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殊(1884~1918年),近代作家、诗人、翻译家,广东香山(今广东珠海)人。原名戬,字子谷,学名元瑛(亦作玄瑛),法名博经,法号曼殊,笔名印禅、苏湜。光绪十年(公元1884年)生于日本横滨,父亲是广东茶商,母亲是日本人。
苏曼殊一生能诗擅画,通晓日文、英文、梵文等多种文字,可谓多才多艺,在诗歌、小说等多种领域皆取得了成就,后人将其著作编成《曼殊全集》(共5卷)。作为革新派的文学团体南社的重要成员,苏曼殊曾在《民报》,《新青年》等刊物上投稿,他的诗风“清艳明秀”,别具一格,在当时影响甚大。
人物生平
生平事迹
苏曼殊(1884--1918),原名戬,字子谷,小名三郎,更名玄瑛,号曼殊,另号燕子山僧、南国行人等。广东香山人,文学家,能诗文,善绘画,通梵文。
苏曼殊的父亲是广东茶商,母亲是日本人。曼殊曾入日本横滨大学预科、振武学校学习。光绪二十八年(1902),在日本东京加入留日学生组织的革命团体青年会。次年加入拒俄义勇队。同年归国,任教于苏州吴中公学。
1903年,在广东惠州削发为僧,法名博经,旋至上海,结交革命志士,在《民国日报》上撰写小品。光绪三十年,南游暹罗、锡兰,学习梵文。1906年夏,革命党人、著名汉学家刘光汉邀其至芜湖皖江中学、安徽公学执教,与在日时旧友陈独秀相遇,是年与陈东渡日本省亲未遇,归国后,仍执教于芜湖,并与清代书法家邓石如之曾孙教育家邓绳侯相识,结下笔墨之谊。离芜后常有诗画往来。
三十三年(1907),在日本与幸德秋水等组织亚洲和亲会,公开揭出"反抗帝国主义"的主旨。同年,和鲁迅等人筹办文学杂志《新生》,未成。宣统元年(1909),再度南游,任教于爪哇中华学堂。辛亥革命后归国,参加上海《太平洋报》工作。1913年,发表《反袁宣言》,历数袁世凯窃国的罪恶。他的情绪起伏不定,时僧时俗,时而壮怀激烈,时而放浪不羁,有着独特的生活经历和思想性格。
1918年5月2日,苏曼殊在上海病逝,年仅35岁。南怀瑾《中国佛教发展史略》:“在民国初年以迄现在,由章太炎先生与‘南社’诗人们烘托,擅长鸳鸯蝴蝶派的文字,以写作言情小说如《断鸿零雁记》等而出名,行迹放浪于形骸之外,意志沉湎于情欲之间的苏曼殊,实际并非真正的出家人。他以不拘形迹的个性,在广州一个僧寺里,偶然拿到一张死去的和尚的度牒,便变名为僧。从此出入于文人名士之林,名噪一时,诚为异数。好事者又冠以大师之名,使人淄素不辨,世人就误以为僧,群举与太虚、弘一等法师相提并论,实为民国以来僧史上的畸人。虽然,曼殊亦性情中人也。”
曼殊一生“身世飘零,佯狂玩世,嗜酒暴食。”柳亚子曾将其著作搜集汇成《曼殊全集》5卷。
曼殊小传
(民国)陈灨一:
苏曼殊,以诗人致力革命,所著诗文小说脍炙人口。擅语言学,梵文及英、日、德、法诸国文字,无不精通。母为东瀛产,而生平恶日人如仇,侨居数稔(rěn),不肯操日语,宁辗转觅舌人⑴,不惮烦也。尝病,友人访之,讶曰:“胡不就医?”曰:“倘不以通事为劳,将从君请。”乃相偕赴医院,医者扣所苦,曼殊不语,友代告。俄顷,失曼殊所在,还询其家,曼殊在焉。友让之曰:“去而忽返,不谋之于我,何也?”曼殊曰:“君传语乖误,疾病岂可乱施药剂耶?”友人赧(nǎn)然曰:“然则君自言之,奚害?”曼殊曰:“君忘吾不操日语乎?”
