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汉是政治统一、经济文化发达、武力强大、拥有人口五六千万的伟大国家。这对四周诸族的社会,很自然地要起着推动作用。两汉特别是东汉(包括三国)推动作用更为显著。东汉三国两个半世纪的长久年月里,除去各族间暂时发生的军事行动,其余年月都是在经济文化的交流上渡过去的。大抵汉朝高度的经济与文化,在前期吸引着许多族,从而建立起密切的政治关系或通商关系,而后期的黑暗政治又迫使逃亡、掠夺和变乱,成为豪强破坏力以外的一种破坏力。东汉与诸族的关系是复杂的,从大的方面看,相互有利处多于相互为害处。
下面简略地叙述东汉与周邻诸族的关系。
东北方
自战国(燕)时起,辽西辽东两郡(秦始皇建郡)已经是汉族文化在东北方的基地。汉昭帝以来,玄菟(治所约在今辽宁省铁岭新宾等县之间)、乐浪两郡成为重要的文化基地。在汉族文化影响下,东北方少数族开始从落后状态中加速了社会的前进。
夫余——夫余国在玄菟郡北,本是濊族的居住地。不知何时,从北方索离国来了一个勇猛善射名叫东明的人,征服濊族,自做国王,号称夫余国。夫余国,有城栅、宫室、仓库、牢狱。刑法残酷,一人犯死罪,一家人都被没收作奴婢。东明族人是贵族,大贵族做加(官),有马加、牛加、猪加、狗加等称号。这些加都是部落大酋长,大部落有数千家,小部落有数百家。小贵族在加下面做邑(城栅)豪或落(村落)豪。濊族人被称为下户,是东明族的种族奴隶。有战事,诸加率东明族人上阵,下户只是运粮供饮食。下户主要从事农业生产,不参加战争。贵族死后要厚葬,杀人殉葬有时多至百余人。葬国王要用汉朝给予的玉匣。国王死,嗣王到玄菟郡领取。公元四九年,夫余王遣使来汉,汉光武帝给他一份厚礼,夫余从此归玄菟郡管理。因汉文化的逐渐输入,三国时夫余成为东北方的一个强国。
挹娄——挹娄在夫余东北。挹娄人处在氏族社会末期,已有贫富,但不曾形成阶级。各部落有大人(酋长),但还没有君长。居山林间深穴中,富家穴深到九梯以下。穴中央作厕,人绕厕居住。有农业和牧畜业,也能织些麻布。俗重养猪,吃猪肉、衣猪皮,冬天用猪油涂身,厚数分。夏天裸体,用一尺布掩蔽下身。箭用青石作镞,镞上敷毒药,人兽被射中就死去。挹娄人形体似夫余人,言语与夫余高句骊不同。汉时属夫余,三国时脱离夫余自立。挹娄是东北方诸族中最落后的一族。它不接受邻国较高的文化,社会停留在野蛮阶段上,直到它的后裔女真、满洲初起时,大体上还保存着挹娄的社会形态。
高句骊——高句骊在辽东、玄菟两郡的东面,夫余挹娄的南面。属玄菟郡管理。高句骊人居大山深谷中,共有三万户。相传贵族是夫余的别种,约一万人,性凶暴喜掠夺,好造大宫室,男女饮酒歌舞,坐食不劳动。下户(种族奴隶)供给贵族米粮鱼盐等一切生活品,纵然竭力耕作,还是不得温饱。汉光武帝时高句骊王遣使来聘,汉给以乐人乐器及衣冠服饰。
濊——在高句骊的南面,辰韩的北面,朝鲜半岛东部地区都是濊人的居住地。濊分许多部落,各有酋长,但没有大君长。这些部落酋长与高句骊贵族同种,言语习俗大抵相同。前一二八年,濊君南闾等大小部落酋长率二十八万人来辽东郡,汉武帝因而设置苍海郡,后改属乐浪郡。汉光武帝时部落酋长改称县侯,仍属乐浪郡。濊人与汉人杂居,能种麻养蚕作绵布。没有经过奴隶制度阶段便进入封建社会,在东北方诸族中是文化最高的一族。
韩——在朝鲜半岛南部。韩分马韩、辰韩、弁韩三种,称为三韩。马韩在西,有五十几个部落;辰韩在东,弁韩在南,各有十二个部落。马韩最大,有些大部落多至万余家,大小部落总户数约有十余万。部落间和部落内部,大小酋长各自作主,不很相统属。辰韩弁韩较小,大部落四五千家,小部落六七百家,总数约四五万户。马韩月支部落酋长号称辰王,算是三韩的大君长。辰韩弁韩大小酋长都是马韩人,不得自推酋长。
马韩人能种田养蚕织绵布,在东汉时还不知道金银锦绣是贵物。他们住的是草屋土室,穿的是布袍草履,贫富的区别不很显著。汉光武帝时马韩酋长到乐浪郡通聘,以后便属乐浪郡管理。酋长四时到郡会见,普通人借酋长的衣冠印缓也不时来郡,多至千余人,足见马韩社会还没有阶级。这都是北部人,因为接近乐浪郡,文化比较高,南部人甚至保存着文身陋习,文化比北部更低。到三国时,开始筑城郭,大概社会多少前进了一些。
