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识与中观》第34章
原文:“若更析之便似空现。不名为色。故说极微是色边际。(由此应知。诸有对色皆识变现非极微成。余无对色。是此类故。亦非实有。或无对故。如心心所。定非实色。诸有对色现有色相。以理推究离识尚无。况无对色现无色相而可说为真实色法。)表无表色岂非实有。此非实有。所以者何。且身表色若是实有。以何为性。若言是形便非实有。可分析故。长等极微不可得故。若言是动。亦非实有。才生即灭无动义故。有为法灭不待因故。灭若待因应非灭故。若言有色非显非形。心所引生能动手等名身表业理亦不然。此若是动义如前破。若是动因应即风界。风无表示不应名表。又触不应通善恶性。非显香味类触应知。故身表业定非实有。然心为因。令识所变手等色相生灭相续转趣余方。似有动作表示心故。假名身表。语表亦非实有声性。一刹那声无诠表故。多念相续便非实故。外有对色前已破故。然因心故。识变似声生灭相续似有表示。假名语表。于理无违。表既实无。无表宁实。然依思愿善恶分限。假立无表理亦无违。谓此或依发胜身语善恶思种增长位立。或依定中止身语恶现行思立。故是假有。世尊经中说有三业。拨身语业岂不违经。不拨为无但言非色。能动身思说名身业。能发语思说名语业。审决二思意相应故。作动意故说名意业。起身语思有所造作。说名为业。是审决思所游履故通生苦乐异熟果故。亦名为道。故前七业道亦思为自性。或身语表由思发故假说为业。思所履故说名业道。由此应知。实无外色唯有内识变似色生…。”
…虽然有方分而不可析,没有办法再分析了。分析到最后不能再分析的物质的那个东西就叫极微。
“若更析之便似空现。不名为色。”如果把极微再分析,那就是空相,空的,不名为色,就不能叫做是物质了。“故说极微是色边际。”所以极微这个佛创造的名字是代表物质分析到最后的,没有办法再分析的最后一道防线,假定一个名称叫极微。
“由此应知。诸有对色皆识变现非极微成。”因为这个道理,应该知道一切眼睛看见、耳朵听到—与六根相对的一切物质世界、物质的东西都是心意识所变化呈现的现象,并没有一个真正物质不灭的东西。(暂停,跳过一段)现在是讲到色法,色即是物理的、物质的、肉体的,这些都属于色法。“表无表色岂非实有。”表是有所表示,可以表达出来的,比如说物理世界的颜色。无表色即影像而没有实质、实际的。那么提出问题:这些东西虽然没有实质,但是有表示,可以了解,就是抽象也还是有个象,所以我们不能不承认有另外有存在的,物理世界的真实存在,有,的确有这个东西,不能算是空?佛法唯识学对此的答复是岂非实有,这些都是空的,假的,没有真的。
“所以者何。且身表色若是实有。以何为性。”什么理由呢?比如我们这个身体即肉体就属于色法,它所能表现出来及不能表现出来的部分,(暂停)代表了本体,是什么呢?以何为性?“若言是形便非实有。可分析故。长等极微不可得故。”假设认为这个身体、肉体、形体就是色法,那这不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永恒的,暂时借用几十年、几百年,都是骨头、肉啊、每个细胞啊等逗拢来的。可分析故,分析到最后都是单独存在、成立的,因缘凑合变成了这个身体。比如说这个人的长、短、胖、瘦,乃至长等极微,肉体分析到细胞,细胞再分析到最后--没有东西,空的,不可得故,没有一样有形态,有形的东西存在。
“若言是动。亦非实有。才生即灭无动义故。”假设你认为身体的这些动作,如手会抓、脚会走、嘴巴会说话等这些东西是代表了身体的本性,这个色法的本。这些动作是生灭法,本来并不真实存在,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做为一生起来,一过了马上就没有了,这个表示完了它就空了。无动义故,动而不动。比如这个手,一天举一千下、一百下,做完了,手还是手。那个动作过了就没有东西,有这么一个形象而已。
“有为法灭不待因故。灭若待因应非灭故。”这个身体一切的动作,所以这个身体不是我,这是有为法,看得见、摸得着、想得到的都属于有为,有作为。一切的有为法,动作过去之后,不待因故,不待另外有一个主宰,靠因缘生法。比如别人打我,我这个手自然会抗拒,动起来或者逃避,不等待另外一个原因。这个动作过去之后就没有了,灭若待因应非灭故。所以这个动作,比如讲话时手比划,意识表达完了,手即放下,这个比划就没有了,灭了,一生一灭,这个中间并没有一个自己可以做主宰的。是因缘生法,非外缘,需要有这个作用,它就动了,当下是生灭法,没有了。