曼殊性脱略,无人己之界,囊空如洗,不称贷友人,有周济之者,受而不谢,亦不复偿欠。尝断炊数日,偃卧呻吟,自亡所苦,友至,叹曰:“吾迟来一步,君为饿殍矣。”为之具饭食,馈百金而去。越数日,复往视之,偃卧呻吟如前状,骇曰:“君欲绝食自毙耶?”曼殊喃喃曰:“吾囊得君钱,腹饥顿解。欣然行于市,见自动车构制绝精美,好之,购置家中。又遇乞人,不食三日矣,倾余囊以献。”友曰:“君未习乘坐法,购车奚为?”曼殊曰:“无他,从心所欲而已。”
注释:
(1)舌人:译员。
曼殊故居
苏曼殊故居位于珠海市前山镇沥溪村。他的故居在沥溪村苏家巷内这里。原是他祖父苏瑞文所建,为青砖土木结构小平房,面积40多平方米。苏曼殊生于日本,6岁至13时,返故里就读于简氏宗祠,深得启蒙老师苏若泉的钟爱。1984年,苏曼殊故居曾作为侨房维修过。1986年被列为珠海市文物保护单位。
人物评价
匆忙一生
苏曼殊的原籍为广东香山县(即今中山县)。其祖父苏瑞文以经营进出口业发家。其父苏杰生在日本横滨经商,任某英商洋行买办。苏曼殊即诞生在日本横滨。但他的生母并非苏杰生的合法妻妾,而是一个名叫若子的日本女子。所以,苏曼殊是一个混血儿和私生子。在封建观念严重、华夷之别严格的当时,苏曼殊的这种“不光彩”的出身,注定了他必然要受歧视的命运。所以他一出世,母子二人便被赶出了苏家之门,母亲只好带他回到了外祖父家。到了苏曼殊三、四岁的时候,由于苏家生女多而生男少,苏曼殊才被领回广东老家。从此,母子分离,终生不复一见。远离生母的苏曼殊,颇受家庭虐待。比如他在十三岁时曾经害过一场大病,家长们不仅不给他延医治病,反而把他放在柴房里等死。
在苏曼殊九岁那年,苏杰生经商失败,家庭破产。从此一蹶不振,每况愈下,以致苏曼殊从十三岁起,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他先在上海姑母家寄食两年,学习中文和英文。接着又在十五岁那年(1898年),得其表兄林紫垣的资助,到日本留学。先后在横滨华侨所办大同学校学习四年,东京早稻田大学高等预科学习一年,成城学校学习数月。在这近六年的留学期间,苏曼殊的生活是很清苦的。据他的同学和好友冯自由回忆,苏曼殊在东京上学时,因林紫垣只月助十元,苏曼殊住的是最低劣的“下宿屋”,吃的是掺了石灰的米饭,为了节省火油费,晚上竟不点灯。
苏曼殊于1903年回国后,先任苏州吴中公学教习,后为上海《国民日报》撰稿。因该报停刊而失业,便到香港投靠兴中会负责人之一的陈少白,不料因误会而遭冷遇。苏曼殊一气之下,便跑到广东惠州某破庙削发为僧。但为时只有数月,尚未取得正式和尚的资格,即乘师父外出之机,偷了已故师兄博经的度牒,溜之大吉。从此以“博经”自命,并自称“曼殊和尚”,开始了四海为家的流浪生活。他以上海为中心,频繁来往于大江南北、日本和东南亚各地。有时以教书为生,有时靠卖文过活,有时寄食于寺庙,有时乞贷于友朋,有时“赀绝穷饿不得餐,则拥衾终日卧”(柳亚子语),有时甚至把金牙敲下来换烟抽。终于在“五四”运动的前一年穷病而死,享年仅三十五岁。
革命精神
