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听到贺衔山这种说法,王一萍第一次知道了他师父在武林中的地位,十年之后武林中人提及他的名,还有惊奇仰慕的感觉,这种声望,使得王一萍色然而喜,心中怦怦,已然大动了。
他自幼就有一种扬名四海的欲望,此刻听到武林中人对他师父的崇敬,不禁双目凝住,神而往之。
贺衔山见他仍未答话,紧接着追问道:“龙老前辈得的是什么重症,怎地突尔仙去了?”
王一萍微一惊觉,已自幻梦中醒了过来。
听到贺衔山的话,微微摇头道:“先师是和他老人家的一个大对头交手时,各自中了对方一掌,竟然同时毙命了。”
贺衔山“哦”了一声,眼珠又转动了起来,道:“另一位可就是与他老人家在武林中齐名的‘北灵’威震河朔魏灵飞吗?”
王一萍颔首,又道:“方才那位向兄,就是威震河朔的亲传弟子,他也要承继师命,来和小弟一较身手呢。”
贺衔山随口道:“这真叫做不自量力了。”
王一萍一愣,并不明了他此话中确切的意思,暗怪他说话的不明确,但王一萍却怎会知道贺衔山此刻心中所忖之事呢?
当日南灵、北灵,突然双双在武林失踪,虽然有人也不免猜测他们是死了,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确切的死因。
须知南北双灵虽无门人弟子,但却都在江湖上拥有许多极亲近的朋友,那也就是说在江湖中拥有一部分极大的势力。
若此真相传出——南北双灵是比武时同归于尽的,那么此事虽然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武林中人义气为先,有许多更是在刀口找血舐的朋友,此事一传开来,势必又要在武林掀起巨波。
此刻真相被贺衔山所得,他眼珠乱转,心中又有了主意。
这时小厮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恭谨地说:“公子,车子已备好了。”
王一萍一笑,朝贺衔山道:“往事已矣,今日当欢,北国春迟,但探春须早,兄台和小弟且去作一探春客吧。”
两人迤逦走出花园,那小厮恭谨地在后面跟着,墙的转角处似乎微微有人影一晃,但王萍与贺衔山俱未在意。
王一萍告诉了车夫要去的地方,登上了车。那小厮为他关上了车门,心中暗笑:“公子可去找他的老相好了。”
此时墙角人影再现,跑到门旁低低地问了那小厮几句话,然后走向墙角,拉着一人匆匆走了。
但王一萍的车子早已绝尘而去,当然更看不到这事了。
他们兴高采烈地谈论着,贺衔山笑道:“此刻就去,未免太早了些吧。”
王一萍摇首微笑道:“对于有些人说来,此刻确是太早了些,但对小弟说来嘛——”他又一笑,道,“任何时间都可以。”言下大有无论任何时间,只要他去,都是被欢迎之意。
果然,他这种想法是有着事实的根据的。
车子来到一条长而狭窄的巷子,巷口蹲着三、五个卖花的小贩,远远看到王一萍的车子,争着奔了过去。王一萍探首外望,那些小贩都围了上来,叫道:“王公子,好久没看见您了。”
王一萍含笑点首,那些花贩又道:“今天您到哪儿去呀?敢情又是去找海萍姑娘吧?”有的从篮子里取出几束淡紫色的小花,道:“现在天还冷,花儿也不多,公子就将就些,拿几朵去吧。”又笑着说,“小的知道海萍姑娘挺喜欢这花儿的呢。”
王一萍道:“好!好!”随手掏了些散碎银子,抛出门外,那车夫接过了花,马鞭一扬,呼哨了一声,马车走进巷子。
那车夫仿佛也甚为高兴,马鞭挥动得“噼啪”作响,口中也高兴地呼哨着,像是一只春天屋顶上见了雌猫的雄猫。
巷子里好几家漆着黑漆的大门都打开了,有些戴着瓜皮小帽面色惨青的人,穿着厚棉袍,弓着背,走了出来,朝王一萍的马车夫叫道:“孙老二,你小子倒是越叫越花妙了。”“孙老二”也笑着打趣,显得他和他们很熟。
那些人又向探首外望的王一萍打千,赔着笑道:“公子您好。”有的笑着说:“我们的美娇姑娘想死您啦,您也不进来坐坐。”
王一萍连连点头,贺衔山哈哈笑道:“看来兄台倒还是个‘薄幸人’呢,惹得一个个大姑娘直想你,该罚,该罚。”
马车走到巷尾,又转了一个弯,缓缓在一家门前停住。
贺衔山笑道:“此地想必就是兄台的心上人海萍姑娘的香闺吧,我看还是兄台一人进去的好,否则的话,哈,哈,就是兄台不怪罪小弟,海萍姑娘也会骂小弟是个不识相的蠢材。”
王一萍也笑道:“兄台休要打趣。”推开车门,转脸又笑道,“等一会儿小弟替兄台介绍一位,保管兄台满意就是了。”
贺衔山大笑,心里也觉得有些痒痒的,方才的两杯酒,此刻在他身体里已开始生出变化了,脚下虚飘飘地,一步跨下车子,一抬头,那门已缓缓开了,当门立着一个垂着双髻的小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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