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七
独眼怪人对她相问之言,恍如未闻一般,直怔怔的坐在车上,呆呆出神,又似在思索着一件重大的疑难问题一样。
他长得原本丑凶已极,又在这种充满阴森的地下甬道之内,此时他更是神情木然,宛如一尊石像坐在车上,更显得鬼气森森。
谷寒香心中越来越觉得可怖,为了打破这如沉死一般的沉寂,她壮了一壮胆气,故意提高声音,道:“你对人竟这等无礼。”
独眼怪人似被她说话之声,惊醒过来,茫然问道:“你说什么?”
谷寒香冷冷说道:“你此时心目之中还有别人么?”
独眼怪人对她这句冷漠的话,不但毫无愠意,而且甚为高兴,忽然温柔地说道:“我在想一件事。”
谷寒香此时已懂得许多对付人的手段,她听完独眼怪人的话,只冷冷一笑,并不出言相问。
那独眼怪人见她并不追问,心中似是意有未尽,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我在想这一件事,该如何对你言讲……”
谷寒香漫不经心的道:“你的事都是奇奇怪怪的想法,我也不想知道。”
独眼怪人把眼光凝注在谷寒香的脸上,停了片刻,才道:“此事与你有关……”
谷寒香道:“那么你就说吧。”
独眼怪人喃喃地道:“我自然要对你说的……”
他此时神情,竟似中酒微醉一般,自言自语地道:“否则,我也不用把你劫到我这‘万花宫’了……”
谷寒香虽然不愿与这奇丑的怪人多说话,但这时不由得生出一阵好奇之心,道:“你劫我来此,就是为了要对我说这件事吗?”
独眼怪人摇摇头道:“不是说这件事,我是要你依我一件事。”
他说到此处,忽然仰首一阵狂笑。
他笑的似是甚为激动,只见他那疤痕累累的脸上,肌肉一阵抽动,笑音也渐渐地发出抖颤之声。
这时铁车停在一道铁门之外,独眼怪人收敛住狂笑,银丝拂尘迅快的击向那铁门旁侧的铜环,微微往后一带,铜环往下一沉,发出一阵隆隆响声。
那道铁门随着隆隆之声,往上缓缓升起。
谷寒香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现下你要到什么所在?”
独眼怪人沉吟了一阵,忽然变得很伤怀的样子,忧然说道:“这件事,在老夫心中已留了多年,这地方也有许多年,没有其他人来过。”
他顿了一顿,又道:“老夫只道此事在老夫有生之年,再也无能如愿,谁知……”
话到此处,倏然住口不言。
铁车进入铁门之后,转了一个弯,眼前突然一片光亮,明如白昼,并有一阵淡淡的幽香,飘传过来。
只见人影闪动,一个身躯佝偻的驼背老人迎了上来。
这老人面蒙黑纱,是以无法看清他的面貌。
独眼怪人对他挥了挥手,他佝偻着身子,领前走去。
他虽是身体佝偻,脚下却是极为快建,行走了二十多丈远近,还是一直走在铁车前面。
来到一处双扇的房门之前,那驼背老人,晃亮火种,点燃起门口两盏绯纱宫灯,启开朱门,静静的肃立门前。
独眼怪人点点头,挥挥手,似是叫他退出。
那驼背老人仰起蒙着黑纱的面,朝着谷寒香瞧了一眼,身子微微抖颤了一下,倏然低下了头,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独眼怪人按动机钮,车上铁杆与黄幔,立时拆收起来。
铁车一进房门,只见眼前珠帘一阵闪烁,恍如万点繁星。
珠帘之内则是一间陈设华丽,芬香浓郁的卧房。
铁车穿过珠帘,停在一张香木雕花的木床之前,独眼怪人将谷寒香抱着送下车,指着桌旁的锦椅,叫她坐下来,然后自己纵身一跃,落在木床之上。
二人沉默了一阵,独眼怪人方开口问道:“公主自来老夫这‘万花宫’,你可知老夫的心意吗?”
谷寒香望着他,摇头淡淡一笑。
独眼怪人点头笑道:“此事如老夫不说,你自然无能得知。”
他说到此处,似觉没有到正题,干咳了一声,接道:“老夫虽然深居‘万花宫’,但对江湖上之事,也不想过问,但自你的艳名,由西域播传到中土之后,老夫也有风闻,不过老夫还难以相信,这人间能再有像传说中那等艳丽之人,哪知见你之后,竟大出老夫意料之外,老夫再三思量,才带你来此密室。”
谷寒香见他说了半天,自己依然不明他心中之意,不由嫣然一笑,道:“你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有听懂。”
独眼怪人对谷寒香之言,恍如未闻一般,又自说道:“你可喜爱这座‘万花宫’吗?”
谷寒香不知他问这话究竟存的什么用心,秋彼微转,缓缓说道:“这座‘万花宫’,实在是美仑美奂,纵然是王侯府第,也不过如此了……”
独眼怪人听她这等赞美,似是大感快慰,立即接口说道:“如此说来,你是很喜欢了?”
谷寒香道:“你‘万花宫’虽好,我也不能就住在此。”
那独眼怪人忽然面露愠色,沉声说道:“你还想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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