苏曼殊是辛亥革命运动时期最先觉悟的知识分子之一。早在1902年,他就参加了以反清为宗旨的留日学生的第一个革命团体青年会。1903年,他又参加了拒俄义勇队。后来拒俄义勇队改组为带有反清色彩的军国民教育会,他也参加了。苏曼殊与孙中山先生也有密切关系。据何香凝回忆,1903年,何香凝在日本东京的住宅是孙中山的联络点和开会场所,苏曼殊就是常来参加会议的一个。孙中山还让苏曼殊等二十多个留日学生组成义勇队,每天早晨练习射击,以备参加武装起义。苏曼殊积极参加革命活动,遭到了资助他上学的林紫垣的极力反对,并以断绝资助相威胁。但苏曼殊宁可丢掉饭碗和中辍学业,也不肯放弃革命,结果被林紫垣强迫回国。回国后,他继续从事革命活动。1904年春,他愤于保皇派猖獗,决心暗杀其头目康有为,因陈少白极力劝阻,才未实行。同年秋,他在湖南长沙实业学堂任教,正值华兴会计划武装起义,他也参预其事。起义因事先泄露而流产后,他又参加了黄兴召集部分华兴会成员在上海举行的秘密会议,会议决定了今后实行暗杀和武装起义的方针。由此可见,早年的苏曼殊,不但具有一般的民族民主革命思想,而且完全赞成并积极参加了用暴力手段推翻清朝统治的实际斗争。
但是,苏曼殊主要不是一个革命的活动家,而是一个革命的文学家;他的贡献主要不在于对旧世界进行“武器的批判”,而在于运用“批判的武器”,为辛亥革命开辟道路。
苏曼殊参加了辛亥革命的宣传鼓动工作。如陈独秀、章士钊所办的《国民日报》、同盟会的《民报》、刘师培夫妇所办的《天义报》等,都曾得到苏曼殊的赞助。他为秋瑾的遗诗写过序,为冯自由的《三次革命军》题过辞。1907年鲁迅在日本准备创刊《新生》文艺杂志时,苏曼殊也是赞助者之一。1909年南社成立后,苏曼殊也很快加入,并成为该社的著名作家。
多才多艺
苏曼殊具有多方面的才能,诗、文、小说、绘画无不精通。尤其以诗的影响最大,故有“诗僧”之称。他写过《无题诗三百首》,可惜已经失传。今存者一百零一首,绝大部分是七言绝句。苏曼殊的小说也很闻名。他一生共写小说七种,其中《人鬼记》已散佚,流传下来的有《断鸿零雁记》、《天涯红泪记》(未完)、《绛纱记》、《焚剑记》、《碎簪记》、《非梦记》等六种。另有《惨世界》一种,名为翻译法国雨果的《悲惨世界》,实则三分之二的篇幅出自苏曼殊的创作,所以也应算作苏曼殊的作品。苏曼殊又是我国近代较早的翻译家之一。他精通日文、梵文、英文、法文,除节译过雨果的《悲惨世界》外,还译过《拜伦诗选》和印度小说《娑罗海滨遁迹记》。他还是一个知识渊博的学者,编撰过《梵文典》、《初步梵文典》、《梵书摩多体文》、《埃及古教考》、《汉英辞典》、《英汉辞典》、《粤英辞典》等多种专著,不幸均已失传。据有人统计,苏曼殊在短短的十五年时间里,著述共达三十种以上,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多产的作家了。
爱国主义精神
苏曼殊作品所表现的基本思想,是同资产阶级的民族、民主革命息息相通的,是为反帝反封建服务的。譬如,当1903年全国人民掀起声势浩大的拒俄运动和资产阶级革命派与保皇派展开大论战的时候,苏曼殊写下了这样的诗句:“蹈海鲁连不帝秦,茫茫烟水着浮身。国民孤愤英雄泪,洒上鲛绡赠故人。”“海天龙战血玄黄,披发长歌览大荒。易水萧萧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作者用战国时鲁仲连力主抗秦和荆轲刺秦王的故事,抒发了忧国忧民的悲愤心情和深沉的爱国主义思想。同时他又发表了杂文《呜呼广东人》,对那些数典忘祖、认贼作父的洋奴买办之流进行了猛烈的批判。同年发表的《惨世界》,则不但批判了清政府统治下的“悲惨世界”和数千年来的封建观念,而且塑造了一个资产阶级革命者的英雄形象,并主张用暴力手段推翻专制统治,建立一个没有剥削和压迫的“公道的新世界”。因而曾经受到了青年鲁迅的称赞。辛亥革命前夕,他又发表了《岭海幽光录》、《拜伦诗选》、《娑罗海滨遁迹记》等作品,或者用清兵入关之初屠杀汉人以及汉人奋起反抗的历史事实,“希望使忘却的旧恨复活,助革命成功”(鲁迅语);或者用外国人民反抗侵略者的事实,来激发中国人民的爱国主义思想和反抗精神,总之都是为辛亥革命服务的。
