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夫人出走(13)
檀羽冲叫道:“妈妈,不要求他。师父在这里,他不敢伤我的。他伤了我,他就得偿命。师父会救我的!”
高占魁哈哈大笑:“我本来不要伤你,只是要把你拿回去献给完颜将军。你师父神通再大,也不能从完颜将军手中救你脱险吧?”
耶律玄元忽地冷笑道:“我无需从完颜鉴手中抢他回来!”陡地一声大喝:“我要你放人,你敢不放?”
这一喝好似在高占魁头上响起焦雷,令得他心头大震。他本来要说“不放”的,不知怎的说不出来了。
不但话说不出来,在这一喝的威严之下,他的手也颤抖起来了。握在手中的匕首晃了几晃,几乎刺着檀羽冲。
原来耶律玄元用的是佛门的狮子吼功,这一喝能令奸人丧胆。可惜他这门功夫还未练到炉火纯青之境,否则已是可以令得高占魁的匕首也掌握不牢。
但高占魁这陡然一震,却已是给了耶律玄元可乘之机。
“铮”的一声,耶律玄元早已藏在掌心的一枚铜钱飞出,打落了高占魁的匕首。
高占魁忙把檀羽冲当作盾牌,往前一迎喝道:“你敢上来?”
耶律玄元非但上来,而且一拳打出去了。
这一拳当然是打在檀羽冲身上。
张雪波惊得晕过去了。
但更吃惊的还是高占魁,他是绝对料想不到耶律玄元敢打出这一拳的。
原来耶律玄元用的是新练成的“隔物传功”,这一拳虽然是打在檀羽冲身上,但受到他这一拳的力度的冲击的却是高占魁。
高占魁庞大的身躯给抛了起来,倒飞出去。擅羽冲跌了下来。
耶律玄元接过檀羽冲,看高占魁时,高占魁已是七窍流血,早已倒毙。
张雪波朦朦胧胧的听见了最熟识的、最亲切的呼唤。
“妈妈、妈妈,你醒醒呀,你醒醒呀!”
她张开眼睛,果然就看见她的儿子。儿子正在替她敷药。檀羽冲喜道:“妈妈,你不用担心了,坏人已经给师父打死了。”
张雪波道:“冲儿,你不必为我敷药了。妈有话和你说。”檀羽冲道:“妈,你的伤口正在流血呢,金创药怎能不敷?你说吧,我在听着。”
张雪波又是欢喜,又是悲伤。
她把悲伤藏在心里,欢喜放在脸上,忍着眼泪,灰白的脸上现出笑容,说道:“不错,冲儿,你已找到师父,我是可以放心了。冲儿,你肩上的担子很重,你明白吗?你一定要听师父的教导,练好武功。”
檀羽冲道:“妈,我明白的,公公的仇,爷爷的仇,爹爹的仇,还有那位我从未见过的外公的仇,都应该由我替他们去报的。我怎能不练好武功?”张雪波叹道:“冲儿,你还是未能懂得妈的意思,我说的担子不单是指报仇。唉,这两年我想得许多,渐渐也懂得一点道理,我想说的是报仇以外的事情。”
张雪波咳了两声,声音越来越低沉了,继续说道:“咱们的亲人,有的是给宋国的皇帝和奸臣害死的,有的是给金国的皇帝和奸臣害死的,咳,咳,要报仇也不知从何报起——”
檀羽冲轻轻给她揉搓背部,说道:“妈,你歇一会再说吧。”但张雪波还是说下去。
“我身上藏有个锦盒,你拿出来。”檀羽冲道:“是。”心想妈妈这样郑重其事,锦盒里藏的是什么珍重东西。张雪波道:“打开来看!”
锦盒里藏的不是奇珍异宝,是一张残旧发黄的字纸。
张雪波道:“这是我外公亲笔写的一首词,他是宋国的名将,姓岳名飞,后来给皇帝和一个名叫秦桧的奸臣害死的。他写的这首词名叫满江红。他的书法,是我的义父冒了生命的危险为我保存下来的,现在我交给你了。你读不懂,可以请师父讲解。如今害他的奸臣亦已死了,他的冤枉相信总有一天会昭雪的。我的爹爹和他同时被害,葬在一起。我希望将来你能够到他的坟前一祭,以补我的遗憾。”
檀羽冲道:“妈,我会和你一起去的。”
张雪波苦笑道:“我是不能去了。唉,没时候给我多说了,你听着——”她说了许多话,气喘越发加促了,檀羽冲心痛如绞,却无法阻止她不说。
“我说的是报仇以外的事情,记着,你的父亲是金国人,你母亲是宋国人,金宋虽是敌国,你的父母却是恩爱夫妻——”她实在说不下去了,最后只问了一句:“你明白吗?”耶律玄元知道不妙,连忙把手掌贴在她背心,真气输送进去。张雪波睁开眼睛,说道:“不懂,你可以问你师父。耶律先生,为了我的缘故,已经连累了佟师傅、褚岩等人为我身亡,我不能再连累你们了。有你照料冲儿,我放心得很,我可以早点去见他的爹爹了。”
耶律玄元叫道:“檀夫人,你不能死!”但张雪波已经瞑目了。她受伤极重,全凭要见儿子的愿望支持着她,如今心愿已了,纵有耶律玄元将真气输入她的体内,亦已是还魂无术!
时光流失,转瞬过了七年。
这七年当中,金宋两国打打谈谈,谈谈打打,大仗打过一次,小仗不下数十,最后还是以宋国缔结了屈辱的和约结束了战争。
谁也知道这样的和平是不能维持长久的,战争随时可以重开,所谓“结束”只是暂时结束而已。
但战争总算停止下来,虽然老百姓仍是未能喘过气来,但也有一些人却是又可以重过歌舞升平的日子了。
今日的归云山庄就正是这样一个歌舞升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