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
方才,她也看到了白非,因为女孩子们都有自尊心,她当然不能上前去招呼他,可是目光中的千缕柔情却不由自主的缠在他身上,此刻被丁伶一把拉出来,心里自然不愿意。
“还不走干吗?”丁伶笑着说道:“那怪老和尚已经死了,你的气已出了,老和尚的徒弟看样子要玩出花样。”她又笑了一声,道:“这些鬼和尚的鬼花样一定少不了,看样子,他们那些人都要倒霉了。”
石慧倏然一变色,着急的说道:“妈,那些和尚真的要玩花样吗?”
丁伶笑道:“难道妈妈还会骗你不成?”
石慧蓦然的挣脱了丁伶的手,转身就走,嗖然几个起落,又回到灵蛇堡那片林子里,脚下毫不停顿,沿着碎石路飞奔,刚到堡门,就听到堡中发生震天般几声巨响,烟雾迷漫而起,还夹杂着一片人们凄惨的呼号声。
丁伶在后急喊着:“慧儿,快回来。”她像是没有听见,面色变得纸样的苍白,“嗖嗖”两个起落,窜入了灵蛇堡里。
夜色苍茫,摇曳着的火炬光影里,堡中一片迷漫着的烟雾,还夹杂着硝火硫磺之气。
迷漫着的烟火中人影乱窜,像是一只只被火熏红了眼睛的猴子,石慧飞快的冲进去,似乎已将自身的安危全然置之度外了。
“白非,非哥,白非……”她情急的高声呼喊着,在人丛中乱窜,脚下有时竟踏着人的躯体,她连忙蹲下去看,竟没有一人是白非,她长嘘了口气,又在乱窜中的人群中搜索着。
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忽然耳边又响起一声巨震,她耳中嗡然一声,肩头上似乎被烧红的烙铁打了一下,就失去知觉了。
她刚一恢复知觉,耳边就听到一片呻吟的声音,张开眼睛一看,已经是白天了。
她困难的转动着身躯,发现自己是躺在一间安静的雅室里,侧动一下,肩头痛如刺骨,只得又躺了下来,呻吟的声音若断若续的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她从窗口望出去,外面竟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照进来,照在她盖着的雪白被子上。
伸出那只没有受到肩痛影响的左手,她想去捕捉那一份她久未见到的阳光,却蓦然一惊,连忙又将手缩回被里,原来她的手臂竟是赤裸的,她的脸像玫瑰般的红了起来。
我怎会到了这里,她的脸越发红,忖道:“是谁把我的衣裳脱了的?”她困难的将手伸下去一摸,放心的嘘了口气,脑海方一静止,白非潇洒清俊的人影又泛了起来。
“他呢?会不会也受伤了?”她焦急的忖道,眼前人影一晃,打断了她的思路,睁开眼睛一看,一个她所熟悉的面孔正带着一个她所熟悉的微笑走了进来,正是她念念不忘的白非。
她喜极,脑中却又一阵晕眩,白非连忙走过来,站在床前,低低的说道:“慧妹,你醒了。”石慧的眼帘上泛起两粒晶莹的泪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这时候,世间所有的字汇都无法表示出她想说的话,房间里一片宁静,呻吟声她也听不到了。
天气多美,生命毕竟是值得留恋的——
另一间房里,有两个历尽沧桑的老人,一个躺在床上,另一个坐在床边,在他们之间,往日的仇怨却似乎不再存在了。
千蛇剑客额上包裹着白色布条上,有鲜红的血迹,他躺在床上,望着坐在床侧的司马之——那他曾经以极不光明的手法,拆散人家夫妻的人——心中不禁更是感慨不已。
“司马兄,你——”他叹着气,停顿了一下,又道:“若是换了我,我一定不会如此做,也许——”他不安的一笑,又道:“也许我还会乘着你危急时,将你置于死地,唉,数十年来,只有我邱独行对不起你,而你却——”
司马之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以前的事,忘却也罢,我们一日为友,就该终日为友,人非圣贤,谁能没有过错呢?”
宽恕,对于一个自知犯罪的人来说,是一种最大的惩罚,邱独行脸上现出一种痛苦的绞痛,那和他已往安详的笑容绝不相同。
“昔年的事,嫂夫人知道了真相吗?”邱独行缓缓说道,司马之默然摇了摇头。
邱独行闭上眼睛,沉思了半晌,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司马兄,小弟发誓要将嫂夫人寻回,将此事解释清楚——”他长笑一声,又道:“反正我辛苦筹划的千蛇会被这么一搅,也开不成了,以后——”他又长叹一声,慨然说道:“小弟就随司马兄浪迹天涯,一面寄情山水,一面寻访嫂夫人的下落,至于灵蛇堡以后的事,就交给入云去办好了,这孩子文武两途都来得,将来成就恐怕还在你我之上呢。”他一顿又道:“还有那云龙白非,也是武林中的异才,唉,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都老了。”
司马之始终留意的倾听着,脸上也露出感动之色,突然道:“天赤尊者的那几个弟子,所用的究竟是什么火器,怎么如此厉害?”
邱独行沉吟了半晌,道:“我曾听说异邦有一种极厉害的火器,叫做天雷神珠,威力比西姚家铺火神姚忻的霹雳神火箭还要强上数倍,看来他们所用的就是此物了。”
门外有人轻轻咳嗽一声,邱独行道:“进来。”门帘一掀,岳入云走了进来,他整洁的衣衫此刻满沾着污秽,上面还有些被硝火所烧而生的破洞,但神采照人,目光炯然,那种俊逸英挺的样子,丝毫未因衣衫之破烂而减色。
他朗声道:“弟子该死,天赤尊者的十二个徒弟,还是让他们跑了两个。”他缓了口气,又道:“弟子昨夜费了一夜时间,捉住了九个,但他们分头而奔,弟子实在是尽了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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