辛亥革命失败之后,苏曼殊虽然消沉,但他并没有完全放弃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思想。“水晶帘卷一灯昏,寂对河山叩国魂”;“相逢莫问人间事,故国伤心只泪流”。尽管这只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叹息,但那家国之痛的感情却是异常深沉的。当荷兰殖民主义者对我爪哇华侨进行血腥屠杀之际,苏曼殊为了维护华侨的正当权益和祖国的尊严,发表了《南洋话》。当孙中山先生发动“二次革命”时,苏曼殊又发表了《讨袁宣言》,揭露袁贼“擅屠操刀,杀人如草”、“辱国失地,蒙边夷亡;四维不张,奸回充斥”的罪行,并断然表示:“衲等虽托身世外,然宗国兴亡,岂无责耶?今直告尔:甘为元凶,不恤兵连祸亟,涂炭生灵,即衲等虽以言善习静为怀,亦将起而褫尔之魄!”他在本时期所写的六篇小说,则不但从爱情婚姻的角度对封建礼教进行了批判,而且暴露了袁世凯统治下的黑暗现实。可见苏曼殊基本上保持了革命的晚节。
艺术成就
苏曼殊也取得了一定的艺术成就,这是他的作品得以风传的重要原因之一。他的诗风格别致,自成一家。诗作现存约百首,多数为七绝,内容多是感怀之作,这种倾向在辛亥革命后诗作中体现得尤为明显。在艺术上他受李商隐的影响,诗风幽怨凄恻,弥漫着自伤身世的无奈与感叹。
抒情则缠绵悱恻,千回百转;状物则形象逼真,历历如见;写人则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例如:“柳阴深处马蹄骄,无际银沙逐退潮。茅店冰旗知市近,满山红叶女郎樵。”确实不失为诗中有画、情景交融、清新秀丽的好诗。无怪乎连郭沫若也说“苏曼殊的诗很清新”。他的小说则既保留了中国小说情节曲折、故事完整、描写简洁等优点,又吸收了西洋小说注重描写自然环境、人物心理、人物外貌等长处,从而提高了小说的文学性。
当然,苏曼殊的阶级出身及其所处的时代,不可能不给他的思想带来严重的缺陷。首先,他的思想充满了矛盾:既有反帝的爱国主义,又存在盲目排满的狭隘民族主义;既有反封建的民主思想,又保留了封建思想的落后残余;既有救国救民的满腔热情,又有悲观厌世的消极情绪;既同情人民的苦难,又看不到人民的力量;如此等等。其次,他的思想表现了明显退步的趋势,积极的一面越来越薄弱,而消极的一面却越来越严重。可见对苏曼殊既不能一概抹煞,也不能一概肯定,而应该批判地继承。
除诗歌外,苏曼殊还翻译过《拜伦诗选》和法国著名作家雨果的名著《悲惨世界》,在当时译坛上引起了轰动。此外,苏曼殊自己也从事小说的创作,从1912年起他陆续创作而成的小说有《断鸿零雁记》、《绛纱记》、《焚剑记》、《碎簪记》、《非梦记》等6种,另有《天涯红泪记》仅写成两章,未完。这些作品都以爱情为题材,展示了男女主人公的追求与社会阻挠间的矛盾冲突,作品多以悲剧结尾,有浓重的感伤色彩。苏曼殊注重对主人公心理的矛盾揭示,实际是其内心痛苦挣扎的真实写照。行文清新流畅,文辞婉丽,情节曲折动人,对后来流行的鸳鸯蝴蝶派小说产生了较大影响。
总之,苏曼殊是旧民主主义革命时代的重要作家,他的作品应该属于祖国优秀文化遗产的组成部分,文学史里应该有他的一席之地。
曼殊佚事
贪吃