“若言有色非显非形。心所引生能动手等名身表业理亦不然。”假设你认为我们这个身体有色,有形色,非显非形,也不是明显的,就是身体,不是这个肉体,肉体里的另外的生命。比如我们现在讲生命的本能,生理学上的科学名词,这个本能也是一个假定的名称。就是这个生命、肉体存在时,它那个生灭不已、生生不已的作用,这个作用也属于现在活着这一段的生灭法,有为法里的一个过程。不能说是这个生命的根本,这个身体死亡后这个本能就看不见了,没有作用了。所以是非显,并没有明显可以表示的,非形,也不是身体的形体。这个生命存在的身体之一切表达、动作、说话是非显非形,是心所引生,心引出来的,唯心的。因此心想就手动,就能动手,心想走路,脚就可以开步走。这些动作就是身体能够有表识的那个作用,这个作用就叫业,名身表业,身体可以表示动作的这个业。这个理论已经接近佛法了,但是在唯识学的所谓见地上,他说:理亦不然,不透彻。我们普通人一听,尤其学禅宗的:哎呀,这个就是佛法道理,一切唯心造。他说逻辑上不对,理亦不然。
“此若是动义如前破。”他说你若认为身体的这些动作因为反应,手动起来,因为眼睛前面光一闪,眼睛张开,他说这个不是动作,这是因缘生法,一个偶然的反应,马上就过去了。你认为这是真实的形象,这个道理不合逻辑。义如前破,不多讲了,上面这一段已经批驳了,不合理。
“若是动因应即风界。风无表示不应名表。”为什么呢?身体的动作是随心动,不错,我们心动手就会动。可是这个身体的组成啊,粗的归纳是四大:地、水、火、风,两三千年前佛学进一步归纳身体的构成是由三十六种东西逗拢来的,头发、牙齿、眼睛、鼻子、指甲、骨头、五脏六腑等等,这还是粗的。再分析归纳多得很,那么佛经多半简化归纳为十万八千。这个细胞究竟多少?人的头发有多少根?这很难说,照佛经是‘莫老老’(很多了),假定一个名称是八万四千、十万八千…是形容数量多。比如我们的每一根头发,把它拿下来,里头是空心的,用显微镜放大就可以看到,这个空心里头能容纳多少虚空的数量?也可以说这一根头发的空性等于三千大千世界的虚空一样大,无大小、内外、中间之分。这个理论同现代科学的理论差不多一样。若再分析这个身体的动作,比如中风了,或者血压高,闭塞了,气就不来,风界,风即气,佛经用风,道家用气。身体的动作,这个气,我们心想动,但半边风瘫了,气血在穴道走不通了,血还在慢慢地流,气没有,手都拿不起来,想起来但这个手做不到。所以啊,身体这个动作不是本身,应即风界,气的作用,心气相配合。既然这个气、风,不是这个呼吸之气了,呼吸之气是粗的。所以真正修佛法讲到气功,乃至小止观最后讲的息,那个已经不是指呼吸之气了。所以大家拼命打坐,修小止观,就在鼻子里练呼吸之气做气功,那永远不会有成果。那是粗而又粗,外形的,偶然地用一下就过去了。所以真正的气啊,是每一个毛孔自然都在呼吸,我们还感觉不到,这还算是气,还不是息。到达息的时候连毛孔都停止了呼吸,那个才叫‘功’,所谓气真正地充沛了。比如我们看一个婴儿,婴儿也在呼吸啊,我们呼吸用鼻子,肺部在动,婴儿肺部很少动,不是绝对不动,婴儿呼吸动是一直到小肚子下都在动,很轻微的动,假设动的快,这个婴儿就不大对,有毛病。所以真到了风定,气到了的时候,就是充沛的现象,所以入定的人到了那个时候,鼻子的呼吸当然没有了,你放根鸡毛、头发在那里,不会动。因为他的内在充沛了,我们要呼吸是因为我们身体虚啊。身体里头空掉了,所以随时要呼吸补充进来。坐在这里鼻子自然在呼吸,一边看书,一边在呼吸,这是心不相应行法,你控制也控制不了多久。若这个气出去不进来,人马上就死了,或者是进来不出去也死亡,把你闷死了。所以风\气这种东西,分析到最后,无法表示的东西,它也不是物理、物质的。所以既然无形象可表,就不应该说动作后面的气是有所表示的色法,所以气也是无法表达。
“又触不应通善恶性。非显香味类触应知。”另外有一派的理论,提出三样东西:触、香、味即身体上的感受。你看我们今天大家同上个礼拜都不同,穿的都多了,我也加了衣服,因为气候不对了,湿度很高,即空气里的水分很多,温度并没有太降低,湿度高了所以我们觉得凉。那么我们身体的这个寒暑表已经知道这个凉了,要加衣服,不然受不了,触。乃至我们两个人握手,手一抓到就有感受,即触。这一派人都经过修持,实验过了,认为触、香即鼻子代表的能闻气味,舌头能尝,嘴巴…。为什么唯识将色、声即眼睛看东西,耳朵听声音可以分善恶二性?所以“三性三量通三境”。这个身体的感觉本身没有善恶啊,舌头闻香的就是香的,臭的就是臭的,有分别但并不一定有善恶啊?为什么把它列入触、香、味的色法、身体方面?前五识当中?列入是因为有善恶的关系,眼睛有善恶还可以,眼睛看色,比如我们看到一个好看的,很喜欢,眼睛自己都笑了,如嘴巴会笑。看到难看的那个眼睛就瞪起来,就有一种恨意,同样是眼睛,它有善恶。但这个触没有啊,今天有湿度,冷了,加一点衣服,这个不善也不恶吧。所以为什么这个里头触、香、味通善恶?非显香味类触应知,特别提出身体上的感受,这个感受同香、味一样通善恶啊,中间有差别,不是完全靠意识。我们五官接触东西的时候,有阿赖耶识熏习的功能,自然有所厌恶。比如我们吃菜,有些人偏食,我们喜欢吃的东西他厌烦,你勉强让他吃,他那个味啊,味觉神经自然就反应出来,那个时候并不是加上意识的作用,它本身有的作用。类触,同身体上的感受一样。