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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叛逆于冰随征旅 论战守文炜说军机
作者:李百川 (清朝) 收藏

 

  话说林岱再三跪恳,于冰方肯入城,同至关帝庙内。少刻,听得兵丁等众人来,说道: “我们大人来了!”须臾,听得庙外叫道:“冷先生在那里?”于冰只得迎将出去。林桂芳 看见,紧跑了几步,拉住于冰的手,大笑道:“先生固然是清高人,也不该这样鄙薄我们武 夫;若不是小儿辈赶回,此刻已到了安南国交界。”于冰道:“生员山野性成,村俗之态, 实不敢投刺辕门。”桂芳大嚷道:“你为何这样称呼?这是以老匹夫待我了!日后总要你兄 我弟的方可!”两人携手入房,桂芳先叩头下去,于冰亦叩头相还。两人坐下,林岱、文炜 下面相陪。桂芳道:“朱相公时刻说老长兄所行的事,小弟听了,心肝肺腑上都是敬服的。 方才又说起他媳妇,承老长兄几千里家安顿他,这是何等的热肠!且能未动先知,真正教人 爱极,怕极!”于冰道:“这皆是朱兄过为誉扬,冷某实一无所能!”桂芳道:“你也不必 过谦,我今年六十多岁了,心上还想要再活一二十年,可到我衙门中住几天,将修养的道理 传与我,我才放你走哩!”吩咐左右人道:“与冷先生快预备轿子!我是骑马来的。”于冰 道:“冷某赋性愚野,不达世故,况贵署事务繁杂,实非幽僻之人情意所甘;承厚爱就在这 庙中住一半天罢。”桂芳道:“我知道。你不但我们武官,就是文官你也害厌恶。我衙门里 有一处花园,你到那边,我不许一个人来往,何如?”于冰仍要苦辞,桂芳道:“你要不 去,我是个老猪狗。”于冰见桂劳为人爽快,敬意又诚,不好十分违他的意思。说道:“大 人请先行,冷某同令郎公子入署。”桂芳道:“轿已现成。”于冰道:“大人若象这样相 待,冷某就决意不敢领教了。”桂芳道:“就不坐轿罢。”复又彼此让了半晌,桂芳方才先 行,于冰与文炜等步入衙门。不想桂芳即在头门内恭候,携手到花园内,左右已安放酒席停 妥。于冰道:“冷某断烟火食已数年矣!即茶酒亦不敢领。”桂芳道:“难道你经年家饿着 不成?”于冰道:“果子或果干还间时用用。”桂芳道:“容易!”吩咐速刻整理。让于冰 坐了一桌,桂芳与林岱、文炜坐了一桌。

  大家正在叙谈时,只见家丁禀道:“有军门大人差千总张彪为飞报军情事,星夜赍火牌 前来,在辕门立等回话。”桂芳道:“取文书来我看!”须臾,家丁拿至,见上面粘着十数 根鸡毛;拆开一看,内言:“大盗师尚诏,于本月初六日二鼓,率领数千逆党,在归德府城 内各门举火,杀戮官民;刻下已据有归德,宁陵亦同时为贼所有。已飞饬南阳府总兵官管 翼,从西南一路起兵,该总兵官即日整点五千人马,拣选勇敢将土,限六日内,至归德城下 会兵殄灭!本院定于初八日辰刻,带兵赴援。事关叛逆,不得少延时刻,违误军机,致干未 便。火速!火速!”原来明时各省俱有军门,提调通省人马,管辖各镇;督抚止专司地方事 务,兼理粮饷。林桂芳看罢大惊失色!将票文送与于冰、林岱等公看,随发令箭,晓谕各营 官弁:汇齐花名册籍,准备衣甲、器械、旗帜、马匹,今晚二鼓听点,违令定按军法。又传 差来千总张彪问话,家人将张彪领来,参见毕,侍立一旁。桂芳问道:“军门大人定在初八 日起兵么?”