苏曼殊喜欢吃牛肉。友人们常常抓住这一点,来同他逗笑取乐。一天,他与宋教仁、林广尘等聚会,他进浴室洗澡后,有人故意扬言要下馆子吃牛肉去,还拼命制造各种响声,似乎大家已经开了门,马上就要走的样子。苏曼殊在浴室听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忙大叫:“等等我,等等我!”说着,即仓皇而出,浑身水珠都来不及擦干。看到他那副狼狈紧张的样子,大家一齐哄笑起来。
苏曼殊最爱吃糖。一次,陈陶遗来看他,苏曼殊正苦于无钱买糖吃,发现陈兜里有三块钱,并不征得陈的同意,随手平分,掏去一块半,随即匆匆外出,转眼之间,就从街上买了不少摩尔登糖回来。当他实在弄不到钱来买糖时,就把平时丢在床下的空糖瓶收集起来,作为破烂卖了出去。得到钱后,又买回一把糖来。
贪吃2
他的贪吃,几乎和才名相埒([liè] 意为等同)。雅人兼任老餮,果然不同凡响。闲来翻读他的书信,一封是自日本寄给在美国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的朋友邓孟硕的,内容多半是吃。如:“唯牛肉、牛乳劝君不宜多食。不观近日少年之人,多喜牛肉、牛乳,故其性情类牛,不可不慎也。如君谓不食肉、牛乳,则面包不肯下咽,可赴中土人所开之杂货店购顶上腐乳,红色者购十元,白色者购十元,涂面包之上,徐徐嚼之,必得佳品。”
苏曼殊在信里说下去:“如君之逆旅主人,询君是何物。君则曰红者是赤玫瑰(cheese);彼覆询白者,则君曰白玫瑰(cheese)。此时逆旅主人,岂不摇头不置,叹为绝品耶?”
糊涂
一天,苏曼殊问章太炎:“子女是从哪里来的?”章太炎感到不好作答,便说:“你找本讲男女卫生知识的书看看就知道了,何必问我?”苏曼殊却说:“书上不是说男女交媾才能生子,可事实上却有例外:我们那儿有一个妇女,丈夫外出三年未归,她照样生育,这不是说明女子不需要男子也可以单独生子吗?”众人听说无不微笑,章太炎也默不作答。苏曼殊看到众人被他难倒,显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柳亚子的公子无忌,当时6岁,几乎天天与苏曼殊见面,但处事糊涂的曼殊总当他是一个女孩子,有时还把他的名字改做“无垢”。他送无忌的一本画报上写的就是“无垢女公子”。后来,亚子的第二个女孩出生,亚子真的给她取了个“无垢”的名字。
有一天,友人送给他数十元,他自己上街购得一件蓝色袈裟,不问价钱多少,丢下二十元就走。余下的钱币也一路随手飘落在地。
暴食
苏曼殊天生任性,饮食不加节制。一天,他的朋友陈去病买回一包栗子,苏曼殊和陈去病父女一同边剥边吃。吃完后,陈家父女倒床睡了,而苏曼殊悄悄跑出门去,又买了一包回来。陈去病劝他:“栗子吃多了会涨肚子,还是少吃一点好。”苏曼殊吃兴正浓,根本不把陈去病的话当一回事,大吃特吃,直到吃完为止。那天夜里,苏曼殊的肚子果然胀得十分难受,“哼哼唧唧”,一直呻吟到第二天天亮。柳亚子送给他20个芋头饼,他一顿吃下去,弄得肚子痛得不能起身。有人赌他一次吃下60个肉包子,他欣然应诺,吃到50个时,友人劝他不能再吃了,他非坚持吃完不可,还跟劝他的朋友吵了起来。
神经
由于长期多愁善感,苏曼殊患上了严重的精神抑郁症,有时显得神经兮兮的,被人唤作“苏神经”。也曾闹了不少笑话。在他寄住在刘师培、何震夫妇处的时候,有一天,他冲进刘师培夫妇的寝室。这是一个套间,刘师培在外屋闲坐,何震在内屋洗澡。苏曼殊非得推门进内屋不可,刘师培劝说无效,怒冲冲地给他打了一巴掌,苏曼殊愣了半天,不知怎么回事,反问道:“为什么打我?”过了好大一阵,他才明白过来,红了脸,匆匆下楼而去。还有一次,刘师培夫妇已经就寝,突然看到一人赤条条地推门而入,莫名其妙地破口大骂。就着昏暗的灯光,刘师培看清那人是和他们住在一起的苏曼殊。
