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
天禅大师脸色一变,道:“酆秋?”
胡柏龄道:“不错。”
天禅大师面色庄严地说道:“酆秋已四十年未在江湖上露面了,难道他还活在世上吗?”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在下十年之前,还和此人见过一面,以他精深的内功,再活上三十年,大概还不会……”
他本想说不会病死,忽然想到酆秋乃是他尊长之辈,当下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咽了下去。
天禅大师慈眉微睁,凤目闪光,霍然站起身子,缓步踱到窗口,抬头望着天空说道:“这么说将起来,胡盟主定然和酆秋有着什么渊源了。”
胡柏龄道:“若以辈分而论,那酆秋乃在下师叔。”
天禅大师微现惊愕之色,突然回过头来,说道:“酆秋向各大门派寻仇之事,想必已事先和胡盟主说过了。”
胡柏龄霍地站起身来,说道:“酆秋虽是在下师叔,但他很少和在下见面,彼此之间情意淡漠,老禅师如若认为在下言中有诈,更叫人百口难辩,我千里赶来,冒昧相访,用心不过是把听得传闻相告,至于老禅师肯否听信,悉由尊便,在下就此告别。”抱拳一礼,转身向楼下走去。
天禅大师合掌说道:“楼下已备素斋,食用过再走如何?”
胡柏龄道:“不敢再多打扰禅师清修了。”说罢,扬长下楼而去。
余亦乐紧随在胡柏龄身后,离开了茂林环绕的静院,沿着那白石甬道,告别了庄严古朴的少林寺。
余亦乐似是已觉出胡柏龄心中气恼,默然相随,一语不发。
两人一口气奔行出十余里路,胡柏龄突然停了下来,长长叹息一声,回头对余亦乐道:“少林寺方丈的威名,遍传江湖,今日一见,风采果是不凡。”
余亦乐听他竟然还满口称赞那少林方丈,心中甚感奇怪,暗道:“咱们日夜兼程,急如奔马一般的赶到了嵩山来给他们传达警讯,不但未能受到款待,反被他们怀疑,你倒还满口颂赞于他……”越想越是气恼,忍耐不住,说道:“那老和尚枉被武林同道称誉,似他那等心胸狭窄之人,掌理少林门户,实是有损少林威名,哼!见面不如传言多了。”
胡柏龄纵声长笑道:“此事也难怪他多疑,咱们身份不同,如何能够责怪别人多心,咱们的心意,只是想让他知道此事,能够早作准备,心愿就算达到。天禅大师能接掌少林门户,自是绝顶聪明之人,对此事决不会听若未闻,置诸不理,只要他能暗中遣人查访,定可找出眉目,探得真相……”
余亦乐轻轻叹息一声,道:“盟主胸襟开阔,肝胆照人,大义大仁,世间难有第二人想,余亦乐得能追随,实乃生平大幸。”
胡柏龄忽作戚色,微笑说道:“自古以来,大仁大义之人,大都是凭添后人几许惋惜怅惘,有几人真能得偿心愿,造福苍生?”
他缓缓仰起头来,望着无际苍穹,黯然指道:“咱们眼下所处的形势,就是个荆棘丛生,险恶异常的局势,一个处理失当,不但众叛亲离,而且还将陷入两面夹攻之中,此情此景,怎不叫人感慨、惆怅万端……”
余亦乐智谋过人,何尝不知眼下情景,微妙险恶,正大门户中人,不愿和他们联手结盟,手下群豪,又都是绿林大盗,这些人平日为非作歹惯了,杀人放火,视人命如草芥,无法无天,如今胡柏龄订四大戒律,要把这般野性难改,凶悍绝伦的人,硬行约束起来,实是异常危险之事,平日之中,都震惊于胡柏龄的武功,不敢擅动,一旦遇上事故,不但难以用其御敌,只恐他们还要借机捣乱,闹成自相残杀之局。当下暗中叹息一声,口中却微笑说道:“盟主胆识过人,属下无不敬仰,虽在险恶的局势之中,亦必可安然度过。”
胡柏龄道:“咱们加快一点脚步,赶到一个市镇之上,也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了。”
原来两人急急向天禅大师告别,尚未进食用之物。
且说崂山三雄守在那大殿之上,直待那白衣艳妇运息完毕,清醒过来,鲍超才把胡柏龄临去之言,转告于她,立时起程西下,沿途之上,快马兼程,直奔北岳。
那白衣艳妇忽然间变的十分娴静起来,言词行动之间,一派大家风范,崂山三雄心中对她原存有一些轻视之意,逐渐的也改变过来,变的对她十分敬重。
出于意外的,阴手一魔的属下,并未在途中拦劫,行程十分顺利。
这日中午时分,已到浑源县境,相距北岳不过半日行程,鬼诸葛洪泽长长吁一口气,笑道:“现在已近北岳,纵然发生什厶事故,咱们也不怕了。”
一语甫落,忽见一侧山脚,转出两个身背长剑的中年道人,缓步迎面而来。
鲍超回头对洪泽说道:“老二,你看那两个佩剑道人,精神饱满,气宇不凡,极似内家高手。”
鬼诸葛洪泽目光转动,打量两人一眼,说道:“好像武当派中之人,不知他们到此作甚?”
谈话之间,双方距离已渐相近,崂山三雄六只眼睛齐齐在那两个道人身上打量,但那两个道人,却是若无所觉,依然缓步向前行来。
鲍超一马当先,直冲过去,他心中对两个道人跑近北岳一事,十分怀疑,便有心找些麻烦,好借故动手,把两个道人捉回迷踪谷去审问。
两个道人一见鲍超放马直冲过去,微微一笑,同时向旁侧闪开一步,把中间让出来一道两三尺宽的空间。
鲍超存心找事,故意一带马缰,想向左边一个道人撞去,哪知坐下健马突然长嘶一声,猛然疾跃而起,鲍超骤不及防,几乎被摔下马来,匆匆之间,双脚微一加力,从马背上直跃而起,凭空一个翻身,落着实地。
但见那健马连声长嘶一阵,疾向前面奔去。
这时,鬼诸葛洪泽已然赶到,那白衣艳妇柳腰微挺,从马鞍上腾飞而起,衣袂飘飞声中,捷如海燕掠波,一掠丈余,落在那疾奔的马鞍之上,一收缰绳,带转马头,回冲过去,快要到达几个身前时,玉腕一挫,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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