辰韩又称秦韩,秦朝人逃避苦役,流亡到马韩,马韩人使居住东部地区,与土著弁韩人融合成为辰韩。辰韩言语是秦弁韩混合语,与马韩不同。有城栅屋室。部落酋长按大小有各级称号。能种五谷养蚕作缣布。乘驾牛马,嫁娶有礼,路上行人相遇,停步让路。人死用大鸟羽送葬,意思是要死者能飞扬。辰韩人最大的贡献是能冶铁制铁器,濊、倭(日本)、马韩、州朝(朝鲜济州岛)都依靠辰韩获得铁器,铁在各族交易中当作货币来使用。弁韩人身大发长,当是被马韩征服的一个种族。一部分弁韩与辰韩杂居,城郭衣服相同,言语风俗有异。三韩中辰韩文化最高,有向奴隶制度社会发展的迹象。工莽时,曾掳获乐浪采木民夫户来等一千五百人作奴隶,三年死去五百人。弁韩刑法严厉,也有在部落内部产生奴隶阶级的趋势。不过三韩在乐浪郡统治下,不可能用武力向外部掠夺大量奴隶,封建文化从乐浪、辽东继续传来,自然地要向封建制度前进。王莽时,辰韩一个大酋长廉斯 听说乐浪郡土地肥美,人民富乐。有一天,廉斯 出城,见户来在田中驱鸟雀,便请户来引导来到乐浪郡。乐浪郡迫令辰韩退还被俘汉人一千人,又罚辰韩出一万五千人、一万五千匹布作为死去五百人的赔偿。给廉斯 衣冠田宅,子孙世世免徭役。这个事例显示三韩社会不能走奴隶制度的道路,而只能朝着封建制度的方向发展。
倭——西汉时期倭人到乐浪郡聘问。公元五七年,倭国遣使人经乐浪郡来朝廷。汉光武帝授予倭国王印缓。一○七年,倭国王帅升等“献”生口(奴隶)一百六十人。三国时和魏国交通。二三八年,倭国女王卑弥呼遣使“献”男生口四人,女生口六人,班布二匹二丈。魏明帝以卑弥呼为亲魏倭王。赠送礼品有锦五匹,毛织物十张,丝织物一百匹,另送卑弥呼锦三匹,绢五十匹,五尺刀两口,铜镜一百枚,用真珠制造的铅丹各五十斤。倭自东汉以来常来中国,每次“贡献”总有生口若干人。《前汉书》仅说乐浪海中有倭人,分为百余国,以岁时来会见。《后汉书》记载较详,《三国魏志》记载更详,显示汉倭交通在继续增加。照《后汉书》及《魏志》所说,倭有百余国,国王世袭,大倭王居邪马台国。倭人男子都黥面文身,作为贵贱尊卑的符号,女人没有社会地位,不得文身。武器用矛楯木弓竹箭骨镞或铁镞。贵族号称大人,家有生口财物,又都有三五个妻妾。下户遇见大人,必须退入路旁草地。人如犯轻罪,没收本人妻子为奴婢,犯重罪没收一家人或一族人为奴婢。
以上是汉文化通过玄菟乐浪两郡,影响了附近几个族的简略叙述。
乌桓——原是东胡(东北方诸族)的一族,西汉初,被匈奴击败,逃避到乌桓山,因此号称乌桓。匈奴奴役乌桓,迫令每年贡献牛马及貂皮,过时不送到,便掳掠乌桓人做奴隶。乌桓社会处在脱离母系氏族似乎不是太久的氏族社会阶段上。若干小部落结成一个大部落,推选一人为大人,大人以至部落小帅各自畜牧生产,不相役使。一般行事要听从妇人的意见,只有战斗事由男人自定。汉武帝击破匈奴,迁徙乌桓人到上谷、渔阳、右北平、辽东、辽西五郡边境外,使侦察匈奴人动静。汉设护乌桓校尉管理乌桓。公元四九年,辽东境外乌桓大人到洛阳“朝贡”,辽西境外乌桓大人郝旦等率众九千余人内附。汉光武帝封郝旦等大小酋长八十一人为王、侯、君长,使居住沿边十郡境内,招募乌桓人内附。设乌桓校尉,驻上谷郡宁县(河北宣化县西北),管理乌桓和鲜卑。汉给乌桓人衣食,使助汉击匈奴和鲜卑。公元五八年,辽东太守祭彤大破渔阳塞外赤山乌桓。塞外各部乌桓恐惧,西自武威郡,东至玄菟郡,纷纷内附。乌桓接触汉文化以后,大人改为父子继承制。东汉末年,辽西郡大人丘力居部有众五千余落,最为强盛,助袁绍作乱。袁绍败死后,袁绍余党率幽冀两州吏民十余万户投奔丘力居部,企图再作乱。二○七年,曹操大破丘力居部,得降众二十余万人。迁辽东、辽西、右北平三郡乌桓一万余落入居内地,选壮健人作骑兵。乌桓居内地久,很自然地和汉族融合起来,边境上乌桓部落对魏仍保持政治联系。
