫如龙;牟世杰沉着应付,剑光如练,使到紧处,俨似天风海雨,迫人而来,双方功力悉敌,谁都占不了便宜。牟世杰脱不了身,不由得暗暗叫苦。
另一边段克邪展开绝顶轻功,官军虽是漫山遍野,密密层层,却哪里截得他住?只见他或从人丛之中穿过,或从官军的头顶上飞过,转眼间已杀入了铁摩勒被围的圈中。
这一个包围圈中,如羊牧劳、寇名扬两大高手,还有十几个田承嗣手下的一流武士,实力之强,犹在羽林军之上。
段克邪出手如电,身子悬空,便是一招“银河泻影”,向羊牧劳刺去。羊牧劳霍的闪身,只听得两声尖叫,裂人心魄,羊牧劳左右那两个武士已被利剑穿喉而过,原来这一招“银河泻影”,一招三式,力道使得充分,剑光便像大网一样撒下来,在一丈方圆之内,当者立毙,端的是厉害无比。
羊牧劳大怒,双掌齐出,拍向段克邪的两边太阳穴,段克邪脚跟刚刚着地,铁摩勒大喝一声,长剑当中劈下,阻截了羊牧劳的攻击,说时迟,那时快,段克邪已是唰唰唰连环三剑,剑风直迫面门!羊牧劳下盘功夫极稳,双掌一攻一守,在间不容发之间,化解了段克邪的连环三剑。
寇名扬忙掠过来,抖开了虬龙鞭,一招“老树盘根”,向段克邪双脚卷去。段克邪焉能给他卷着,一纵一跃,恰如小孩子玩跳绳的把戏一般,寇名扬连扫三鞭,三次都是恰好从段克邪的鞋底擦过。段克邪身形一转,喝道:“好呀,你助纣为虐,先杀了你!”一招“直指天南”,剑光透过鞭影,指到了寇名扬的面门。
寇名扬急忙一个“大弯腰、斜插柳”,弯腰滑步,好不容易避开了段克邪这招杀手。段克邪如影随形,跟踪急上,一轮猛攻,杀得寇名扬手忙脚乱。
寇名扬身为“外宅男”统领,武功自非泛泛之辈,只因他曾吃过段克邪一次亏,心里先有了怯意,因此便给段克邪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羊牧劳喝道:“用地蹚刀,流星锤对付他!”原来在这群武士之中,有四个是他的弟子,经过他的训练,两人善于用地蹚刀,两人善于用流星锤,对付怀有轻功绝技的人,最是合适。
地蹚刀是在地上翻滚,专削敌人的脚跟,流星锤则从空中打来,专打敌人的天灵盖,上下夹攻,极为毒辣。段克邪的轻功已将到化境,移形换位,神妙非常,地蹚刀削他不着,流星锤也打他不中,可是虽然如此,他究竟还是要分神躲闪,寇名扬所受的威胁便大大减轻。他怯意一除,长鞭纵横挥击,得心应手,在众武士协同作战之下,反而占了上风。
忽见官军阵脚摇动,有两个少年杀奔上来,随即又听得铃声叮当,一个红衣女子也疾驰而至。
这红衣女子正是“摄魂铃”吕鸿秋,人未到,暗器先发,她的暗器与众不同,乃是指头般大小的小金铃,不用之时,缀在衣角,当作饰物的,这时她摘下了小金铃用独门手法打出,只听得铃声叮叮,不绝于耳。
吕鸿秋的小金铃专打敌人穴道,铃声中几个武士早已倒了下去。有识得来历的喊道:“是吕家的摄魂铃来啦!”慌慌张张,东躲西闪,登时大乱。
说时迟,那时快,那两个少年也杀了进来。这两个“少年”正是乔装打扮的史若梅和聂隐娘。史若梅先到,俯身一剑,将一个使“地蹚刀”的汉子刺死,段克邪减少了一边威胁,猛的一个“移形换位”,一脚踏下,将另一个使“地蹚刀”的汉子脊骨踏碎,一命呜呼。
段克邪回头说道:“多谢。”他回头一瞥,恰恰与史若梅打了一个照面,在这眼光一瞥之中,只觉得这少年相貌好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在激战之中,哪容他细心思索。
呼呼声响,一柄流星锤正向段克邪打来,段克邪已无须顾虑下盘受攻,猛的跃起,一手抓着了流星锤的铁链,那人禁不住段克邪的内家真力,流星锤脱手飞出,段克邪接下了流星锤,反手一掷,正好第二柄流星锤打来,双锤在半空中相碰,第二个使流星锤的汉子又给他这股猛力震翻,爬起身来,慌忙随着师兄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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