张彪道:“千总是初七日申时动身,此刻才到;亦听得大人早晚发兵,来知定 在何日。”桂芳道:“怎么有此变异之事?你可知师尚诏是何等之人,并叛逆的原由么?” 张彪道:“这师尚诏是初六二鼓,在归德城内起手;辰刻声息即到开封。午时陈留县解到奸 细一人,系师尚诏妻兄,叫蒋冲;因在省城探听动静,病在陈留,窝家黄贡生与他煎药不如 法,角起口来。黄贡生不能容忍,始行出首。陈留县立即锁拿夹讯,始知师尚诏根由。陈留 县星夜解到开封,军门同巡抚二位大人会审,口供与陈留县所问皆同。”桂芳道:“你可将 他口供详细说来。”张彪道:“这师尚诏原是归德府城人,自幼父母早死,依藉他族兄师德 庆度日。他生得身长七尺五寸,腰阔八围,双拳开三石之弓,二臂有千斤之力。从十九岁便 在赌钱场中寻觅衣食,屡行殴斗伤人,被地方官逐离境外。后来便在各府具游走。宁陵县中 有父子几人,姓蒋名自兴,原是跑马卖解人家;他有个闺女,名唤蒋金花,十五六岁时遇一 姓秦的女尼僧,说他有后妃之相,就住在蒋家,传与蒋金花一部妖书,名《法源密录》,内 多呼风唤雨、豆人草马之术。这尼姑又闲行市镇,看见帅尚诏,说他龙行虎步,将来可做天 子;因此蒋自兴听秦尼的话,招他做了女婿,与金花相配。又嫌宁陵地近省城,不便做事, 迁移在彰德府涉县山中居住。从地中掘出银二三十万两,藉此招纳四方无赖之徒,无所不 为,数年间逆党满一肯,各州县乡堡村庄镇,俱有窝家,潜藏叛贼头目、干办打劫财物,引 诱愚人。师尚诏因归德是他祖居,所以归德党最多。二年前,又从涉具搬回,在归德左近居 住。本月初六日二鼓时候,率领贼众,一齐发作,官吏尽被杀害,将归德据住。宁陵亦系同 时内外协应为所得。事关重大,求大人即刻起兵。”桂芳道:“我知道了!”吩咐家丁用心 打发他酒饭,张千总出去。朱文炜道:“幸亏我家中人离财散,若在虞城,又担一番惊 险。”桂芳向于冰道:“小丑跳梁,劫夺城县,正是小弟等出力报效的时候。老长兄能替朱 相公分忧,就不能与小弟出个主见?”于冰道:“冷早迂儒,未娴军旅,承下问,诚恐有负 所托;然杀贼安民,正是替天行道,我寻思已久,要就这件事,成就几个人。只是一件,冷 某若去,止可我们三人知道,只怕大人家丁传出冷于冰名姓,那时我即不辞而去矣。还望预 行戒谕。不是冷某夸口说,只是略施小计,管教大人马到功成。”桂芳喜出望外,连忙出席 顿首叩谢,道:“隐埋老长兄名姓,都交在小弟身上。”一面吩咐中军官,先选二十名精细 兵丁,此刻起身,在归德、开封两处打探军情,陆续通报;传齐副、参、游守、千把等官, 晓堂听点。灯后别了于冰,升堂拣选随征官将,复到教场点齐人马,至四鼓回衙。于冰道: “我与令郎、朱兄同骑马去。”桂芳道:“小儿向曾学习弓马,就是到两阵前,一刀一枪, 也还勉强去得;朱相公瘦弱书生,教他做甚么?亦且衙门无人照管。”文炜道:“我去实一 无所用。”于冰道:“我着你和林公子同去,有个深意在内;你苦失此机会,恐无出人头地 之日了。”文炜连忙改口道:“晚生虽一无所用,也正要看看两阵对垒的势面。”桂芳道: “他去了,衙门内外无人奈何?”于冰道:“外事有承办官员,内事托一二老练家人,尚有 何虑?况此去不过月余就要收功。非是我冷某藐视人,秦尼、蒋金花俱有邪法幻术,量军门 和管镇台还未必平的了那师尚诏。”桂芳大喜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原倚赖着老兄。 既着朱相公去,便同去走遭。”到天明祭旗放炮,人马向东南进发。