有些人身体上的感触要经验多了才行,比如我们普通人喝东西总喜又软又光滑的,觉得很舒服。还有人感受不同,他的业力带来的,摸到光滑的东西很讨厌,越粗糙反觉越享受,这个不一样。所以有人把挨打当成痛的,有人把挨打当成舒服的,那么我们心理学上说,这个人是天生的虐待狂,揍他一顿就非常舒服,一天、两天不揍他一顿浑身就发痒,脾气就来了,你打他一顿乖得很,这就是触的问题。你比如说有些古代的文人,现在也有,文章写不出来,那个触一对,嘿,文章就来了。我们有名的×××先生,这个大家都知道,写文章时抱着过去古代太太包的小脚,几天不要洗,一边要太太躺着,把那个小脚用鼻子闻啊闻,文章立刻就出来了。汉代的蔡邕写文章时喜欢拿那个长疮人的疮疤,带脓带血地拿来粘着花生米吃,文章就出来了,哈。触、香、味它本身是有善恶。这些都是一般人自己很少反省过,但每个人都有。比如有人穿尼龙的料子就不舒服,现在的衣服都有点尼龙,所以晚上黑暗里一脱衣服就发电,身上有亮光。像我这个人的触法很敏感,这种衣服一穿就不对,马上换一件,难受,马上觉得不通气了,给闷住了。有些人觉得穿着很拢啊,很舒服,他个性里就‘聋’了嘛,那没有法子,所以是这个道理。
“故身表业定非实有。”所以身体上能表、无表的本身是虚幻、空的,并不是实有。“然心为因。令识所变手等色相生灭相续转趣余方。似有动作表示心故。假名身表。”然即那么,我们了解了心的作用,一切唯心造,心王。所谓八识是把心的分别作用分开了八个部分来表达,整个的八识不是一个东西,是心的作用,所以八识是讲它的作用,所以叫做法相,即心所表达、作用的现象,所以唯识宗也叫法相宗。那么讲到心性二字,在佛学里另外归类为性宗,不是相宗,是讲心性之体,是般若宗,如《心经》、《金刚经》、《大般若经》等我们佛学的分类,一般把它们归在性宗。唯识啊讲有为法,分析到最后,我们一般把它归在相宗,由现象而到达本体。性宗是直接从本体所起而带到现象。所以这里的心是讲心性的本来。然心为因,然即那么,一切唯心造,心是根本,第一。心的作用起了识的作用。所以我经常给大家比方,假设把我们的心性之体比为大海,所谓它起的作用,就是前面八识等等,是心体的用,我们普通叫做妄心、妄想。它起了波浪,前五识的识是波浪前面的浪花。我们去看海水啊,问年轻同学们一个问题,中年以上不在此限,都很高明了,对年轻同学可以问问:你们看过海水没有?夜里去玩过没有?‘金山夜游,北海一处’都去过啦。那你们看过海没有?海水是怎么样的?你一定答复:“海水,哎,那个浪多大!”对不起,你看的是浪潮,我们没有看过海,深海水寂然不动,流而不流,它不动。我们看的是海水表层上的浪花、波浪、大浪,不晓得几十丈高的浪都有,但是深海的水还是没有动,那还是它的相。至于我们看到的浪潮,画的画或照片照的,那个浪头撞在山间“哗哗”,那只是浪花,“浪花淘尽英雄。”这个是表面。那么真正识的作用等于那个浪花,我们一般妄心的作用等于那个波浪,大的浪潮,心王寂然不动。先了解了这个关于心识的比喻,我们研究这个书就容易懂了。那么心为因,令识所变,心动了识起了作用,所以我们心业一动手等色相生灭相续,这个手自然会比划。比如音乐指挥,这么比,这样比,比来比去因为他的心念在动。那个指挥到好处时自己都忘记了,在音乐中自己还摇起来、摆起来,那个声音同他心的境界进入了。所以生灭一来,作用就没有了,生灭相续,转趣余方,转即辗转运动,趣即趣向,余方即各方面,它的动作都可以表示。
注意:似有动作,从表面上看起来,人活着好像有动作,会说话,会眨眼睛,感冒了会打喷嚏,气管炎还会咳嗽,这个动作很多嘛,这个身上闹的,都是空的,虚幻的,似有动作,好像有,这些虚幻的动作是表示心动。但是研究唯识要注意,你马上抓住我讲的一句话,不客气,说:“好,像打喷嚏,感冒了气管发炎咳嗽,可我心不想咳嗽啊,我也不想打喷嚏啊,怎么讲是心动作呢?是身的动作嘛,对不对?”这是生理的本能作用,心反而在想:不要咳嗽多好,但做不到。所以表示心故,这个心同上面那个心是不同的,这是讲妄想心,起来那个浪潮的功能,连续不断的作用,不是本体的心。不然这两个心碰到一个头脑很敏锐的,对于逻辑、佛学有分析能力的话,你这个话就错了,这个是心,那个是心。比如我刚才讲咳嗽,伤风了打喷嚏头痛,“我没有想头疼啊,我的心不想啊,心还巴不得马上不痛,但它要痛啊,那怎么说是心动呢?”这个心是色身内在的业力心,就是我们普通讲的妄念、妄想。所以真正的妄念、妄想是什么?学禅宗、经教、学佛的随便讲妄想,实际上我们没有认清楚妄想。就是现代心理学所讲的下意识的那个动作,这个下意识在现在心理学已经到达了不可思意,乃至最新的名词,巧立名目,什么第六感啊,管你第六感,你将来有第七感也没有用,那还都在妄想心中。(暂停)“哎,它莫名其妙地来,有一个境界。”那正是妄想,要认清楚这一点,那就可以说是对佛学有一点认识了,不然都是空谈。所以这里讲似有动作,注意,动作并不一定是手动啊,所以你们打坐时各种境界来,乃至看到什么影像,这就是动作啊,都是虚幻的似有动作,就是念动。