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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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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舍4幕话剧《残雾》写于1939年,取材于重庆的社会现实,剧中的洗局长一面高喊抗战,道貌岸然,一面贪财、好色、弄权,他不仅利用职权玩弄女性,还与汉奸勾结,为其窃取情报,后来事败被俘,使他身陷囹圄。他不得已供出了女汉奸,而此时这位神通广大的女子,却公然到一位政府要员家中赴宴去了。老舍的喜剧,意在拂去笼罩在抗战形势下的“残雾”,把讽刺的锋芒直刺腐朽的统治。剧中人物性格鲜明,语言生动、俏皮。1939年11月,该剧由怒吼剧团在重庆首演。

简介


        4幕话剧《残雾》取材于抗战初期重庆的现实生活。剧中的主要人物洗局长是个贪权、好色、爱财的官僚市侩,他身为政府局长,口头上把“抗战救国”的口号喊得山响,实际上却在利用职权玩弄女性、并乘机大发国难财。洗局长和女汉奸徐芳蜜相识后,答应为徐提供情报,终因泄露机密而获罪被捕。但正当洗局长供出徐芳蜜是汉奸的时候,徐芳蜜却被“要人”的太太派车当场接去赴宴了。此剧,人物性格鲜明,语言机智、俏皮。

评价


        《残雾》是老舍话剧编剧代表作,是以笑讽世的喜剧。

        抗战以后,国民党政府迁都重庆。由于其政治黑暗,官僚腐败,消极抗日,因此激起人民群众的不满,遂掀起一股讽刺喜剧的创作潮流。

        老舍的喜剧,意在拂去笼罩在抗战形势下的“残雾”,把讽刺的锋芒直刺腐朽的统治。剧中人物性格鲜明,语言生动、俏皮。

自述  


        当我开始写小说的时候,我并不明白什么是小说,同样的,当我开始写剧本的时候,我也并不晓得什么是戏剧。文艺这东西,从一方面说,好像是最神秘的,因为到今天为止,我已写过十好几本小说和七个剧本,可是还没有一本象样子的,而且我还不敢说已经懂得了何为小说,哪是剧本。从另一方面说呢,它又象毫不神秘——在我还一点也不明白何为小说与剧本的时节,我已经开始去写作了!近乎情理的解释恐怕应当是这样吧:文艺并不是神秘的,而是很难作得好的东西。因此,每一个写家似乎都该记住:自满自足是文艺生命的自杀!只吹腾自己有十年,廿年,或卅年的写作经验,并不足以保障果然能写出好东西来!在另一方面,毫无写作经验的人,也并无须气短,把文艺看成无可捉摸的什么魔怪,只要有了通顺的文字,与一些人生经验,谁都可以拿起笔来试一试。有些青年连普通的书信还写不通,连人生的常识还没有多少,便去练习创作,就未免又把文艺看得过低,转而因毫无所获,掉过头来复谓这过低的东西实在太神秘了!

        在我开始写小说的时候,我虽不知何谓小说,可是文字已相当的清顺,大致的能表达我所要说出的情感与思想。论年纪呢,我已廿七岁,在社会上已作过六年的事,多少有了一点生活经验,尝着了一些人间的酸甜苦辣。所以,我用不着开口“呐喊”,闭口“怒吼”的去支持我的文字。我只须说自己的话,说自己的生活经验就够了。

        到写剧本的时候,我已经四十岁了。在文字上,经过十多年的练习,多少熟练了一些;在生活经验上,也当然比从前更富裕了许多。仗着这两件工具——文字与生活经验——我就大胆地去尝试。我知道一定写不好,可是也知道害怕只足泄气,别无好处。同时,跟我初写小说一样,我并没有写成必须发表的野心,这就可以放胆去玩玩看了!不知对不对,我总以为“玩玩看”的态度比必定发表,必定成为杰作的态度来得更有趣一点,更谦恭一点,更有伸缩一点。一篇东西,在我手里,也许修改三遍五遍,此之谓“尽其在我”。及至拿去发表,我总是保留着——“不发表也没关系呀”!这样,我心里可以安适一点,因为我并没“强人所难”啊!发表之后,我还是以为这一篇不过是合了这一位编辑的心意,够上了这一刊物的水准;若以文艺的标准尺度来量一量,也许是不及格呀——发表了不就是立得住了。有此认识,乃能时时自策自励;虽然不一定第二篇比第一篇好得那么层层上升,可是心向往之,总可以免除狂傲;狂傲的自信原是自欺!