  走了一日夜,探子报道:“军门大人初八日起兵,如今还在睢州道上安营,未敢轻 进。”原来这军门姓胡名宗宪,是个文进士出身,做得极好的诗赋,八股尤为精妙,系严世 蕃长子严鹄之妻表舅也,已做到兵部尚书,素有名士之称。他嫌都中不自在,求补外任,严 嵩保举他做了河南军门,只会吃酒做诗文,究竟一无识见,是个胆小不过的人,因此才躲在 睢州道上安营,听候归德的动静。桂芳闻知,心上想道:“既然军门停住睢州,我且先会巡 抚,亦未为迟。”于是将人马扎住,跟二三人入城。巡抚曹邦辅接入衙门,叙说目下贼情。 言:“师尚诏连日分兵,已拔夏邑、永城、虞城等处,各差贼将镇守;又于归德城外东南北 三面,各安了三座营盘,为四方策应,使我兵不能攻城;又于城两面安了八座连营,防开封 各路人马,约有二三万贼众据守;沿黄河一带,并永城地方,各安重兵阻绝东南两省救应, 声势甚是猖獗,传言早晚来攻打开封。两位老镇台又未到,胡大人领兵离开封百余里,就在 睢州道上安营,按兵不动,一任叛贼攻取左近州县。今早圣旨到,着军门火速进剿,勅谕弟 办理粮草,参赞军机。是这样耽延时日,圣上责问下来,该如何复奏?弟刻下委员于各州县 催办粮草,也不过三两日内就到军前。”桂芳道:“据大人所言,这师尚诏竟有调度,非寻 常草寇可比。小弟此刻就去睢州见胡大人,请教破贼的军令。”说罢,辞了出来,带军马到 了睢州,离军门大人三里安营,请于冰计议,并刻下贼形。于冰道:“俟大人见过军门后, 自有理会。”桂芳到军门营前,禀见胡宗宪。礼毕,桂芳列坐一旁。宗宪道:“本院连日打 听,知师尚诏相貌狰狞,兵势甚是凶勇,贼众下下十数万之多,本院因此按兵不动,等个好 机会破他。”桂芳道:“兵贵神速!此时师尚诏虽据有归德,究之人心未定,理该鼓动三军 锐气,扫除妖孽,上慰圣天子宸廑,下救万姓倒悬;若待他养成气势,内外一心,日日攻夺 州县,似非良策。”宗宪道:“林总兵谈军何易易那?兵法云:全军为上,破军次之;攻心 为上,攻城次之。大抵王者之师,以仁义为主,不以勇敢为先;此等鼠辈,有何成算?急则 合同拼命,缓则自相攻击。耽延日久,必生内变;俟其变丽击之,非投降即鼠窜矣。若必决 胜负于行阵之间,使军士血肉蹀躞,此匹夫之勇,非仁智之将也!吾等固应为朝廷用命,亦 当为子孙惜福。”桂芳道:“此贼筹画迥非草寇可比,大人还须为急设处。”宗宪道:“本 院已发火牌,调河阳总兵管翼同到睢州,等他来,大家商一神策,然后破贼,汝勿多言,乱 我怀抱!”桂芳见他文气甚深,知系胆怯无谋之辈,只得辞出,与于冰诉说军门的话。于冰 道:“贼众备细,冷某已尽知,俟管镇台同曹抚院到来,自有定夺。”不想于冰于怀庆起身 时,已将二鬼放出,在归德一府往来,查听众贼举动,许他们不论早晚,有信即暗中通报。 又候了一日,总兵官管翼到来,先到桂芳营中拜望,问了原委,然行同桂芳去军门营前禀 见。军门传入,两总兵参见毕,军门命坐两旁。胡宗宪道:“贼势凶勇,断不可以力敌;我 看屯兵待降,还是胜算;二总兵有何高见,快我肺腑?”管翼道:“探访的贼众志气不小, 兼有邪法,必无投降之日;即投降亦为王法所不容,宜速该并力剿戮,除中州腹心之患为 是!”宗宪拂然道:“此林总兵之余唾也。”管翼道:“不知大人有何妙谋?”宗宪道: “本院欲行文山东、江南两省,会齐人马,三路军门合剿;此战必胜,攻必取、至稳之计! 