鲜卑——鲜卑也是东胡的一族。照《国语·晋语》说,周成王在岐阳大会诸侯,其中有东夷鲜卑。《楚辞·大招篇》“小腰秀颈,若鲜卑只”。《大招》作者赞美鲜卑妇女,似乎战国时期鲜卑与汉族有往来。西汉初,鲜卑被匈奴击败,逃到辽东境外,与乌桓为邻。鲜卑言语习俗同乌桓,也是处在氏族社会阶段上的游牧部落。公元四九年,鲜卑大人到洛阳“朝贡”。乌桓在汉武帝时便接触汉文化,落后性逐渐减少了。鲜卑仍保持着氏族社会的落后性。东汉初年,成为侵扰辽东境外专事杀掠的野蛮族。鲜卑“朝贡”以后,辽东太守祭彤使鲜卑大酋长偏何等击北匈奴,按首级数赏财物。因此,偏何等人连年出兵击北匈奴,拿着人头到辽东受赏。很多部落大人都来归附,争着做杀北匈奴人的卖买。公元五八年以后,汉每年从青徐两州人民榨取二亿七千万钱向鲜卑人买北匈奴人头。统治阶级行施这种野蛮卑劣的方法,自以为得计,结果人民也遭受了祸难。公元九一年,窦宪大破北匈奴,单于率一部分人远逃,鲜卑占据北匈奴土地,北匈奴残部十余万落,都自号鲜卑,鲜卑势力渐盛。它失去二亿七千万钱的人头卖买,当然要取得补偿,被作为补偿品的当然是边郡的人民。从此汉沿边各郡连年被攻,汉兵南匈奴兵乌桓兵合力抵御,不能取大胜。
长时期的掠夺,使鲜卑社会里一部分人变成富人和有权力的人,阶级逐渐形成了。汉桓帝时,一个部落贵族的弃子檀石槐,勇健有谋略,造出一些法律,替部落间判断曲直,被认为很公平。他有了这些条件,受推为大人。檀石槐在高柳(山西阳高县西北)北三百余里弹汗山立庭(好比中原建都),从汉地买得良铁作兵器,用汉逃亡人作谋主,拥骑兵十万,南寇汉边境,北拒丁零(贝加尔湖地带的游牧族),东挫夫余,西击乌孙,在匈奴故地上建立起东西一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的军事行政的大联合体。他分领土为三部。从右北平以东至辽东接夫余、濊为东部,从右北平以西至上谷为中部,从上谷以西至敦煌接乌孙为西部,各置大人统率本部。檀石槐居弹汗山统率三部。匈奴强盛时,也曾建立过这样的军事行政大联合。檀石槐继匈奴组成一个侵略力量,这对政治黑暗的东汉说来,确是极大的威胁。幽并凉三州沿边诸郡,没有一年不被攻掠,人民死伤财物损失不可计数。鲜卑获利愈多,贪暴也愈甚,一七七年上半年,边境被侵竟多至三十余次。汉灵帝发汉兵南匈奴兵共三万骑分三路出击,被檀石槐战败,三路将官各率数千骑逃回,兵士死亡十之七八,辎重全部丧失。这次大败,不是汉兵南匈奴兵不能力战而是由于腐朽的朝廷庸劣的将官根本不知道如何作战。就在这一年冬天,鲜卑万余骑在路上掳获辽西太守赵苞的老母和妻子,当作人质来攻辽西郡。赵苞率兵出战,对遥远的鲜卑阵上老母悲号道:今天,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做儿子的不能再顾母子私恩,亏损对国家的忠节。儿子罪该万死!老母教训赵苞说:威豪(赵苞字)!人总有一天要死,不得为我亏损忠义,你快进兵罢!赵苞率士兵即时奋进痛击,大破鲜卑兵。老母妻子都被鲜卑杀害,赵苞收尸归家安葬。赵苞对乡人说:为救老母而亏忠义是不忠,为全忠义而杀老母是不孝,我必须在战阵上尽忠,在地底下尽孝。说完,号哭呕血而死。赵苞母子所表现的民族精神,才是当时人民反抗鲜卑侵略的共同精神,这种精神是汉族所以继续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
鲜卑擅长的是杀掠,落后的是生产。檀石槐部众愈聚愈多,畜牧射猎不够供食品。檀石槐找到一个大湖,其中有鱼,但不知怎样捕鱼。他听说东方有倭人能没水捕鱼,出兵攻倭人国,掳来千余家做捕鱼奴隶。鲜卑就是这样一个不爱生产专事杀掠的野蛮社会。
一八一年,檀石槐死。儿子和连继承他的政治地位,攻掠北地郡,被北地人射死,那个军事行政联合也就离散了。檀石槐是一个强大的侵略者,他的侵略行为,增加了部落贵族的财富和权力,阶级的划分愈益显著了。檀石槐死后,部落大人都改为世袭制,各拥所部,互相攻击。魏文帝时,檀石槐部万余落来降,居并州太原雁门等郡,为魏守边境。
以上是乌桓鲜卑两族,在辽东辽西境外受汉文化的影响,社会发生变化的简略叙述。
北 方
东汉初年,匈奴乘中原内乱,侵扰边境。公元四八年,呼韩邪子孙争单于继承权,呼韩邪长孙比率南边八部四五万人内附,从此匈奴分为南北两部。