        我的第一个剧本,《残雾》,只写了半个月。不会煮饭的人能煮得很快,因为饭还没熟就捞出来了!在那时候,我以为分幕就等于小说的分章;所以,写够一万字左右,我就闭幕,完全不考虑别的。我以为剧本就是长篇对话,只要有的说便说下去,而且在说话之中,我要带手儿表现人物的心理。这是小说的办法,而我并不知道小说与戏剧的分别。我的眼睛完全注视着笔尖,丝毫也没感到还有舞台那么个东西。对故事的发展,我也没有顾虑到剧本与舞台的结合;我愿意有某件事,就发生某件事;我愿意教某人出来,就教他上场。假使我心中也有点警觉——这是在是写剧本呀!——我心目中的戏剧多半儿是旧剧。旧剧中的人物可以一会儿出来,一会儿进去,并可以一道出来五六个,而只有一人开口,其余的全愣着。《残雾》里的人物出入,总而言之,是很自由的;上来就上来,下去就下去,用不着什么理由与说明。在用大场面的时候,我把许多人一下子都搬上台来,有的滔滔不绝的说着,有的一声不响的愣着。写戏是我的责任,把戏搬到舞台上去是导演者的责任,仿佛是。

        听说戏剧中须有动作,我根本不懂动作是何物。我看过电影。恐怕那把瓶子砸在人家头上,或说着好好的话便忽然掏出手枪来,便是动作吧?好,赶到我要动作的时候,马上教剧中人掏手枪就是了!这就是《残雾》啊!

        写完,我离开陪都六个月。临走的时候,我把剧稿交给了一位朋友,代为保有。当我又回到重庆的时节,它已被发表了,并且演出了,还有三百元的上演税在等着我。我管这点钱叫作“不义之财”,于是就拿它请了客,把剧团的全班人马请来,喝了一次酒:别人醉了与否,我不晓得,因为我自己已醉得不成样子了。这是我与戏剧界朋友有来往的开始。

        剧本既能被演出,而且并没惨败,想必是于乱七八糟之中也多少有点好处。想来想去,想出两点来,以为敝帚千金的根据:(一)对话中有些地方颇具文艺性——不是板板的只支持故事的进行,而是时时露出一点机智来。(二)人物的性格相当的明显,因为我写过小说,对人物创造略知一二。

        到今天,还有人劝我,把《残雾》好好的改正一遍,或者能成为一个相当好的剧本。可是我懒得动手,作品如出嫁的女儿,随它去吧。再说,原样不动,也许能保留着一点学习进程中的痕迹;到我八、九十岁的时节若再拿起它来,或者能引起我狂笑一番吧?

        因为《残雾》的演出,天真的马宗融兄封我为剧作家了。他一定教我给回教救国协会写一本宣传剧。我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因为自己知道《残雾》的未遭惨败完全是瞎猫碰着了死耗子。说来说去,情不可却,我就拉出宋之的兄来合作。我们俩就写了《国家至上》。在宣传剧中,这是一本成功的东西,它有人物,有情节,有效果,又简单易演。这出戏在重庆演过两次,在昆明、成都、大理、兰州、西安、桂林、香港,甚至于西康,也都上演过。在重庆上演,由张瑞芳女士担任女主角;回敬的朋友们看过戏之后,甚至把她唤作“我们的张瑞芳”了!

        此剧的成功,当然应归功于宋之的兄,他有写剧的经验,我不过是个“小学生”。可是,我也很得意——不是欣喜剧本的成功,而是觉得抗战文艺能有这么一点成绩,的确可以堵住那些说文艺不应与抗战结合者的嘴,这真应浮之大白!曾经我到大理,一位八十多岁的回教老人,一定要看看《国家至上》的作者,而且求我给他写几个字,留作纪念。回汉一向隔膜,有了这么一出戏,就能发生这样的好感,谁说文艺不应当负起宣传的任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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