比如常常有同学来问我:“我坐的很好啊,一点念头都不动。哎,忽然有境界了。”我说:“真的?”“真的啊。”“你看到了?”“看到了。”你说这不是心动吗?第二句话我常常就不说了,要他自己知道,他看我不说了,就同我一样,我姓南,是南瓜,他们是笨瓜,笨瓜又来问南瓜,“老师,你怎么不讲话,究竟为什么?”“我已经答复了嘛。”“真的?”“你看到了?这还不是你念动嘛。”对不对?所以心要认清楚,妄念在动。所以这些起心动念/动作都是妄想心在动,这个名称在唯识叫假名身表,给它定个名称,是身体上能表示出来,有表色,可以表示得出来,可以表达出来,即身表,即这一切动作。进一步说,我们常常讲:“哎呀,你今天精神不大对啊,也可能是疲劳啊。”看相的说:“哎,你气色不好啊。”“哎呀,我看你今天一点精神都没有?”“哎,感冒了,好难过。”马上身体、脸色就表示出来,这些都是身表,身业可以表达出来。
“语表亦非实有声性。一刹那声无诠表故。多念相续便非实故。”现在分析身体的有表色无表色,表是可以表达、表示,乃至不可以表达、表示。这都是反省自己啊,所以学佛真把自己分析到极点,找出生命的本来,这就叫佛法。所以你们生在二十世纪的在家、出家同学尤其要注意,二十一世纪快来了,今年是1981年,十几年之后进入二十一世纪,科学更昌明,要弘扬佛法,若搞不清唯识法相,你就跟不上时代。因为未来是更科学的时代,每一个思想、动作要清清楚楚,不能含糊,你说酱油和醋差不多,不是,差得很多,酱油是酱油,醋是醋。那么迎接未来的时代,佛法分析最清楚的是法相唯识。语表,讲话是有表,讲话本身是表达人的意思。但是首先我常常跟诸位同学们讲,世界上没有一种言语文字可以表达人的意思,没有,至少我的体会是没有。你看我们想靠言语告诉人家有多困难:“啊,那好可怕!”“哎-呀-,那-好-可-怕-啊!”要这样才懂,你说懂了没有?还没有懂,我们听他讲,“哎呀,那好可怕啊!”脸都发青了,脸都捂起来了,我们还是没有懂,因为懂的还不是他当场的那个可怕味道,对不对?假设言语可以表达人的思想与感情,那么人与人之间就没有误会了。可是人与人之间不断地误会,父子也好、母女也好、夫妇也好,没有哪个不起误会的,因为言语很难表达感情。其实我们靠言语表达感情的成分很少,平常我们的心理构成还是不靠言语,靠态度。(老师做手势)都懂了,这比什么言语都好,所以哑巴的言语是无声的世界语:“哎,这个东西行不行啊?”谁都懂。到外国,世界语是通的,(师比划吃、喝动作)“要吃饭。”“有没有喝的?”谁都懂,这就是言语。真正的言语,语表亦非实有声性,言语的表示,发声、音声的作用是生灭法,靠不住的。假设我们随便很平和地:“啊…”你不晓得我干什么?不过学过佛的人会以为我要念咒子,可是没有学过佛的不晓得你“啊”一声干什么。语表就是单声的发声:“啊…”“喔…”,这是声,不是音。音是拼拢来表达一个意思,那是属于音韵,在中国就是诗韵。我们问这个字念什么?在字典上一查:音什么,不是声什么。比如我们读书时讲:一东二冬三江四支,就是韵母的那一部分。我们现在正在学华严字母,这个道理就要懂得。比如某个字属于‘啊’字部,某个字属于什么部,它是这一类音声里头的,这是个大学问了,所谓音韵之学。语表,我们言语表示也非实有声性,它是个动作,生灭法,为什么呢?一刹那声无诠表故,“啊”就是声,大家现在知道我是故意的,假设我无意之间来一声“啊”,你们一定问:“哎,干什么?”因为不知道他干什么,他没有发音。所以一刹那声无诠表,没有办法解释它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它表达什么,诠即解释,表即表达,所以声音靠多念相续。“你吃饱了没有?”然后我们懂得:这是你问我吃饱没有。这要靠很多的业配拢来,构成我们意识思想,形态观念表达出来。多念相续便非实故,单独讲心的本身,你说那个风吹到窗子上,夜里风大的时候,高楼上“呜…”你说闻风它是什么意思?也有人说:“今天的风怎么搞的?”我说:“你去问风去。”我怎么晓得它怎么搞,它是声嘛。所以语表的本身也非实有声性。因此学佛的人要自己观,观察反省。所以人家骂我,诽谤我,那是传声筒过来就算了,没有什么。过来之后始终想那句话,他怎么骂我,坐着那里、睡觉都在生气,那当然神经了嘛,此声是生灭法,早过去了。惠誉,恭维你也是一样,都没有什么。
“外有对色前已破故。”这个声音的本身是虚幻的,虽然是有为法,诸法无自性,一切宇宙的万象,没有一个单独永恒存在的东西,一切唯心,就是这个本体心,所以这个心所表达的作用,外面若有相对的作用的话,相对色,心非相对色,前已破故,前面已经批驳过了,不需要再讨论。
