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
只见他手不动,肩不摇,不招架,不反击,但俞佩玉变化万千的招式,竟沾不着他一片衣袂。
俞佩玉招式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但他脚步轻轻一滑,也不知怎地,就滑入了俞佩玉的招式的空隙中。
朱泪儿明明见到俞佩玉只要手掌再偏几寸,就可将他击倒,但也不知怎地,俞佩玉的力量竟似只能到此为止,再也不能变化一分。
瞧了半晌,朱泪儿掌心也不觉沁出了冷汗,暗骇道:“想不到这人的出手虽笨,一双脚却是如此灵便。”
她却也不知道武功的基础,就在一双脚上,进击时无论用多么厉害的招式,若没有步法配合,也没有用,防守时更所以步法为主。
这少年的步法正是独步江湖,天下无双。
眨眼间俞佩玉已攻出十余招,突听黑衣少年叱道:“住手。”
一声轻叱未了,他身形已冲天飞起,这一跃之势,竟高达四丈,俞佩玉纵然不想住手,但也只有住手。
黑衣少年身形凌空,眼睛却还是盯着俞佩玉,他上升之势虽急如旗花火箭,下降之势却极缓。
由下面望上去,他身形似已停在半空中不动了,这么高的轻功,朱泪儿也实在连见都未见过。
只听他沉声道:“你是江南凤家的什么人?”
朱泪儿不等俞佩玉说话,抢着道:“你莫非认得我三叔?”
这句话未说完,黑衣少年已落在她面前,一双炯炯有光的大眼睛里,也露出了惊讶之色,道:“你三叔就是凤三?”
朱泪儿道:“哼,你既然知道他老人家的名头,说话还敢如此无礼。”
黑衣少年瞧了俞佩玉一眼道:“你叫他四叔,他莫非是……”
朱泪儿道:“四叔自然是三叔的兄弟。”
黑衣少年失声道:“你真是凤三的兄弟?”
这句话是问俞佩玉,朱泪儿却抢着道:“自然是真的。”
黑衣少年盯着俞佩玉瞧了半晌,忽然叹道:“凤三的兄弟竟会为胡姥姥卖命,这也就难怪凤家近年人材如此寥落了。”
朱泪儿忍不住大声道:“我四叔和你动手,并不是为了胡姥姥,而是为了我。”
黑衣少年又怔了怔,道:“为了你?”
朱泪儿道:“你总该知道胡姥姥下毒的本事天下无双,无人能及。”
黑衣少年冷笑道:“这种下五门的功夫,何足道哉。”
朱泪儿也冷笑道:“等你中了她的毒时,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黑衣少年傲然笑道:“她若想让我中毒,只怕还要再多生十来个脑袋—才行。”
他忽又掩去笑容,盯着朱泪儿道:“你莫非中了她的毒?”
朱泪儿道:“不错,我们现在正是要押着她回去拿解药,而死人是不会拿解药的,所以我们才不肯让你杀她。”
黑衣少年皱眉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说?”
朱泪儿道:“我们方才说这话,你相信么?”
黑衣少年默然半晌,缓缓道:“不相信,那时你们若这么样说,我必定以为你们是胡姥姥的亲戚门人,在用拖延之计,我怎肯纵虎归山,放你们回去。”
朱泪儿道:“你倒是个老实人。”
黑衣少年道:“何况,我就算相信了你们的话,答应等你们拿到解药后才出手,你们也拿不到解药的,只因胡姥姥若是知道自己一拿出解药就得死,又怎肯将解药拿给你?”
朱泪儿道:“不错,所以我四叔才非和你动手不可,只因他早已算准,若想要胡姥姥救我,只有先救胡姥姥的命。”
黑衣少年目光缓缓移向俞佩玉,道:“你为了要救她,倒破费了不少苦心。”
俞佩玉淡淡一笑,道:“你若是我,你也会这样做的。”
黑衣少年厉声道:“但你可知道已有多少人死在胡姥姥手上,你可知道她若不死,以后还会有多少人要被她害死,你为了要救她的生命,就可将别人的生命都置之不顾么?”
俞佩玉叹了口气,道:“这点我也早已想过了。”
黑衣少年目光闪动,道:“你难道想等胡姥姥拿出解药后,再将她交给我们。”
俞佩玉闭口不语。
他的心意正是如此,但却绝不能说明,只因胡姥姥若知道他有这意思,也就万万不会救朱泪儿了。
黑衣少年缓缓道:“但你就算有此心意,此刻你还是要先将我们击退的,是么?”
俞佩玉还是闭口不语,却已无异默认了。
黑衣少年道:“如此说来,你无论如何,都要和我决一死战的了。”
俞佩玉长长吐出口气,道:“正是如此。”
黑衣少年道:“但你现在总该知道,你至少在目前还不是我的敌手,你若想将我击退,我说不定就首先杀了你。”
俞佩玉道:“纵然如此,也是势在必战,别无选择的余地。”
黑衣少年道:“你将别人的生命看得那么重,为何将自己的生命看得如此轻贱?”
俞佩玉淡淡道:“我只知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对于生死之事,倒还并不十分在意。”
黑衣少年忽然仰天大笑道:“好,说得好!这“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八个字,我已有许久都未听过了,今日骤然得闻,不觉神气一爽。”
笑声中,他已大步向那马车走了过去。
俞佩玉横身挡住了他的去路,沉声道:“你此刻要去取她性命,还是只有先杀了我。’:
黑衣少年笑道:“我现在只不过去问她,拿解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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