畏鬼
苏曼殊向来畏鬼,后来身体衰弱了,对鬼就更见其怕了,友人们抓住他的这个弱点,晚上故意讲鬼的故事吓唬他,以为逗乐。一天晚上,大家围坐一起谈鬼,苏曼殊闭着眼睛坐在墙角不敢做声。就寝后,他辗转反侧,不能入睡。邵元冲与他同室共眠,天未放亮就听见他在哀哀呼喊。邵元冲问他喊什么,他说:“尿憋得难受。”邵问:“那为什么不快去厕所?”苏曼殊说:“蓝面大头鬼在外面……”邵元冲感到好笑,便起床披衣送他去屋外小解。
鲁迅曾说过:我的朋友中有一个古怪的人,一有了钱就喝酒用光,没有了钱就到寺里老老实实过活。这位有钱就花个光,无钱就落庙堂的怪人,就是苏曼殊。
某年冬天,陈巢南从汕头回到上海,只带回一床薄薄的被子,而苏曼殊当时连被子都没有,竟把陈巢南的薄被子强要了去。陈巢南的学生徐忏慧见了后,立即命女仆给陈巢南送去一床厚厚的被子。陈巢南的生活因此得到改善,真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狎妓
风流倜傥的苏曼殊很喜欢歌妓舞女。在《曼殊杂记》中列了一串名单,那是与他有交往的歌妓,有名有姓有住址的就有28人之多。在他的一份残账中发现,酷爱读书的苏曼殊花在买书上的钱只有500多元,而同一时期用在青楼舞馆的钱就有1800多元。对这类女人,他一般是很投入的。比如有一次,他在马路上发现一位歌妓正在前面搭电车,他赶快跑过去,可是电车开了。没能赶上电车是小事,而他竟跌落了两颗门牙。事后大家以此开他的玩笑,他倒满不在乎。在日本,苏曼殊与一位叫百助的乐妓热烈而痛苦地恋爱着,可后来这对有情人又未能终成眷属。苏曼殊在回国的海轮上情不自禁地同乘客谈起百助,众人都不相信。苏曼殊很犯急,立即取出几样女人用的头饰之物,交给大家传看。传看完后,苏曼殊把这些饰物全部抛入海中,掩面痛哭不已。
一次,苏曼殊在街头遇见一个美国女子,此女极胖,重约四百斤。苏曼殊问她:“想找对象么?恐怕很难找到一个与你体重相当的男人吧!”那女人回答道:“所以我想找一个瘦些的。”苏曼殊竟脱口而出:“我身子瘦,做你的对象怎么样?”弄得那女人哭笑不得,只得掉头而去。
捉虱
有一天,苏曼殊游龙华,特地穿上破袈裟,坐在人多的地方捉虱。其实他当时身上没有虱,却引来了很多人围观,其中有几个外国人。苏曼殊想捉弄一下外国人,故意向一位外国人扬扬手,好像将虱子放入他衣领中去的样子。那人怒骂道:“和尚污秽,休得无理!”苏曼殊用英语反问他:“先生说我污秽,可我从未生过虱子,而您身上却有虱子!”外国人感受到很丢脸,大叫:“我身上哪有虱子?”苏曼殊说:“我身上也没有啊!”外国人说:“要是有,怎么办?”苏曼殊说:“有,就打我的耳光!要是你有,又怎么办?”“同你一样:打耳光!”苏曼殊脱下破袈裟,里面露出雪白的衬衫,还洒了香水,香喷喷的,一只虱子的影子都有没有。苏曼殊问:“有虱吗?”外国人泄气地说:“没有。”苏曼殊说:“现在该轮到你了!”外国人非常沮丧,害怕当众出丑,灰溜溜地跑了。
1915年5月,苏曼殊寄食东京城外小庙。一次,他在庙里脱下衣服捉虱子。旁边一个日本侏儒在头发中捉到一只虱子,竟诬称是曼殊衣服上传到他头发上去的。苏曼殊反驳他说:“我的虱子出自身上,是白的;你的出自头上,是黑的,怎能说是我传染给你的?”侏儒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还有一次,苏曼殊在和一个友人闲谈时,友人从衣服中捉住一只虱子,正准备扪死它。曼殊急忙阻止,说:“不要弄死它,丢到窗外去就行了。要知道,捉在你手里,它已经够痛苦的了。”爱护生灵,真到了可笑的地步。