“然因心故。识变似声生灭相续似有表示。假名语表。于理无违。”但是,然即那么,因为我们心意识动了,识变即心意识变出来的作用,似声即好像有个声音,表达我们的意识,那么它是一个生灭法,有好多音声逗起来,这表达了一个观念: 生灭相续,似有表示。注意这个似,所以我常常告诉大家学佛最后学到真如,翻译的太好了,梵文本身也好,这个真如即好像是真的,若你真把它当成真的,那你就上当了,你就不能得道。如来,佛叫如来,好像来了,来而不来,他毕竟没有来。所以我们敲起来念:“如来啊…”念了半天,早就如来了,一念就如来。所以佛在哪里?佛在你那一念的时候,就如来啊,来而不来,去而不去。这些翻译的都非常高明而且很美。所以,这些言语似有表示,看起来言语是有表示。比如我们刚才说话,诸位耳朵听的声音,已经快讲了三、四十分钟,每个声音都没有了,你说没有啊,好像我都听到过,听完了在那里?都跑掉了,因为它本空。似有表示,假名,因此在学理上,我们人世间的言语文字上,给它起个名字假名叫做语表,言语所表达出来,言语就包含文字。于理无违,可以那么称呼,在逻辑上也合理,但是这个合理是有一个假设的,不是真实有一个东西。
“表既实无。无表宁实。然依思愿善恶分限。假立无表理亦无违。”他说一切言语动作,所谓我们活着的这个身体的表示,有表色,无表色(暂停一分钟)表识这个东西就是表示,所谓表识是抽象的,实际上都是表示。表既实无,表识这个东西实在没有这个东西。比如说假设我们这几十人都很有钱,每人请个建筑师给我设计,我要盖个房子,宫殿式的,这一句话。建筑师拿了你的钱嘛,就坐着画,构想一个宫殿。所谓宫殿就是一个表识,我们看到的所有的房子都是假像的,没有实际的。这个表识东西,我们可以叫它是宫殿,也可以叫它是牢狱,人的观念不同。等于一个人住在茅草棚里自己称王的时候也可以认为是宫殿,对着自己的家人:太太、孩子们,嘿!那个威风凛凛,威风八面,杀气腾腾。若家里是女主人做主,她就是武则天,那也是威风的很,但是这个表都不是真实的。表既实无,所有看得见的动作都是表识,一动作完了,没有了,空了。无表宁实,那个抽象没有表示出来的,古文叫宁,白话就是哪里,宁可即哪里可以。无表宁实,无表示的东西,那里还是真实有的呢?注意这句话。所以我们大家学佛,要修道证果,我问你:那个证果是苹果?番茄?还是榴莲啊?证个什么果?然后我们心里的观念是天天想证果、证果,那是无表识的东西,无表宁实啊。所以我们犯了一个错误观念,以有所得之心求无所得之果,背道而驰,这个理由要搞清楚,所以表既实无,无表宁实。然即但是,依思愿善恶分限,可是我们现在活着是有思想啊,有思想中间就有分别,有善恶,愿即愿望,是好听的名词,翻过来不好听的就是欲望,愿跟欲望是一体两面的名称,愿就是欲望。所以我们要发愿即培养你的欲望,好听一点叫立志,志也是欲望啊,我要求达到什么就是志愿。因为人有思想,依思愿善恶分限,假立无表,假设建立一个名称叫无表色,比如我们的思想也是色法,思想是抽象的,叫无表,无法表达,所以心理的作用也可以说是属于无表色的范围。注意,我们是现代人,说:佛啊,你这话有问题,佛啊,你老人家的话有问题。如果佛现在在,我就要问他了:“我们的大老师啊,你这句话有问题。跟你那个时候不同,现在心念一动,那个脑电波放射出来的光可以照相出来,不能叫做无表色,是有表色。”假设你们诸位是佛,我是你们的弟子,我现在问你们,佛怎么答?心念、脑波一动可以照出来,颜色不同,这个人动一个坏的心念,那颜色马上变了。当然我们现在国内的光学还达不到这个水平,国外已经开始有了。将来的测谎器用不着别的了,问案审查时,真话假话,手里拿一个东西就已经知道了。一边跟你讲话,一边看是真是假。光明爽朗的人讲话时那都是好的颜色,尤其理直气壮的时候,那个颜色好看啊。假立无表理亦无违,那么现在就讲,若我们这样问佛,难道佛答不出来么?他一定答得出来。因为在过去的知识范围内,把这归在无表色,现在科学进步了,心念的动就归在有表色里了,不是很简单嘛,不要迷恍。(暂停)
假立无表,到了思想的东西已经是属于抽象了,不是用色法可以表示的,这在理论上是没有矛盾的,违即矛盾,互相违背。为什么呢?“谓此或依发胜身语善恶思种增长位立。或依定中止身语恶现行思立。故是假有。”注意,现在讲到唯识的比较中心处了。我们都听过《八识规矩颂》,这是唯识宗的基本,其中有五遍行,存在于任何八个识中:作意、触、受、想、思。对于普通人我们只晓得讲思想两个字,一个名词。唯识中的心理作用的分类:想是粗的,我们脑筋动,每个思想过来,这是属于想;到达思的境界脑电波不大动了,脑的思虑不大动了,换句话说是脑里非常轻微的波动,那个是思。比如我们睡眠的时候会做梦,梦就是一种思的反应,不是想的反应。这个思也可以普通叫做念。比如,假设今天在座的有人欠了别人两、三千万,在现在工商不景气的状况中,尽管坐在这里听唯识,但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心里就想:明天怎么办?是脚底抹油呢?还是准备去坐牢呢?还是怎么办?帐还不上!这个时候昼夜不安,睡眠不安,其实也没有人向你讨帐,这是念。等于我们怀念自己的儿女,我相信怀念父母都不会有那么好的感情,最好是怀念自己喜欢的爱人吧,那才是茶里是他,饭里也是他,丢不下来。