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
钱旺呆了一呆,道:“这……这……这个,还没有一定的价钱。”
钱旺对那玉蝉的过份宅贵,使得杨晋心中动疑,暗道:“难道这玉蝉还有别的宝贵之处?”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钱掌柜,价钱是人开的,你现不妨开个价钱出来!”
钱旺道:“大人,这是一块凉玉,小的这对眼睛,可能一下子鉴别出珠宝真假,但对玉器这方面,却是不大内行,所以,这个价,叫小的很难开。”
杨晋诚心诈他一下,接道:“我知道,是件很名贵的凉玉,所以,我出大一点的价钱,一千两银子,怎么样?”
钱旺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道:“大人,不瞒你大人说,这是一位客人押当之物,还未到死当之期。”
杨晋道:“押了多少银子?”
面对着应天府中总捕头,钱旺有些发慌,不知是假,急的连声咳嗽,道:“押了一万两银子。”
杨晋哈哈一笑,道:“钱掌柜,不能叫你赔钱,这么办吧!我也出一万两银子如何?”
钱旺愣住了,脸上汗珠儿,直往下滚,泪水也淌到了眼眶,心里那份后悔,简直不用提了,暗道:“无论如何,不应该把这玉蝉,送到镖局子来。想不到,这一番弄巧成拙。”
阅历丰富的方一舟,似乎是已经瞧出了钱旺的痛苦,微微一笑道:“钱掌柜,没有死当的东西,可是不能卖吗?”
钱旺道:“是的!方爷,这个砸招牌的事情,小的实在是不敢做。”
方一舟目光转到杨晋的身上,道:“杨大人,做生意有做生意的难处,大人就高抬贵手吧!”
杨晋笑一笑,道:“方兄这么吩咐,小弟不敢不从。”
钱旺大喘一口气,道:“大人明鉴。”
杨晋道:“钱掌柜,我可以不买这玉蝉,但要你掌柜答应我一件事。”
钱旺道:“大人吩咐?”
杨晋道:“这玉蝉暂时由长江镖局子保管,任何人不得取走
钱旺接道:“大人,如果原主拿银子来赎呢?”
杨晋道:“先到府里去通知我一声,我要见见那货主儿。”
钱旺听得呆在当地,良久之后,才一欠身,道“小的记下了。”
杨晋道:“玉蝉放在镖局子里,很安全,你如有事,请先回去吧!”
钱旺应了一声,回头对方一舟道:“总镖头,咱们就这么办啦,放一天,我出一天费用。”
方一舟抱拳,道:“钱掌柜放心,兄弟既然接下了这次坐镖,决不会让它出错。”
钱旺急急转身而去,一面走,一面拭着头上的汗珠儿。
目注钱旺去远,方一舟道:“大人,这玉蝉来路可疑吗?”
杨晋微微一笑,道:“方兄见多识广,可瞧出这玉蝉有什么名贵的地方?”
方一舟道:“老实说,兄弟瞧不出来。”
杨晋道:“一块凉玉,就算它雕工好,玉色好,也值不了一万两银子啊!”
方一舟道:“这一点,兄弟也觉着奇怪,怎有如此价值。”
一直未说话的岳秀,此刻突然接口说道:“大人,舅父,晚辈适才瞧了一眼,那不是一般的凉玉。”
杨晋一抱拳,道:“请教世兄。”
杨玉燕两道目光也转向岳秀看去。
岳秀侃侃说道:“那玉蝉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一块冰玉,大人摸过玉蝉,是否有着入手如冰的感觉。”
杨晋道:“不错,凉的很。”
岳秀道:“这就是,据说冰玉有被动毒保物之功。”
杨晋道:“就算有被动毒的作用,似乎也不值偌大价钱。”
岳秀道:“冰玉生在万年雪压冰封之下,极难取得,而且,是绝无仅有的奇物,物以稀为贵,价值就无法正确的计算了。”
杨晋笑一笑,道:“岳世兄,既已见告,何不尽言所知。”
岳秀道:“大人,晚辈只是听说,并未眼看,而且,我也是初次见到此物,故而不放肆作夸大之言,贻笑大方。”
杨晋道:“世兄的高见,已使我等茅塞大开,还请大胆赐教吧?”