南匈奴——南单于比自称呼韩邪单于,在汉保护下,与北匈奴对抗。公元五○年,汉光武帝使南单于入居西河郡美稷县(山西离石县境)。南单于分部众屯北地、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代郡,助汉守边。沿边八郡流民得归还本土,北匈奴不敢大举南侵。此后南匈奴人口逐渐繁衍,汉和帝时,有户三万四千,口二十三万,兵五万。汉每年给南匈奴一亿九十万钱。南单于自称“生长汉地,开口仰食,惭无报效之义”,南匈奴贵族精神上与汉朝廷是亲密的。南匈奴人民与汉人杂居,逐渐进行农业生产,文化与汉人大体相同。东汉后期,南匈奴骑兵成为击北匈奴鲜卑羌的主力军。二一六年,曹操留南单于居邺(魏国都),待遇如列侯,子孙世袭单于名号。分南匈奴人为左、右、前、后、中五部,各部立贵族一人为部帅,选汉人为司马监督部帅。从此南匈奴人更确定地成为居住并州的一个少数族。
北匈奴——北匈奴单于也是西汉时呼韩邪单于的子孙。匈奴分裂后,南北交战,北方的丁零,东方的鲜卑,西方的西域诸国,都乘机攻击北匈奴。北匈奴屡被战败,内部离叛。公元八七年,北匈奴五十八部共二十万人到云中等四郡投降。八九年,汉三路出兵击北匈奴,窦宪、耿秉各率四千骑与南匈奴一万骑合为主力军。窦宪出朔方郡边塞,南单于率万余骑出西河郡边塞,邓鸿率沿边义从(归附)羌胡八千骑与南匈奴一万骑出五原郡边塞。窦宪令汉和南匈奴精兵万余骑为前锋,大破北单于兵。各路大军出塞三千余里,北单于率残部逃走。汉军俘获牲畜一百余万头。北匈奴八十一部共二十余万人投降汉军。窦宪、耿秉登燕然山刻石,颂汉威德。九○年,汉兵出张掖郡边塞五千余里,大破北匈奴军。北单于率残部逃到西域,被班勇击败,又向西逃去。北单于败逃,弟於除鞬自立为单于,部众仅数千人,遣使来求降。窦宪排斥袁安等朝臣公议,立於除为北单于,照南匈奴例,每年给大量财物。东汉朝廷以前利用南北匈奴互攻,又利用鲜卑攻北匈奴,因此北匈奴衰弱,汉兵出塞,一举成功。北匈奴破灭后,应从袁安等人的公议,允许南匈奴出塞,统治匈奴故地,汉与南匈奴协力抵御鲜卑,这样,鲜卑侵扰边境的祸害是可以减轻的。窦宪刚愎自用,扶立一个仅有数千人的放除鞬,匈奴广大土地及残余部众都被鲜卑夺去,中国北方又出现了一个强敌,边境受害,比西汉前期更严重。如果说窦宪击破北匈奴算是有功劳的话,那末,由于他的错误而造成的罪恶应比功劳大得多。
匈奴族与中原接触地带很广而时间又很长,自然要受到汉文化的某些影响。特别是西汉呼韩邪单于以后,匈奴贵族的衣服、食品、用具、乐器、刀甲、车舆、仪仗都是汉朝供给的,汉文化给匈奴的影响是更多更深了。呼韩邪改父子继承制为兄弟继承制,意思是想轮到汉妻王昭君的儿子做单于,呼韩邪又使他的继位人在单于称号上加若鞮(汉语孝)二字,意思是学汉皇帝称号上加孝字。南匈奴单于每年三次祭天,兼祭汉皇帝。南匈奴和许多北匈奴人愿意内附居住汉地,显然不仅是生活上的要求,同时也是对汉文化有所爱慕。北匈奴虽然战败了,它所积累的战争经验(如“望尘识马步多少,嗅地知军度远近”)与游牧族本有的流动性犷悍性结合起来,比其他落后族,它还是较强的一族,因此,它能向遥远的西方走去,在一个时期里,成为可怕的文化破坏者。
西 方
羌——羌族也称为西戎,据远古传说,炎帝姜姓,西周东周时期有不少姜姓国也有姜姓戎。黄帝姬姓,春秋时期西戎中还有姬姓戎。尧是羌族庆都的儿子,周祖先弃也是羌族姜嫄的儿子。炎黄族与羌族在远古是很接近的两个种族。炎黄族先后进入中原地区,逐渐与夷族苗族黎族狄族融合起来,经济文化都在发展,羌族保持落后状态,到东汉还不曾脱离氏族社会。
羌族游牧地以西海郡(青海)为中心,南到蜀郡广汉郡边境外,西北接西域鄯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鄯善县)、车师(吐鲁番盆地)等国。羌族有一百五十个部落,在这个广大地区上随水草游牧,并无固定居住地,农业生产几乎是没有的。阶级也没有显著的形成。部落酋长都是爱剑的后裔,大部落数万人或万余人,小部落数千人。某一部落强大了,就分为几个小部落,某一部落衰弱了,就分散做别部落的附属。各部落间互相攻掠,盛衰无常,因此不能产生大君长,不能有统一的号令,比起匈奴鲜卑来,虽然羌人刚强勇猛,不免仍是一个弱族。