那是思,很细,自己都检查不出来,那就是念。这里所谓讲‘思愿善恶分限,假立无表’,属于无表色,道理没有错,这怎么说呢?谓即讲,此即这个问题,或者,依发胜身语,比如我们念佛、讲佛、或者信宗教天天向上帝祷告,嘴里说好话,手合掌,假装好人,想的也是好事,这叫胜身。比如我们打坐,手打印,身体一点也没有作怪,这叫胜即特殊的,很好的身业。那么坐在那里合掌念佛,嘴里没有骂人,当然若念、念、念到三字经—国骂上去了,不大对了,只是念‘南无阿弥驼佛’,口业、语业,胜。善的、恶的,思。种,是种子里,生命带来的就有思。增长是什么?因为人的天生功能里自然有思。婴儿境界有没有思啊?有他的念,婴儿还没有第六意识,分别心还没有,但是不能说没有思。这个思啊,阿赖耶识也有思的作用,有想。所以我们中国古人讲,若婴儿生下来笑,“嘠、嘠”或者自己莫名其妙地睡觉时笑,据说是婴儿没有忘记前生的那个境界,因为这个地方(百会穴)还没有封拢,这个身体工具还没有做好,这时他同前生乃至外界的鬼神都有点相通的,所以看到别的很好玩,他就会笑了。等到这个“蹦、蹦”跳的地方一封拢后,开始讲话,第六意识开始,那些境界没有了。若能记得的话,说明这个人的定力很高了,你看几个人能记得婴儿的事情?所以那个境界还有思的种子,等到会讲话,受后天的教育,社会、时代、家庭、环境种种增长。我们讲的天才,就是思的那一念,偏重前生的种子带来的。所以有人对某种专长特别爱好,小孩子几岁就会。想到一个文学的境界,清朝的一个历史学家、大诗人,叫赵翼,他有首诗讲做诗,其实何止是做诗,学艺术、学画、学音乐,修道也是一样。他说:“少时学语苦难园,只道工夫半未全,到老方知非力取,三分人事七分天。”小孩子学讲话始终讲不好,只认为是自己功夫没有到,慢慢学,功夫到了一定学得很好,到老的时候才觉得不是学得会的,天才带来的。比如我们学外文或什么,或是这位外国同学学中文,认为工夫到了,我一定能讲的很好。但是,我常常告诉年轻的同学学外文:“哎呀,你学外语,大概上飞机会叫咖啡、饭来吃。上馆子晓得拿叉子、刀子就已经了不起了,问路会问。你说要学好英文,来辈子再说吧。”就是任何一个国家,比如我们都是中国人,你们都学过中文,但你们是不是文学家,能写一篇文章使我读了眼泪都掉出来,做得到嘛?“做不到啊!不是文学家啊。”为什么都认得中国字,都会写,为什么你就写不了那么好美的境界?“到老方知非力取,三分人事七分天。”种性使然,所以这个种性非常重要,就是我们普通讲的根基,也就是天才。现在讲思,愿,欲望,这个思想的愿,这是讲我们现在活动的。或依定中,真正入定的时候,四禅八定,得定了,定的境界并不是说没有妄念、妄想,但是不能说它没有思啊,那完全错了。若定到连思都没有了,那你不要学了,那叫顽空,那变成木头、石块了,那何必学佛、学打坐?干脆用麻醉剂或吃安眠药多好,它有思。所以我们晓得佛说饮食吃饭有四种,最后的思食,到了那个时候不需要吃饭了。我们现在的吃饭是段食,手抓来吃,分段的饮食,所以功夫到了,得了定以后,可以不需要饮食,为什么?他可以思食,我们普通讲是有精神食粮,他自己会有那个境界。所以或依定中,止身语恶现行思立,故是假有,所以在定中,我们打坐时身体不会动了,至于坐在那里还那么扭一下,“哎呀,我气脉动了,通不过了。”那是造心业嘛,心还在造业,所谓讲气脉,你心还在造业啊,不过是造一点好业,健康业而已,也叫做业。真到了定,身体没有感受,感受的粗受没有了,那才叫做定。所以你们打坐时,你教他某个动作:“老师啊,他在入定。”我只好笑一下,这也叫入定?甚至我们在厕所里蹲着看报纸,半天也不出来,那叫做入定啊?哈,那不是开玩笑嘛。定了以后,止身语,当然不会讲话。恶,这个恶是广义,一切起心动念的现行不动,现行没有。种性的思有,现行的思没有,种子生现行。但是定中有没有思呢?有思,即所谓止观的观的专一境界,就是一片光明,你就是心在观的相应境界中。不动就叫做定,定就是一个境相不动了,超越时间、空间而不动就是止。像我们普通只能讲是修修静坐而已,哪能真做到静?真做到的,定就是止,止就是定。看起来他好像在那里打坐,其实是在那里造业,造个什么业?造个心业,他在搞气,“哎,到这里…哎,到那里…。”这样叫做入定?所以我觉得跟在厕所里看报纸差不多,此法即那法,哈,那不通。要懂得依定中,止身语恶的现行,思立,那不是妄想,专一思定,心系一缘,不动。所以定中的境界并非究竟,故是假有。所以你看禅宗六祖讲不念定慧解脱,是讲本体的理论。大家看了六祖《坛经》,“哎,学禅不要打坐了!”那你开玩笑了,不要自欺了,故是假有。
“世尊经中说有三业。”世尊即佛,我们这本书是论,佛过世后,这些成就的菩萨,分个阶层,不敢自称为佛,只能说是菩萨,造的著作称为论。因此佛所说的记录始终归为经,这是经跟论的差别。现在我们研究的是论,它引证佛说的话,世尊经中说有三业,佛经上将人的身、口、意叫做三业。