二镇将有同心否?”桂芳道:“贼势疾同风火,山东、江南人马非一日可至,倘再攻陷开 封,当如之何?”宗宪忙用两手俺耳道:“汝何出此不祥之言?诅咒国家,就该参奏才 是!”两总兵相顾骇愕,不敢再议。坐了好半晌,宗宪忽然以手书空道:“师尚诏,师尚 诏!汝何不叛逆于他省,而必叛逆于河南?真是咄咄怪事!”两总兵见他心绪个宁,各辞了 出来,桂芳又同到管翼营中。管翼道:“胡大人无才无勇,必蹈老师玩寇之罪!你我这两总 兵好容易得来,岂肯白白的教他带累?不如公写一书字,特你我两番议论的话,详细达知巡 抚曹太人,看他是何主意?将来你我也有得分辩。”桂芳深以为然,随即公写书字,星夜寄 去。

  至第二日绝早,巡抚曹邦辅到来,先到军门营中,差人请二总兵议事。于冰将林岱、文 炜俱暗中嘱咐过:“如此如此!”两人扮做家丁,跟了桂芳到中军帐。诸官见礼毕,军门、 巡抚对坐,二总兵下坐,大小武官分立两边。曹邦辅道:“贼势日猖,开封亦恐不保,二位 镇台大人不肯动兵,欲师尚诏自毙归德耶?”两总兵俱不好回答。宗宪道:“弟等欲商议神 策,一戎衣而定归德。奈事关重大,恐蹈丧师辱国之耻,故不得不细细酌斟耳!”邦辅微笑 了一笑,又向二总兵道:“两位镇台亦有神策否?”二总兵齐声道:“统听二位大人指示施 行!”曹邦辅道:“我本文官,未知行阵轻重缓急,然此事亦思索已久;若率众攻夺归德, 贼众远近俱有连营阻隔;若命将力战,胜负均未敢定。必须使他四面受敌,不能救应方好。 无如宁陵、夏邑、永城、虞城等处,又为贼得去,其羽翼已成,奈何,奈何?”诸官俱各无 言。忽见朱文炜从林桂芳背后走出,跪禀道:“生员欲献一策,未知诸位大人肯容纳否?” 胡宗宪问左右道:“此人胡为乎来?”桂芳忙起立,打躬道:“此是总兵义子朱文炜,系本 省虞城县秀才。”宗宪大怒道:“我辈朝廷大臣尚不敢轻出一语,他是何等之人,擅敢议及 军机重事?将恃汝义父总兵官,藐视国家无人物么?”曹邦辅道:“用兵之际,智勇为先, 不必较论他功名大小,此时即兵丁,亦可与言。”说罢,笑向文炜道:“你莫害怕,有何意 见,只管向我尽情说;就说得不是些,不听你就罢了,有何妨碍?”文炜叩头禀道:“目今 师尚诏四面俱有连营,列于归德城外;西门外人马倍多,此防开封之教授也。依文炜下情猜 度,贼四面虽有连营八座,不过人多势众,谅非精练之卒,理应先攻通我开封道路;宁陵虽 为贼据,镇守者必非大将之才,可一将而取也。文炜访得贼众家属虽尽在永城寄顿,去归德 止有一百八十里,此城内必有强兵猛将保守,宜速选一大将,带领硬兵铁骑,但旗息鼓,绕 道直捣永城,尚诏必遣兵救应;比及贼众救到,永城亦攻拔多时矣。永城既得,归德贼众人 人心内俱有妻子系念,势必心志惶惑,战守皆不肯尽力。然未攻永城之前,必须先遣一将, 引兵攻打宁陵,使贼人无暇议我之后。再着勇将三四员,命一大将统之,带兵直驱归德,攻 其西面连营,却断断不可全攻,或攻西北,或攻西南,止攻一营,一营破,则七营定必牵 动。复用一二将带兵,遥为观望,俟其七营教授时,赶来尽力合击,贼众不知有伏兵多少, 必散败走归德矣。此时须趁势即勒兵归德城外,佯为攻打之势,使彼不暇救应诸路,姑留虞 城、夏邑不攻,俟永城、宁陵两处成功后,则西北正东俱为我有,就以破永城之兵攻夏邑, 以破宁陵之兵攻虞城,二城谅无才智之人把守,破之最易;二城破后,沿河守御贼众,可不 战而散。大人可一边遣将接应诸路,一边起阖营大兵攻归德,师尚诏四面援绝,虽欲逃走, 亦无路矣!