羌族经济文化落后,但并不是说它不愿意前进。爰剑在秦厉公(前四七六年至前四四三年)时,被秦人俘获当奴隶。爰剑学得一些生产知识,逃回羌地后,教人畜牧种植。羌族本来依靠射猎为生,此后畜牧业发达起来,人口也就繁衍了。羌人崇敬爰剑的功绩,让他的子孙世世做部落酋长。汉武帝开河西四郡,羌人欣慕汉文化,陆续内附,与汉人杂居凉州各郡县。汉境内的羌人,游牧生活逐渐改变为农业生活,这对羌人是有利的。但汉地方官吏和豪强,虐待羌人,侵夺奴役,无所不为,比虐待汉族人民更加凶暴。羌人被迫与境外诸部落结合,仇杀官吏豪强,同时也蹂躏汉族人民,不过东汉前期还没有酿成大变乱。
东汉后期,政治进入黑暗时期,地方官吏与豪强虐待羌人,毫无忌惮,连朝廷当权者也直接出面对羌人进行更残酷的压迫。原因是:(一)羌人力弱,击羌容易立功成名;(二)借口用兵,可以聚敛民财,使大小官吏乘机各饱私囊。公元一○七年,羌人被迫起事。当时羌人久居郡县,并无武器,或持竹竿木棍当矛,或负木板食案当盾,或执铜镜在日光下摇动当作舞刀,汉朝廷完全没有理由去用兵镇压。邓太后想让她的长兄邓骘乘机立功,却征发内地十来郡兵卒五万人,教邓骘带着去杀羌人。邓骘军被羌人杀败,边境内外各部落合力攻击邓骘军,邓骘军又大败。羌声势大盛,深入到内地杀掠,百姓死亡不可胜数。邓骘束手无策,本人退回洛阳,邓太后认为有功劳,升官做大将军。汉军留在前方,屡战屡败,羌兵竟杀掠到河东河内等郡,关中及河北大平原上先后筑坞壁一千余所,屯兵二十余万,算是抵御羌人的方法。战争一直进行到一一五年,汉改用骑兵又用南匈奴骑兵击羌,才挽回败势。一一八年,羌人战败瓦解,接连十二年的战争才告一结束。这次战争用钱多至二百四十余亿,人民实际负担当然还要超过这个数目。并、凉两州破败不堪,边郡和内地兵民死亡无数,羌人也遭受了巨大的损丧。但是,统治阶级制造这样的大罪恶,丝毫也不曾悔祸,相反,它更认识到击羌是得功名饱私囊的最好机会。
一一九年以后,较小规模的战争依然继续进行着,汉羌各有胜败。从一三六年起,汉羌又开始大战,汉兵屡败。朝廷照上次战争的旧法,发诸州郡兵十万人屯凉州汉阳郡,关中筑坞、壁三百余所,屯兵守望。大将马贤赵冲等人先后败死。朝廷当权者在内地农民起义的压力下,无法再在击羌战争中发财了,一四五年,被迫采用招抚法。羌人五万余户投降,接连十年的战争才告结束。战争中皇甫规曾要求给兵五千人,便可安抚变羌,朝廷当然不听。这次战争用钱八十余亿,多数被文武官吏吞入私囊,他们把掠夺来的珍宝财物,贿赂朝中有权人,因此放纵妄为,小胜报大胜,战败报不败,让战争延长下去,朝廷不会来追问。兵士口粮被侵夺,进不得力战,退不得温饱,大批兵士冻饿死了,草原上白骨相望,这不是战死者的白骨而是被虐待者的白骨。东汉黑暗政治表现在各个方面,两次制造羌人大变乱,就是这种黑暗政治的一个表现。统治阶级只知道侵侮羌人可以得功名饱私囊,却想不到内地农民起义伴随着击羌军事开始爆发并发展起来;内地农民只知道反抗朝廷残酷地征发兵役和财物,却想不到最后会迫使朝廷不得不停止对羌人的武力迫害。汉族与羌族间是有隔膜的,羌人反抗汉朝廷压迫,并不想获得内地农民的援助,内地农民起义,也不曾有援助羌人反抗的意图,但是,羌人反抗催促了内地农民的起义,农民起义阻止了朝廷对羌的军事压迫,事实上彼此起着联系的作用。这是因为统治阶级的压迫是普遍性的,所以,被压迫者的反抗也是普遍性的。不论各个被压迫者表面上存在着若干隔阂或怨仇,归根说来,阶级斗争终于从内部深处把他们联系起来。这种联系的力量,就要加速黑暗朝廷的崩溃。