“拨身语业岂不违经。”假设我们现在认为没有身业、语业,把它们拨开了,那是违背圣教,违背佛的说法,在信仰、观念、逻辑上都是错误。“不拨为无但言非色。能动身思说名身业。”前面讲,“世尊经中说有三业。”这是另外提出问题,他说:听了半天,你们说身业、语业这些都没有,都是假的,空的,但是佛经上佛就讲过人有三业啊,身、口、意。佛都说有三业,“拨身语业”,而你现在说身业动作是空的,语业也是空,那么意识思想等于也是空的了,你只保留一个思的境界,“岂不违经”?你不是学佛吗?你是违背了我们的教主啦!这位大老师的教义啦!”那么他答复:不拨为无但言非色,能动身思说名身业。他说你的思想搞错了,我并没有讲这个空是没有个表示啊,并没有说空是没有啊,空不是绝对的没有啊,这个道理很重要啊。所以一般学佛的人一提到空就错误地认为是绝对的没有,比如一根火柴烧完了就没有了,这是唯物论的空啊,佛法的空不是这个。所以东南亚一带的南传小乘佛教,以空为根本的,最后被共产主义的唯物哲学吃掉了,自己都莫名其妙地变成唯物思想的同路人,东南亚的佛教闹了那样一个历史上的悲剧,就是哲学思想的问题。所以我们要了解,所谓空不拨为无,并不是像唯物论那样的断见,那个不叫空,佛学叫断见。大乘佛法所谓的空是包含了万有,此万有的种性若引用中国《易经》的两句话说明:“寂然不动,感而遂通。”是这个空。所以小乘的佛学把空变成断见,与唯物思想同路了,那就错了。因此这里告诉你不拨为无,你怎么听话都不会?理论都搞不清楚?我没有讲绝对的没有,是空。但言非色,唯识在文字上没有看到一个空字,是讲非色,或非有,不是有。“不要有就是空。”哎,这是你的断定,你的观念错误,他只是讲非色,不是色法。这就是文字的逻辑,一个字都不能差,不能随便下一个字,所以写文章难啊,有时一个字都要慎重地考虑,不像现在写白话文,随便造个名字出来都可以,乱七八糟都行,不行。不拨为无但言非色,那么你提到的佛说有身口意三业,当然有啊,能动身思说名身业,我们那个自性的功能一动,身体作用,身体发出动作,即身体的思想作用,这就是身业。你们学心理学的现代青年注意啊,能动身思,我们那个思想本身也是身业之一。所以我常常告诉大家;我们的思想是没有表达出来的行为,实际上思想就是一种行为;我们的行为是已经表达到外的思想,它两个是一个东西。所以小乘的戒律是针对行为而讲,对思想部分不太追究。如果讲普通的一般法律法理学,即法律的哲学方面,大乘戒律已经涉及思,起心动念已经犯意戒。等于普通犯罪的,看你有没有这个行为,没有构成这个行为,你想一下不免有之,那还不判罪。大乘的戒律,只要想一下就已经犯戒了。你想:“这只笔很好,若给我用多好。”这就已经犯了侵犯的罪,盗罪,大乘思想的戒律有那么严重。所以说能动身思说名身业,身在造业。
“能发语思说名语业。”都有个思字,能够发动你要说话的那个动机,就叫语业。“审决二思意相应故。作动意故说名意业。”心的状态,心识的状况,审即反省,能够思想的:“哎呀,我怎么那么想呢?你看我怎么想他的包子呢?哎!这好丢人!”心里难过,就是审查的作用。心理学上旧的翻译叫监查意识,我们这个心理意识中有这个监查、审查自己的作用。决即决断,这个事情一定要这样办!比如说,我们学佛打坐,心里想:怕坐不了吧,哎,坐死算了!这是决断。审决,这两种心理即二思,大概的归纳为两种观念。意相应故,这个不属于身体,也不属于讲话,是意识上。因为这两个审、查自己,决定自己的作用,这两种思的作用属于第六意识的作用。作动意故,我们讲五遍行的所谓作意,它能够造做那个意识形态,构成形态,即念观(现在的新词),构成了意识的一个观念、状况。作动意故,它造做了动这个意的动作,说名意业,在理论上的名词就是意业。我们了解的这些,大家学佛,讲修行有多困难,身、口、意三业一动都不敢乱动,一起心动念都在犯罪,都在犯错误。但不要那么害怕啊,我们想的大部分都是善的,他并没有讲善恶问题。现在是告诉我们心理的状态,讲清楚地认识自己,自我的认识。
“起身语思有所造作。说名为业。是审决思所游履故通生苦乐异熟果故。亦名为道。”所以身、口、意三业能够使我们发起身体、讲话、思想的作用,有所造作,使我们这个念头一动,身体就会动作,嘴就会讲话,或者有思想,有所造作,说名做业。那么这个造作构成的行为,尽管外面没有动作,思想就是行为,这个行为与思想的作用都叫造业,说名为业。佛经上用业,不是罪孽的孽,孽是专门代表坏的,佛学很少\没有用孽字。比如小说上写老和尚骂人:“业障!”即这个业,不能用孽。这个业包括两方面,阳面、阴面、中间性的,即善业、恶业及无记业。等于一只手一样,有正、有反、有中间即无记业。无记业等于我们现在普通讲的下意识,自己都莫名其妙,但那个也是业,是一股力量的作用。是审决思所游履,身即身体的动作,语即讲话的表达,思即思想的作用,都有审查自己、决定自己的作用。你说:“我这个人没心思的,脾气坏。所以有时候自己想不骂人,可是骂了。”不要讲这个逃避的话。当我们心里很急的时候要骂人,你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审查决定:“格老子非骂不可!”