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壮志欲酬湖海愿 知音谁识坎坷人(1)
少林寺的技击之术,素享盛名,尤其是罗汉五行神拳,更是拳术中的瑰宝,这套拳术,创自达摩祖师,千多年来,经过历代高僧不断改进,威力之强,无与论比。这丘元甲乃是少林监寺的高足,但见他身形一起,拳风便已劈面而来,金世遗用了一个“引”字诀,顺手一带,那股力道突然煞住,金世遗想“借力打力”并不成功,反而给他一个变招,手臂一拐,拳头突然横里打来。金世遗飞起了一个“齐眉脚”,卜的一声,丘元甲的手腕给他的鞋尖踢着,金世遗的脚底也中了丘元甲的一拳,双方的身形都倒纵出一丈开外。这几招有如电光石火,当真是死生之际,间不容发,但丘元甲仅只要应付金世遗,而金世遗在脚踢丘元甲的同时,却接连击退了武定球、钟展、卢道璘、林签几人的进攻,他用铁拐荡开了武、钟二人的长剑,避过了林笙的玉萧点穴,又以劈空掌震退了卢道璘,拳脚兵器轻功,一齐施展,比起丘元甲之仅仅应付一人,那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金世遗到底也中了他一拳,武、钟、林、卢四人精神大振,叫道:“丘兄,不可放过他!”五个人分占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将金世遗围在中间,卢道璘喝道:“金世遗,如今你知道邙山之下不容你放恣了么?你赔不赔罪?”金世遗笑道:“好,你等着,我给你赔罪来了!”话声未了,倏地便到了卢道璘的面前,霍地一个“凤点头”,一个“头槌”磕下,但听得“卜”的一声,卢道璘的额角给他碰得突起了好大一块,额头青肿,好像突然长了一个肉瘤,卢道璘痛得眼泪迸流,急急避开。金世遗笑道:“我给你赔罪,你怎么不敢受我的礼呵!”一个转身,左手箕张,五只手指似钢抓一般,倏地又抓到武定球肩上的软骨,喝道:“李沁梅的消息你说不说?”钟展急来救护,青钢剑一招“李广射石”,刺到了金世遗的背心,金世遗笑道:“你也应该略受惩戒。”反手一掌,掌势飘忽不定。钟展一剑刺空,侧身避时,正好挨了他的一掌,金世遗这一掌本要他耳光的,结果却打中了他的肩膊,金世遗笑道“好,瞧在闪避得快,以及瞧你师妹的份上,这一记耳光权且记下了。”
就在这时,丘元甲的一记“龙拳”亦已击到,金世遗五一抓,捏实了他的拳头,把他的猛力尽都消解,幸而林笙的萧来得及时,金世遗五指一松,用了一个“送”字诀,丘元甲踉踉跄跄的向前奔出几步,才稳得住身形,这才知道刚才金世遗对付他实是未曾展出全身本领,林笙识得厉害,玉萧一点中,立即沾衣便退,但饶是他退走得快,被金世遗反手一抓,抓裂了一幅衣襟。
片刻之间,金世遗连袭五人,钟展叫道:“咱们并肩齐进,不可分开。”展开了天山剑法中的“大须弥剑式”,将自己这的五个人护得风雨不透。刚才他们五个人分据五个方位,分进合击,虽然利于进攻,但防御的力量却是大大减弱,金世遗身法比他们快得多,骤然攻击一方,其他的人救应不及,和单打独斗也差不多,当然大大吃亏。现在五个人挨在一起,摆了长蛇阵势,集中了五个人的力量来防御,实力大增。加“大须弥剑式”是天山剑法中最精妙的防御剑法,适合于对付力比自己高强的人,在钟展的剑光防护之下,各施绝技,武球以奇诡的剑法,寻暇抵隙,一有机会,就冷不防的一剑刺出卢道璘的铁琵琶弹拨勾压,所使的招数,更是非常特别;林笙的玉萧点穴,虽然点不中金世遗,金世遗却不能不有所顾忌;还有一个功力最高的丘元甲,则以罗汉五行神拳协助钟展防守,拳风所至,飞砂走石,金世遗以单掌敌他双拳,以一拐拦截其他四个人的四般兵器,刚刚打成平手。
可是他们五个人布成了长蛇阵势,亦是有利有弊,好处是防御坚固,缺点是只能防守,不易进攻,因为大家都不敢离开同伴,上前攻击,这样一来,还是个挨打之局。
金世遗杀得性起,哈哈笑道:“这一战有点意思了!”也将全身本领施展出来,铁拐指东打西,指南打此,有如天风海雨,迫人而来,一阵狂攻猛打,打得这五个人都胆震心惊!