汉官没有一个不是羌人的强盗,只有张奂、皇甫规二人是例外。公元一五五年,张奂做安定属国都尉(相当于郡太守,管理内附诸族),羌酋赠送马二十匹,金食器八件,张奂拒不收受,当众立誓道:即使马象羊那样贱,不让马入我厩;即使金象米那样多,不让金入我怀。张奂以前八任都尉都是贪官,羌人敬重张奂的廉洁,从此遵从教令,境内安宁。一六一年关中陇西羌起兵攻破营坞,凉州路断,长安危急,朝廷不得已用皇甫规为将。皇甫规击破羌兵,羌人十余万人自动来归附,凉州路通。皇甫规先后诛逐贪虐大官五六人,小官吏百余人,羌人欣喜,又有十余万人来归附,用费仅一千万钱,西方即时清静。皇甫规因此得罪了宦官和豪强,下狱罚作苦役。张奂皇甫规廉正,得羌人爱戴,因为羌人对汉官并无其他要求。汉官却相反,专想残害羌人来满足自己的要求。与张奂皇甫规同时,有一个完全兽性号称大名将的段颎(音窘jiǒng),主张用兵杀尽羌人,张奂主张安抚,朝廷自然听从段颎的话。一六九年,段颎出兵突然袭击降羌,杀四万人,用钱四十四亿。羌人受了大祸,段颎等人发了又大又快的财。
氐(音低dī)——氐自称是槃瓠的后裔。据《商颂·殷武篇》说,它在商汤时已经与商有来往。它原住武都郡地方,汉武帝立武都郡后,部分氐人散居凉州关中一带。二一九年,刘备击败曹操军,得汉中地。曹操迫令武都氐五万余落迁居关中扶风、天水一带,以防刘备夺取武都郡,用氐人攻关中。二二○年,武都氐王杨仆率本部人附魏。二三六年,武都氐王苻健率氐民四百余户附汉,弟苻某率氐民四百户附魏。大部分氐族离开了根据地武都。氐比羌弱小,但经济文化比羌进步。氐人长时期与汉人杂居,接受汉文化较多,善于种田,养豕牛马驴骡,又能织布。姓名与汉人同。本族人说氐语,对汉人说汉语。酋长称王或称侯,很多王侯受汉朝廷封号,与汉官共同管理氐民。氐族和羌族一样受汉官虐待,羌族不断起兵反抗,氐族反抗却很少,主要原因在于氐族已有阶级,统治者与汉统治者结合,氐民的力量削弱了。羌族还没有形成显著的阶级,酋长与部众的利害比较一致,在反抗中能采取共同的行动,而且各部落甚至住地很远的部落也能采取共同行动。汉官无法利用酋长来压迫羌人,到最后,出现了段颎企图杀尽羌人的野兽主张。
羌和氐是居住在边境内外,受汉文化影响较多的两个族。
西域——玉门关内河西狭长地带,玉门关外葱岭以东西域诸国,都是汉与匈奴关系本身安危、势所必争的地区。汉置河西四郡,割断匈奴与西羌的联系,关中形势稳定了。西域诸国内附,割断匈奴的右臂,河西形势稳定了。与汉相反,匈奴失去西羌的援助,由强变弱,失去西域的赋税,由富变贫。匈奴贫弱,汉才有可能击败匈奴,取得北方边境的安宁。从自卫的观点来看,汉通西域是完全必要的。匈奴奴役西域诸国,“敛税重刻,诸国不堪命”,西域人民和大部分统治阶级,都盼望得到汉的保护,从西域人民的要求来看,汉通西域也是完全合理的。由于通西域,东方和西方的文化得以交流,从人类的利益来看,意义更是重大了。因此,东汉班超班勇父子在西域建立的功绩,是非常光辉的功绩。
西汉末年,西域三十六国分割成五十五国。公元一六年,王莽断绝西域的交通,匈奴乘机又征服西域诸国,实行报复性的剥削。诸国不堪命,要求汉统治的恢复,非常迫切,但东汉国力较弱特别是后期政治黑暗,内争激烈,无意远图,西域不能象西汉那样久通,自汉光武帝至汉安帝呈三绝三通不正常的现象。
第一次绝——公元一六年至七三年。原因是王莽乱后,国内元气未复,避免与北匈奴接触。
第一次通——七三年至七七年。击走北匈奴,取伊吾(又称伊吾卢,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哈密县),交通恢复。
第二次绝——七七年至九一年。原因是不愿引起对北匈奴的战争,放弃伊吾。
第二次通——九一年至一○七年。窦宪大破北匈奴,班超经营西域完全成功。
第三次绝——一○七年至一二四年。原因是汉官庸劣,被北匈奴及一部分西域国攻击,朝廷召回汉官。
第三次通——一二四年以后。班勇击走北匈奴,葱岭以东又通。班勇以后,渐成半通状态。
