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
“是。”
“要有什么样的资格才能做一个不忠不义的人?”
“要让人虽然明知他不忠不义,也只能恨在心,看到他时,还是只能对他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无礼。”郑诚说,“若是没有这样的资格也想做一个不忠不义的人,那就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卓东来又盯着他看了很久,又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我是不是已经有这样的资格?”
郑诚毫不考虑就回答:“是的。”
卓东来忽然笑了。
他不该笑的,郑诚说的话并不好笑,每句话都不好笑,任何人听到这些话都不会笑得出来。
可是他笑了。
“你说得好,说得好极了。”卓东来笑道,“一个人如果已经有资格做一个不忠不义的人,天下还有什么事能让他烦恼?”
“大概没有了。”郑诚说得很诚恳,“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做到这一步,我也不会再有什么烦恼。”
“那么你就好好地去做吧。”卓东来居然说,“我希望你能做得到。”
他又笑了笑:“我相信卓青一定也算准了我不会杀你,现在我正好用得着你这样的人。”
郑诚看着他,眼中充满尊敬,就好像以前卓青的眼色一样。
“还有一个人。”郑诚说,“还有一个人很可能比我更有用。”
“谁?”
“高渐飞。”
郑诚说:“他一直在等着见你,我要他走,他却一定要等,而且说不管等多久都没有关系,因为他反正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
“那么我们就让他等吧。”卓东来淡淡他说,“可是一个人在等人的时候总是比较难过些的,所以我们对他不妨好一点,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
“是。”
郑诚慢慢地退下去,好像还在等着卓东来问他什么话。
可是卓东来什么都没有再问,而且已经闭上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
在灯下看来,他的脸色确实很疲倦,苍白虚弱而疲倦。
但是郑诚看着他的时候,眼中却充满了敬畏之意,真正从心底发出的尊敬和畏惧。
因为这个人确实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对每件事的看法和反应都和别人不一样。
郑诚退出去,掩上门,冷风吹到他身上时,他才发现自己连裤裆都已被冷汗湿透。
二
卓东来的确和任何人都不一样的。
别人一定会为某一件事悲伤愤怒时,他却笑了,别人一定会为某一件事惊奇兴奋时,他的反应却冷淡得出奇,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知道高渐飞来了,而且正像一个痴情的少年在等候情人一样等着他。
他也知道高渐飞剑上的泪痕,随时都可能变为血痕,可能是他的血,也可能是他仇敌的血。
但是他却好像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桌上的箱子已经不见了,被卓青安顿在那小院中的箱子主人很可能也不见了。
卓青已经决心要报复。
如果他要替卓东来找一个最可怕的仇敌,萧泪血无疑是最理想的一个。
君子香并不是一种永远解不开的迷药,如果不继续使用,萧泪血的功力在三两天之内就可以完全恢复。
那时候很可能就是卓东来的死期。
除此之外,卓青还可以为他做很多事,很多要他后悔的事。
他的帐目,他的钱财,他的信札,他的秘密,每一样都可能被卓青出卖,对他不忠的部属,每一个人都可能被卓青所利用。
——卓青临死前,为他挖好的是个什么样的坟墓?
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一定会用尽一切方法,在最短的时间里去查出来。
可是卓东来什么事都没有做。
卓东来睡着了,真的睡着了。
他先走进他的寝室,关上门窗,在床头某一个秘密的角落里按动了一个秘密的枢钮。
然后他又到那个角落里一个暗柜中,拿出了一个镶着珠宝的小匣子,从匣子里拿出一粒淡绿色丸药吞下去,一种可以让他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安然入睡的药丸。
他太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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