这五个人中,林笙最为精灵,一见败势显露,就打定了抽身之计,他眼光一瞥,本是想先觅好退路,却忽然瞧见了山坡上一棵大树之下,有一个腰悬长剑的姑娘。林笙心中一动,想道:“我曾听过翼师兄言道,吕四娘师叔收有一个关门弟子,看这姑娘的佩剑,形式奇古,似乎正是吕师叔生前所用的那把霜华剑;莫非她就是我吕师叔的衣钵传人?”
林笙猜得不错,这个少女正是谷之华。她不放心金世遗,所以金世遗虽然叫她在茶亭等候,她却跟着来了。武定球和金世遗吵架的说话,都被她听进耳中。吕四娘与冯瑛、冯琳相交甚厚,她当然知道李沁梅是冯琳的女儿,心道:“原来金世遗所说的紧要事情。就是要探问李沁梅的下落。为什么他却从来不曾向我提过?”
谷之华自思自想,随即又在心中自己责备自己:“金世遗是你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将他的事情都向你说?你和他只不过是见过两次面的朋友罢了。”然而古语有云:“白头如新,倾盖如故。”那意思是说,有的人相识了一辈子,仍然是像未了解的新朋友一般;有的人在路上相逢,停车问候,车盖倾侧,交谈片刻,便成知己;相知深浅,本来不可以用时间来衡量。何况他们的师门,有那么深厚的渊源,谷之华在未认识金世遗前,早已清楚了他的来历为人,而在金世遗的心中,吕四娘是他唯一崇拜的偶像。更加上经历了邙山的一场风波,他们人见面虽然无多,交情却非泛泛。所以恁是谷之华自行宽解,心中却是未能释然。
林笙瞧见了谷之华隐蔽在山坡上的大树之下,断定了她吕四娘的弟子,打好主意,激战中突然虚晃一招,逃出战团,金世遗哈哈笑道:“本来不关你邙山派的事,是聪明的就早早开。”钟展与武定球暗地埋怨林笙不够义气,卢道璘未曾瞧见之华,也觉得大惑不解。金世遗越迫越紧,他们的阵脚更见动摇。
谷之华正自思潮汹涌,忽见一个人向她跑了过来,怔了一怔,林笙已到了她的面前,气喘喘地说道:“是谷师妹吗?我在邙山三代弟子中排行十七,名叫林笙。”谷之华道:“哦,原来是师伯的高足。”待要称呼他一声”林师兄”,蓦然想起自己现已被掌门师狙逐出门墙之外,黯然神伤,师兄二字到了口边叫不出来。淡淡说道:“不错,我叫谷之华。”
林笙觉得有点奇怪,大声说道:“师妹,你瞧见了么?咱邙山派的人正受着金世遗的欺侮,若然在邙山之下给他打败,咱们本派的面子可就要丢精光了。”谷之华道:“嗯,我瞧见了。”林笙只当她不知道金世遗是什么人,连忙解释道:“江湖上有个绰号毒手疯丐的魔头,正是他。他要抢一个天山派姓钟的未婚妻子,居然敢在大路上拦截,不准他上邙山。这件事咱们不能不管。可恨金世遗竟然将咱们邙山派的弟子也打起来,凡我同门,理应拔刀相助,师妹,请你快点去吧。”
就在这时,只听得下面金铁交呜之声震耳欲聋,但见金世遗铁拐起处,武定球与钟展的两把长剑给他震上半空,卢道璘大吃一惊要想闪开,已来不及,金世遗一声笑道:“你这个铁琵琶倒很好玩,让我瞧瞧。”只一抓,就把卢道璘的铁琵琶伸手抓来,在铁拐上一敲,当当声响,金世遗道:“不错,不错,声音很好听。”可怜卢道璘这件心爱的兵器被金世遗一敲,竟变成了新月形的铁环。
丘元甲见情势危急,抢上前来,双拳齐出,左拳是“苍龙出海”,右拳是“抱虎归山”,完全是拼命的招数,金世遗笑道:“打了半天,你也该累了,歇一歇吧!”丘元甲与他拼命,他却有心戏耍,以绝妙的手法,突然欺近丘元甲身前,在他腋窝一抓,丘元甲失掉了钟展的掩护,饶是他浑身本领,这一抓竟然躲闪不开,但觉奇痒难堪,全身酸软,禁不住笑出声来,人也倒在地上。
这一战,天山邙山少林三派弟子,在金世遗的掌下一败涂地,金世遗正自得意狂笑,飞身跃起,要抓着钟、武二人盘问,忽听得谷之华尖声叫道:“金大哥,住手!”
金世遗酒意未消,愕然回顾,但见谷之华与林笙急步奔来,金世遗说道:“咦,你怎么也管起我的闲事来了?”谷之华道:“在这邙山山脚,请你给我一点面子。”金世遗道:“曹锦儿的气你还未受够吗?你还要替她保全面子?”谷之华庄容说道:“我虽然不再是邙山派的弟子,但我师父的坟墓却还在邙山之上,这两位朋友是到邙山来给我师父扫墓的,你要盘问他们什么事情,也该等他们下了邙山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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