西汉时期,西域诸国的贵族子弟多到长安,学汉文化。国王的儿子称为侍子,得到朝廷更多的优待。东汉初耿舒讥笑马援象个西域贾胡,到一处便停留一处,想见西域商人可以在内地自由做买卖,长时期经济文化的交流,使汉与西域结成不可割断的联系。汉人流寓西域,不仅做买卖,也兼作政治活动,有助于这种联系的增进。例如公元六○年,汉人韩融助于阗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和阗县境)贵族休英霜做国王,击败强国莎车(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莎车县)。后来班超经营西域,于阗成为主要支持者。七三年以前,西域诸国屡次要求汉恢复政治关系,绝不是偶然的。七三年,汉明帝命使窦固等率大军击北匈奴,取伊吾地,置屯田兵,建立起玉门关外的立足点。班超就在这一年带着三十六个吏士出使西域,杀鄯善国匈奴使官,于阗国杀匈奴监督官,鄯善、于阗等国王都派儿子到洛阳做侍子,隔绝五十八年的西域,第一次又与汉交通了。
班超得于阗疏勒(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疏勒县)等国的支持与匈奴争西域统治权。七六年,匈奴和在它影响下的龟兹(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库车县)、焉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焉耆回族自治县)等国,攻汉西域长官,汉章帝召回汉官,放弃西域,伊吾又被匈奴夺去。班超奉召将归国,从汉诸国大震动,疏勒国大官黎弇怕班超走了,龟兹来报复,拔刀自杀。于阗国王侯大臣抱住班超的马脚,号泣不让走。班超与所率三十六人留下来,准备击败反汉的焉耆、龟兹两国。八○年,汉章帝派徐韩率兵一千人援班超。八七年,班超率西域诸国兵二万五千人大破龟兹等国兵五万人。九○年,班超又大破葱岭西月氏国兵七万人。九四年,班超率龟兹等八国兵七万人合汉吏士商贾一千四百人攻破焉耆国。葱岭东西路通,西域五十余国全部内属。一○二年,朝廷召班超归国,到洛阳不久便病逝,年七十一岁。
一○七年汉放弃西域,朝官们原以为闭玉门关便可安居无事,不料北匈奴残部征服诸国,连年侵犯边境,威胁河西四郡。事实教训朝官们“弃西域则河西不能自存”,一二三年,汉安帝使班超第三子班勇将兵五百人,出关经营西域。一二六年,班勇率西域兵大破北匈奴呼衍王,又击走北单于兵,北匈奴向西逃遁,葱岭以东诸国又来归附。一二七年,黑暗的朝廷说班勇有罪,召还下狱。此后汉在西域的政治势力逐步削弱,商业和文化却仍交流不绝,特别是文化,过去汉文化经河西向西流,现在佛教文化经河西开始向东流。北匈奴被班勇驱逐,向西远走,西域诸国得免奴役,有余力发展佛教文化,通过河西这条文化运河,与汉地保持着长时期的正常关系。
班超率三十六人,班勇率五百人出关,都建立了卓越的功业。这是因为他们的后面有汉朝和西域交通的愿望,前面有西域诸国脱离北匈奴与汉交通的愿望,班超班勇的智谋和勇气能够恰当地使两个愿望结合起来,表现出一种巨大的力量。如果单看作他们个人有智有勇,凭几十人几百人压服诸国,那就变成神话,不是历史事实了。
公元九七年,班超派遣甘英出使大秦国(罗马)。甘英到了条支国的西海(波斯湾)边上。安息国(波斯)一向用汉丝和丝织品与罗马交易,不愿甘英到达大秦,开辟直接通商的道路,夸张航海的困难来阻止甘英。甘英缺乏探险精神,畏难回来。大秦富贵人需要大量丝织品,商人从安息天竺(印度)间接购得,获利已有十倍,当然希望直接通商,得更多的利益。一六六年大秦商人到日南郡边上,以大秦王安敦名义,送汉桓帝一些礼物。大抵海路危险较多,通商道路主要还在陆上,东汉扫除北匈奴在西域的势力,对东西商路的通达是有重大意义的。
西南方
益州广大,居住着统称为西南夷的许多种族。东汉时,大小种族纷纷内附。大种族如公元六九年,哀牢王柳貌率五十五万余人内附,汉明帝特立永昌郡(治在云南保山县境),管理哀牢人。一○○年,白狼王唐缯等率十七万人内附。一○八年,三种夷人三十一万内附。一一六年,大羊等八种十六万人内附。以上都是大量人口连同土地一起内附的事例。夷人内附,对酋长王侯和人民都有利。对酋长王侯说来,他们得到封号与赏赐可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对人民说来,在通常情况下,可以得到汉法律上的一些保护,例如公元四三年,邛穀王任贵怕汉威法行施后,自己不得放纵,阴谋叛变,足见汉法多少有些约束力,内附的酋长王侯不能象以前那样放纵。