岳秀淡淡然说道:“大人,对冰玉晚辈所知,实是有限,已然全部说出。”
方一舟回顾岳秀一眼,哈哈一笑,道:“秀儿,杨大人知舅父交往多年,不算外人,你放心说吧!说错也不要紧。”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既是如此,晚辈就放肆而言了,说错的地方,还请杨大人海涵。”
杨晋道:“在下是洗耳恭听。”
岳秀道:“晚辈喜读异书,对冰玉一事,亦是在一本书上看来,想不到世间,竟然真有此物……”
方一舟点点头,接道:“这就难怪了,江湖上,对冰玉,似乎是很少传说?”
岳秀道:“冰玉一物,禀天地极寒之气,凝结而成,如说其玉,倒不如说是寒冰之精,具有镇热、除毒、保物不腐之能,但其物必得密封收藏,通常不见日光。”
杨晋听得大感入神,因而激赏其人,不但气度上莫可预测,而且胸罗之博,纵然一辈江湖人物,也是难能及得。
心中念转,口中却问道:“见到日光呢?”
岳秀笑一笑,道:“书上只是记述着不能常见日光,至于见日光之后如何?有些什么变化,书上没有说,晚辈也不敢妄作论断。”
杨晋尴尬一笑,抱拳道:“领教,领教,岳世兄博览群籍,高明的很。”
岳秀一欠身:“谬奖,谬奖。”
杨晋锐利的目光,突然转到方一舟的身上,道:“方兄,这位岳世兄跟方兄练过武功吧!”
方一舟微微一笑,道:“不敢欺瞒杨兄,我们舅甥之间,已有十七年没有见过了。”
杨晋哦了一声,目光又转岳秀的身上,道:“请教世兄的令尊……”
岳秀接道:“家父不幸,已于年前弃世,寡母思亲,率晚辈投奔舅父而来。”
杨晋道:“失言,失言。”
方一舟道:“我那姊丈乃是书香世家,不是武林人。”
杨晋道:“在下多口,还想请问岳世兄一句?”
岳秀双目眨动了一下,淡然说道:“大人示教?”
杨晋道:“在下斗胆直言,岳世兄,有一身好武功吧?”
岳秀道:“大人好眼光,家父虽非武林中人,晚辈确实练过几天把式。”
杨晋虽然也瞧出了那岳秀脸上有不悦之色,但他心有别图,别过脸去,不望那岳秀的脸色,笑一笑,道:“岳世兄可否把师承见告。”
岳秀道:“杨大人可是对晚辈有所怀疑?”
杨晋呵呵一笑:“世兄言重了,言重了。”
他久年在衙中当差办过无数大案件,乃当时名捕,自有一套人所难及的闪避工夫,口中说的很客气,但却避开了正题。岳秀回顾地舅父一眼,缓缓说道:“晚辈既然习过武功,自有师承……”
他说的很慢,一句一字,大有随时中断的可能。
杨晋接道:“岳世兄文武全才,令师定然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
岳秀淡淡地笑道:“家师遁迹风尘,形踪不定,已忘去了年岁姓名,晚辈实在无可奉告,不知道杨大人是否相信晚辈的话。”
杨晋呆了一呆,半晌说不出话。
他心中正在深知地道:你这娃儿,不论如何的聪明多学,但老姜终比嫩姜辣,师伦大道,量你不能随口编造一个人出来,只要你说出师承来历,那就算泄了你的底。
但他未料到岳秀轻描淡写一番话,竟把输局完全给扳了回去。
杨晋呆了一阵,道:“相信,相信,岳世兄坦荡君子,自然言无不实。”
最后两句话,是故意加上的帽子。
岳秀可以装作听不懂,但方一舟不能装,轻轻咳了一声,道:“秀儿,你来这几天,舅舅身患小恙,也没和你好好聊聊,不巧的是,应天府又发生了这么一件大案子,杨大人虽然是随便问问,但咱们却不能不认真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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