庸愚之见,未知各位大人以为何如?”曹邦辅拍手大笑道:“此通盘打算,较围 魏救赵之策,更为灵变敏捷。我亦曾昼夜思索,必须如此,使贼人前功一朝尽废,只是想不 到恁般调度耳!真是圣天子洪福,出此智谋之士!但还有一件我倒要问你:贼众妻子果都在 永城么?”文炜道:“此系至真至确!生员何敢在军前乱道,做不保首领之事?”曹邦辅 道:“永城一破,归德贼众之心必乱,此策最妙!然大众妻子尽寄一城,城内强兵自倍多他 处,而猛将定必有数人镇守,这必须一武勇绝伦、智谋兼全之将,方克胜任;少有差迟,不 但自己送了性命,且误国家大事不浅!而虞城、夏邑俱不能攻夺。”说罢,向帐上帐下普行 一看,道:“那位将军敢当此任?”众将官无一应者。又见林总兵背后走出金刚般一大汉, 跪禀道:“生员愿去立功!若得不了永城,情愿将首级号令辕门,为无勇无才、妄膺大任者 戒!”曹邦辅向众官道:“大哉,言乎!”又笑问道:“看你这仪表,实可以夺昆仑,拔赵 帜,你且说你又系何人?”林桂芳欠身道:“这是小弟长子林岱。”曹邦辅亦欠身拱手道: “智勇之士,尽出一门。我看令郎汉仗雄伟,气可吞牛,定有拔山扛鼎之勇,此去必成大 功。今朱秀才之谋既在必行,理合一齐发作,方使逆贼前后不能照应;老镇台就与令郎拨三 千人马,暗捣永城。功成之日,我与胡大人自行保题。攻打西面连营责任,也不在取永城之 下,须得英勇大将方可胜此巨任;两镇台属下,谁人敢去?”管翼道:“小弟愿领本部人马 效力。”邦辅道:“老镇台亲去,胜于十万甲兵,小弟无忧矣!”桂芳道:“小弟去攻打宁 陵。”邦辅道:“宁陵不用起动老镇台,遣两员将备带一千人马即足。镇台可带兵接应令 郎,倒是第一要务。管镇台止有本部五千人马,攻打贼营八座,实是不足;看来再有一二勇 将统兵接应协击,方为万全。”话未完,忽见中军帐下闪出两个武官,跪禀道:“小将一系 军门左营参将罗齐贤,一系辕门效力守备吕于淳,情愿接应管大人,只是没有人马。”邦辅 道:“就将胡大人麾下人马,拨与你三千最便,何用别求?”宗宪满面怒容,说道:“曹大 人以巡抚而兼军门,足令人钦羡之至!只是此番若胜,自是奇功;设或不胜,其罪归谁?” 邦辅大笑道:“以孔明之贤智,尚言成败利钝不能逆睹;邦辅何人,安敢保其必胜?至言以 巡抚而兼军门,是以狂悖责备小弟,但小弟既为朝廷臣子,理应尽心报国,无分彼此,胜败 非所计也。日前奉旨,着小弟参赞军机,就是今日提调人马,亦职分所应为。今与大人讲 明:胜则大人之功,败则曹某与二总兵认罪。若大人按兵观望,小弟不敢闻命!”宗宪面红 耳赤,勉强应道:“小弟亦不敢贪人之功,以为已利,只求免异日之虞而已!”邦辅又向林 岱道:“兵贵神速,迟则机泄,公子可回尊公营内,整点人马,即刻起行。”又向文炜道: “你系主谋之人,若得凯旋,其功不小。”众人散出。邦辅又坐催宗宪发了令箭,点三千兵 与罗齐贤等。复到二总兵营内,打发各路兵将起身,然后入睢州城公馆内,发火牌催督军 饷。胡宗宪在营内一无所事,守着自斟壶二三把酣饮、嗟叹而已。正是:   秀才抵掌谈军务,巡抚虚心用妙谋;

  诸将舍命平巨寇,军门拼命自斟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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