益州郡(属益州刺史管辖)永昌郡是汉在西南方的基地,通过这些基地,汉人与夷人交流着经济与文化。两郡物产丰富,有牦牛、琉璃、毛织物、木棉布、火浣布(石棉布)等特产。铜铁铅锡金银琥珀水晶等矿,比内地更多,汉设县常在矿区,想是汉人多作矿冶业和商业。永昌郡由水路通掸国(掸音扇shàn在缅甸),又与盘越国(在天竺东南)相近,永昌成为中国西南方与天竺、大秦等国通商的大城市。象牙、犀角、光珠、孔雀、翡翠、猩猩等珍异物,经过永昌来到内地。汉官吏乘机取利,做一次益州郡太守,子孙好几辈饶富。做一次永昌郡太守,即使不是大贪官,也可以让十代子孙都做富人。
王莽时,益州郡太守文齐兴造水利,垦田二千余顷。汉章帝时益州郡太守王阜设立学校,居民原有的陋俗逐渐改变。汉桓帝时,郡人尹珍到内地游学,博通经书,擅长书法,还乡里教授,门徒甚众,西南地方开始有学人。夷人文化一般是落后的,例如哀牢人身上刻龙文、穿鼻,耳轮拉长到肩上,衣服后面缀一尾形的饰物,内附后受汉文化影响,可以加速这些陋俗的改变。
南 方
汉武帝征服南越国,分置九郡。汉元帝时罢珠崖儋耳(儋音丹dān)两郡,七郡统称为交趾。长官称交趾刺史。二○三年,汉献帝改交趾刺史为交州牧。二二六年,孙权分交州为交、广二州。交州有东汉时交趾、九真、日南三郡,广州有东汉时南海、苍梧、郁林、合浦四郡。交趾七郡原来居住着许多种族,汉人统称他们为越人或雒越。秦始皇迁徙内地五十万人戍五岭,与越人杂居,因之南海等四郡文化较高,交通较便,汉政治影响也较强,越人逐渐朝着与汉人融合的方向发展。交趾等三郡与南海等四郡有些不同的条件,少数的汉人朝着与越人融合的方向发展。
交趾郡居民,据汉时人说是雒越人。他们很早就有农业。他们的田叫做雒田,随潮水的高低,决定田的有收获或没有收获,这说明生产技术还是原始的。但是雒越人已有阶级,种田的人叫做雒民,有田的人叫做雒王雒侯雒将。西汉时,朝廷流放一些罪人到交趾等郡,使与本地人杂居。双方开始通言语。汉光武帝初年,锡光做交趾郡太守,任延做九真郡太守,施政宽弛,大体保持着安定局面。后来交趾郡太守苏定是个张着眼睛看钱,闭着眼睛办事的贪劣官。公元四○年,交趾麊冷(音迷零mí líng在越南境内)县雒将的女儿征侧和她的女弟征贰起兵反抗,九真日南合浦等郡越人俚人群起响应,征侧取得六十五个城,自立为王。《后汉书》说征侧甚雄勇,被苏定虐待,愤怒起兵。这是错误的说法。如果征侧仅仅是为了个人的愤怒,四郡越人俚人为什么起来响应呢?为什么刺史太守困守孤城,得不到居民的援助呢?足见这些刺史太守都是苏定一类的贪劣官,早就为居民所厌弃。征侧的胜利,正是由于她的行动顺应了驱逐贪劣官的公意。四二年,汉光武帝派遣伏波将军马援率汉兵八千人合交趾兵共二万余人,依靠兵力强大,击败征侧征贰军,征侧征贰在作战中壮烈牺牲了。
马援在交趾等郡修筑城郭,巩固汉官的地位;穿渠灌溉,兴修农利。四四年,马援率汉兵回洛阳,因瘴疫死去了十之四五。交趾多有珍异物品。汉桓帝汉灵帝时,政治愈益黑暗,汉人去做刺史太守都是肆意搜括,贪囊满了便内调,让新官再来搜括。居民被迫反抗,在朝廷用兵无效时,只得对居民作些让步,借以缓和反抗的力量。
汉献帝时,士燮做交趾太守,统治交趾七郡。士燮任职四十余年,内地士人到交趾避难,多至百余家。境内安宁,当全面战乱社会大破坏的时候,交趾七郡独免兵祸。
东汉和四周诸族,除了鲜卑是代替北匈奴寇边的敌人,其余都是相互间保持着经济文化的正常关系,而汉统治阶级的贪劣政治常是正常关系的损害者。这就形成了许多族纷纷接受汉经济文化的影响,又经常起兵反抗的复杂现象,但正常关系到底还是基本的。这一点,汉统治阶级知道得很清楚,在无法镇压反抗时,派个廉洁长官去,减轻些剥削,便把正常关系恢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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