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士上
取士 取士上
取士之弊,至今日制科而极矣。故毅宗尝患之也,为拔贡 、保举、准贡、特授、积分、换授,思以得度外之士。乃拔贡 之试,犹然经义也,考官不遣词臣,属之提学,既已轻于解试 矣。
保举之法,虽曰以名取人,不知今之所谓名者何凭也,势 不得不杂以贿赂请讬。及其捧檄而至,吏部以一义一论试之, 视解试为尤轻矣。准贡者用解试之副榜,特授者用会试之副榜 。夫副榜,黜落之余也。其黜落者如此之重,将何以待中式者 乎?积分不去赀郎,其源不能清也;换授以优宗室,其教可不 豫乎!凡此六者,皆不离经义,欲得胜于科目之人,其法反不 如科目之详,所以徒为纷乱而无益于时也。
唐进士试诗赋,明经试墨义。所谓墨义者,每经问义十道 ,五道全写疏,五道全写注。宋初试士,诗、赋、论各一首, 策五道,帖《论语》十,帖对《春秋》或《礼记》墨义十条, 其九经、五经、三礼、三传、学究等,设科虽异,其墨义同也 。
王安石改法,罢诗赋、帖经、墨义,中书撰大义式颁行, 须通经有文采,乃为中格,不但如明经、墨义、粗解章句而已 。然非创自安石也,唐柳冕即有“明《六经》之义,合先王之 道者以为上等,其精于传注与下等”之议。权德舆驳曰:“注 疏犹可以质验,不者有司率情上下其手,既失其末,又不得其 本,则荡然矣。”
其后宋祁、王珪累有“止问大义,不责记诵”之奏,而不 果行,至安石始决之。
故时文者帖书、墨义之流也。今日之弊,在当时权德舆已 尽之。向若因循不改,则转相模勒,日趋浮薄,人才终无振起 之时。若罢经义,遂恐有弃经不学之士,而先王之道益视为迂 阔无用之具。
余谓当复墨义古法,使为经义者全写注疏、大全、汉宋诸 儒之说,一一条具于前,而后申之以己意,亦不必墨守一先生 之言。由前则空疏者绌,由后则愚蔽者绌,亦变浮薄之一术也 。
或曰:“以诵数精粗为中否,唐之所以贱明经也,宁复贵 其所贱乎?”曰:“今日之时文,有非诵数时文所得者乎?同 一诵数也,先儒之义学,其愈于饾饤之剿说亦可知矣。非谓守 此足以得天下之士也,趋天下之士于平实,而通经学古之人出 焉。昔之诗赋亦何足以得士!然必费考索,推声病,未有若时 文,空疏不学之人皆可为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