中间很快,间不容发,一秒钟都没有,你说谁吵架、骂人、打架、杀人的时候脑子不清楚?没有这回事!绝对清楚。所以讲到犯罪的行为啊,若要佛学追究其心理,就非判罪不可,随便怎么不清醒还是要判。你说:“我糊涂了,神经了。”没有这回事。他当时有审决这个作用在。这两样东西审决,包含了善的审决和恶的审决,以及无记的审决,都有这个作用。所以是审决思所游履,就是思想的作用,心理的作用,这是它走的路子。因此它构成行为通人生的苦与乐,故通生苦乐,构成了行为之后,就有果报,叫异熟果。像我们普通讲因果报应,我们都晓得中国人有句老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日子未到。’这中间有时间、空间的距离。异熟很难讲,我们的《成唯识论》课将来会专门讲解异熟果。现在勉强地讲什么叫异熟果呢?并不是说我现在打了你一耳光,那么三年或八十年后,或者来生我会还打你个耳光,不一定,说不定现在我打你一个耳光,来生碰到一个钉子插进来,莫名其妙地会插进来,不知道。异地、异时、异果而报,所以果报历然。并没有上帝给你做主,中间也没有阎王加以审判,阎王将来也要用电脑,那个来不及。所以你自己本身就是阎王,本身就是上帝,就是主宰。通生苦乐异熟果故,所以身、口、意三业有一个通称,也可以叫身、口、意三道,此道不是得道的道,道路的道,三条路,亦名为道。
“故前七业道亦思为自性。”麻烦来了,七业道即身三口四,我们身体造业是三种,杀、盗、淫。大乘道不一定把人家生命杀了叫杀,妨碍任何一个众生的动作,使他活的不快乐,都属于杀。不与取就是盗,所以讲佛家的盗戒难办,不是说我偷了东西叫做盗,乃至一草一木,自然界的东西,无主之物,在现有的法律下我拿了不算偷盗,因为没有主嘛,在佛法不然。对一草一木,若有人看到,要说:“我想把这朵花摘了。”若无人看到,至少要叫一声:“哎,对不起啊,我要摘这朵花了。”因为虽然没有人看到,但还有非人知道。所以占用一点东西,必须有共同的知道,这才是不犯盗戒。所以这个多难,起心动念。所以我经常说,我们都在侵害别人,我们这些男士回家,太太给你泡好茶,你觉得应该还是不应该?这是她的劳力泡的,要非常感谢,不然也是盗戒,也是损害人家。所以说任何一个人都在犯盗戒,我们活着就是在偷盗别人。都是别人的劳动、精神,才有我们生活的舒服。淫也是如此,不一定只是男女两性,大乘道讲,过分贪恋一粒米都属于淫。身的三业,口有四业,嘴巴更厉害,妄语,扯谎,真是随时在扯谎。看到一个不高兴的人: “哎,你没有怎么样?”“没怎么样。””你到那里去啊?”“我去前面走走。”实际上你是到这里来嘛,那句话就是妄语。所以绝对的诚实,没有这回事。恶口,我们随时在讲恶口,大声的骂人、吼人,岂止国骂,三字经出笼,伤害人,讲刻薄话。绮语,故意说谎、说笑话挖苦人,挖苦了你以后还还不了嘴,尤其是三朋四友坐在一起谈些话。什么叫绮语?就是陈举终日,言不及义,朋友们坐在一起,一天谈些空话,浪费精神,毫不相干,废话,就是造口业。两舌更可怕,年轻同学特别注意,有许多学佛的年轻同学一天到晚犯两舌戒,这个说过来,那个说过去,然后说:“我告诉你啊,你不要告诉他啊…他说的…怎么怎么…。”他自己觉得:我道德相当好…天天在犯两舌戒,尤其我们同学里要特别注意,嘴巴一天到晚都在这里说。这种口业伤人有时候比身业还厉害。身有三业,造的恶业,口是四业,意有三业即贪、嗔、痴,思想里头的,所以共有十种。这里没有提到意念的三业,身三口四七业道,故前七业道亦思为自性,都是由于思想发动,这个自性不是明心见性的性,本身性质的那个性,它的性能是思想来的。
“或身语表由思发故假说为业。”这里解释造业的业,造善业、恶业、不善不恶业。或者身体的动作,嘴巴的说话所表达出来,这个表达出来是由意识思想来。所以有人说:“哎呀,我忘记了,我无意的。”那是逃避的话,我们有很多学佛的同学经常拿这句话来自欺,所以有时候我就骂他,他故意装不懂,实际上全懂,这样不是修行人。身体、讲话怎么会是无意?那不是欺人就是自欺,再不然是受人家欺,哪有这回事?一定清楚的。我常常说:我不相信有喝醉酒的人,他真醉了?你拿大便喂他,他吃不吃?他如果吃,我相信他醉了。他绝不会吃的,对不对?你拿他最心爱、最值钱的东西给他:你把它扔掉、撕掉,把银行的存折烧掉,他不会烧的,他清醒的很,所以不要骗人。一个真正学佛的人心如明镜,你不要拿话来骗,你不要欺人、自欺了,诸位同学特别要注意。所以身语表由思发,都是由思想来的。所以什么是业?思想本身就是业,要特别注意啊,思想本身就是业。“思所履故说名业道。”思想本身走的道路,它的行为即履。思想在内在已经就构成行为了,所以,佛学的名词叫做业道、业、道。“由此应知。实无外色唯有内识变似色生。”所以由于这个道理,我们应该知道,实实在在并没有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