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肝胆相照(8)
只见那墓碑已开始转动,露出了个地洞,然后,地洞中露出一个头来……两个头,两个人自地中钻出。
这是两个穿着羊皮袄的大汉,虽然在冰天雪地中,两个人仍是挺胸凸腹,显得和熊一般的神气。
先出来的一人,四下瞧了瞧——他自然想不到这里还会有人,瞧得自然很马虎,只不过是对自己交代交代而已。
后出来的一人,瞧也未瞧,便又去推那墓碑——他气力显然不小,那墓碑被他一推,便又复原了。
于是两人大步走下墓碑前的石阶,口中却在嘟嘟囔囔。
其中一人道:“这残废是什么东西,派头倒不小,这么样的天,还要咱们跑几十里地去为他配药,这不是成心折磨人么?”
另一人道:“王老大,你也莫埋怨了。不管他是谁,总之和咱们头儿的交情不浅,否则头儿又怎会带他到这里来?”
王老大道:“哼,若不是瞧这个,我会听他的?”
那人笑道:“不管怎样,反正咱们整天躲在里面,虽然有酒有女人,也觉得闷的慌,趁这机会出来走走也好。”
王老大敞笑道:“对,咱们就趁机会逛他个半天,反正瞧那残废的模样,就算不吃药,也是死不了的。”
两人说说笑笑,走得远了。
朱七七直等他们身影完全瞧不见,方自走出,也不知是有意,是无意,也走到墓碑前,伸手一推。
她若不动这墓碑,倒也罢了,哪知她一推就动,这一动之下,她的命运又改变了。
墓碑一动,朱七七心也动了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人的秘窟?那‘残废’是谁?那‘头儿’又是谁?将秘窟造在坟墓里,八成不是好人,我得去瞧瞧。”
她天生就是好事的劣根性,没有事也要找些事做,又何况她此刻遇着的又确是十分离奇诡秘之事?
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虽在如此情况下,她脾气还是改不了。
墓碑一移开,地洞方露出,她就要往里走。
但是……
”不对,这是什么人的秘密,这是好人坏人,与我又有何关?我为何要多事?难怪沈浪说我……”
她本已要转身,但想到沈浪,她的心又变了。
“沈浪,我为何直到此刻还要听他的话?反正我已不想活了,就算进去遇险又算得什么?”
她跺了跺脚,立下决心。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别想管我。”
她终于钻了进去。
天下所有的密窟,所有的地道,差不多全是一样的——阴森,黝黯,带着股令人头晕的霉湿气。
这地道比较特别一点的是,既无人防守,也无机关。这或许是因为这地方实在太秘密了,别人根本不会找进来,所以根本无需防守。也或许是因为这墓里的主人自视极高,根本就未将别人放在心上。
朱七七也不管这究竟是为什么,合起墓碑,就往里走。有十多级石阶通下去。
然后,就是间小厅,布置得竟也和普通富贵人家的客厅差不了多少。
朱七七探首一瞧,厅里没有人。
她居然就这样走了进去,她根本不怕被人瞧见——她现在实已有点自暴自弃,只觉得被人发觉了最好。
厅的前面,有扇门,朱七七笔直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门里有笑语声传了出来。
“公子你想得端的周到,生怕你属下在这里闷得慌,还找来这两位娇滴滴的大姑娘陪着,真是好极妙极。”
朱七七身子陡然一震,脚步立刻停了。
这竟是金不换的笑声!这恶贼,怎会在这儿?
只听另一人道:“金兄有所不知,公子处处替人着想,才能成得了大事。此地若非如此享受,又有谁心甘情愿的耽在这里?”
这语声也很熟,很熟……是谁呢?
朱七七想了想,终于恍然:“这是左公龙。”
金不换笑道:“不错,别人若不心甘情愿,纵然无奈耽在这里,也会偷偷溜出去。这么一来,却用鞭子也赶不出去了。”
一人笑道:“但如今却便宜了你。小玲,还不倒酒?”
这赫然竟是王怜花的声音。
但奇怪的是,王怜花此刻的声音,竟是有气无力,而且说完了一句话,就不住喘气,不住咳嗽。
朱七七一颗心,又几乎要跳出来。
她站在那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门,是关着的。
但门底下却有一条空隙,有灯光透出来。
朱七七呆了半晌,咬了咬牙,走到门口,蹲下身子,俯下头,用一只眼睛,向那条缝里瞧进去——
只见里面屋子中央,是个火烧得正旺的铜火盆,火盆边有张摆满酒菜的桌子,金不换和左公龙就坐在那里。
有个穿着一身红衣裳,虽蓬着头发,但脸上却打扮得妖妖娆娆的女子,正在火盆边弄火,那腰就和蛇似的。
另一个穿绿衣服的女子,却坐在金不换怀里,脸上红馥馥,带着笑,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厌恶之色。
王怜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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