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怎么会去不成?”胡铁花又瞪起了眼:“如果他自己要去,有谁能不让他去?有谁能拦得住他?”
花姑妈叹了口气:“如果没有人知道他要去,现在他确实很可能已经到了那里,只可惜他有个朋友的嘴巴比洗澡盆还大。”
“不错,我是个大嘴巴。”胡铁花理直气壮:“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
“你当然可以告诉别人,随便你要告诉谁都行。”花姑妈说:“只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多,他的麻烦也就越多。”
她又叹了口气:“史天王的手下又不是吃素的,单只一个白云生,就已经足够让他吃不消了。”花姑妈说得很慎重:“我可以保证,白云生的剑法绝不在当年的薛衣人之下。”
胡铁花还不服气,还要争辩,可是外面已有人通报,送亲的行列已将启程了。
花姑妈忽然抱住了胡铁花:“这一路上凶险必多,你一定要特别注意,多多保重。”她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我虽然不是你的亲妈,可是一直都把你当宝贝儿子一样,你千万不能死在路上。”
夜已渐深,江上已亮起了点点渔火,看来仿佛比天上的星光更亮。
船舱里却仍是一片黑暗,石田斋彦左卫门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黑暗里,那个装着京都御守屋精制的火镰和火石的锦囊虽然就近在他手边,可是他并没有击石点火燃灯的意思。灯光是樱子带进船舱的。
娇小的樱子仍作童子装,漆黑的长发挽成一对垂髻,闪亮的大眼中充满惊奇:“只有先生一个人在这里?”
“这里本来就只有我一个人。”石田斋的声音疲倦而沉郁,听起来就像是个刚跋涉过长途,自远方归来的旅人。
“楚留香呢?”
“他走了。”
“他怎么能走的?”
“来者自来,去者自去,来来去去,谁管得着?”
樱子睁大眼睛,显得更吃惊。
“可是我刚才还看见先生以筷作剑,成青眼之势,楚香帅明明已完全被控制在先生的剑势中,怎么能走得了呢?”
樱子又问:“难道他能躲得过先生那必胜必杀的出手一击?”
石田斋遥望着江上的一点渔火,过了很久,才悠悠的说:“他没有躲,也不必躲。”
“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没有出手。”
樱子坐下来了,吃惊的看着他:“先生为什么不出手?”
“我不能出手。”石田斋说:“因为我完全没有把握。”
远方的渔火在他眼中闪烁,老人的眼中却已失去原有的光彩。
“当时他正在斟酒,我本来准备在他那杯酒倒满时出手的。”石田斋说:“酒杯一满,他倒酒的动作势必要停下来,否则杯中的酒就要溢出,那一瞬间,正是我最好的机会。”
“我明白。”
樱子说:“在那种情况下,牵一发已足动全身,无论是酒杯满溢,还是他本身的动作和姿势改变,都会影响到他的精气与神貌,只要他的神体有一点破绽,先生就可以将他刺于剑下。”
“是的。”石田斋默然叹息:“当时的情况本来应该是这样子的。”
“难道后来有了什么特别的变化?”
石田斋苦笑:“楚留香实在是非常人,他应变的方法实在令人想像不到。”
“难道他那杯酒始终都没有倒满?”樱子说:“难道那壶酒恰巧在那一瞬间倒空了?”
“你这种想法已经很好,”石田斋说:“可惜你还是想得不对。”
“哦!”
“如果那壶酒真的恰巧在那一瞬倒完,现在他已死在我剑下。”石田斋说:“酒壶倒完,精气白出,也是我的机会。”
“那壶没有倒完?”
“没有。”
“酒杯也没有倒满?”
“也没有。”
樱子看着灯下的酒杯和酒壶:“他一直在倒酒,可是一直都没有把酒壶倒完,杯中的酒也一直都没有溢出来?”
“是的。”
“那么我也实在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了。”樱子也不禁苦笑:“难道这个酒杯有什么魔法?”
“酒杯无法,他的人却有法。”
“什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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