画趣
苏曼殊绘画淡雅出尘,境界清高,求他作画的人不少。但他生性浪漫滑稽,只答应女郎的要求,而且声明:每画一幅,必须用女方的照片来交换。男子求画则一概谢绝。特别好的朋友要想得到他的画,也得费一番心机。他的朋友叶楚伧向他索画多次,他始终没有动笔。有一天,叶把他领进李叔同作画的房间。曼殊进门一看,他爱吃的烟卷、朱古力糖、牛肉等一应尽有,正高兴着,叶楚伧借口有事,到门外将房门反锁了,大声说:“我给你准备了吃的东西,你就安心安意在里面作画吧!”在这种情况下,苏曼殊一边吃,一边构思,画成了著名的《汾堤吊梦图》。
还有一次,苏曼殊的一位同乡向他求画,他碍于情面,便在纸的东南角画一条小船,在西北角画一个小人。同乡不高兴,以为他是有意取笑。而苏曼殊又从从容容地画上一根线,一端系于船头,一端牵在小人手里,成了一幅绝妙的图画。
上海市市长张群为了求得苏曼殊的一幅画,每天购买朱古力糖慰劳他。时间长了,苏曼殊觉察了张群的本意,笑着问:“你是想得到我的画吧,不然,为何这样破费?”张群便呈上纸墨来,苏曼殊为他画了一张小幅:远山新月,疏柳寒鸦,好一幅惨淡苍茫之作。张群道谢不已。苏曼殊笑道:“先不忙谢,画还没有作完呢!”说罢,用墨笔从柳梢勾一根细线至月牙上。张群急忙制止,但已来不及了。
身世评析
苏曼殊以僧名风闻那个时代。以他的才情,他的胆识,时人少有能出其左右。但他却袈裟披肩风雨一生。他十六岁出家,多半是以一种无言的行为抗争其多舛的命运。他以半僧半俗的形象参加了革命党,而被世人称之为奇人,或许,奇就奇在他冷寂的面孔下蕴藏了多彩的人生。
苏曼殊的生母是一位日本女子,名叫若子,是他父亲苏杰生的第四房妻河合仙氏的妹妹。苏家是广东的巨族,长年在日本横滨经商。若子生下苏曼殊三个月后就离开了他,苏曼殊由其父苏杰生带回了国,由河合仙氏抚养。童年的苏曼殊没有感到多少家庭的温情,他在倍受冷漠的环境中一天天长大。族人对这个异族所生的孩子总是看不惯,苏杰生的妻子陈氏更是把河合仙氏和曼殊看作眼中钉。河合仙氏受不了白眼,只好返回了日本。这一年,苏杰生经营亏本,回到广东,从此家道渐渐中落。
苏曼殊十二岁那年,苏杰生去上海经商,留曼殊在家乡读私塾。养母河合仙氏从日本给他寄来的钱全被陈氏吞没。不久,曼殊大病一场,病中的曼殊被家人扔在柴房里气息奄奄而无人过问。后来,他又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这一经历给幼小的曼殊沉重的打击,以至他小小年纪竟然看破红尘,而去广州长寿寺由赞初和尚剃度出家,然后受具足戒,并嗣受禅宗曹洞宗衣钵。但他毕竟是个孩子,有一次他偷吃鸽肉被发现,只得出了庙门。
十五岁那年,苏曼殊随表兄去日本横滨求学,当他去养母河合仙氏老家时,与日本姑娘菊子一见钟情。然而,他们的恋情却遭到苏家的强烈反对。苏曼殊的本家叔叔知道这事后,斥责苏曼殊败坏了苏家名声,并问罪于菊子父母。菊子父母盛怒之下,当众痛打了菊子,结果当天夜里菊子投海而死。失恋的痛苦,菊子的命运,令苏曼殊深感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回到广州后,他便去蒲涧寺出了家。从此,开始了他风雨飘泊的一生。
苏曼殊是情僧。面对关河萧索的衰世惨象,苏曼殊痛不欲生。渡湘水时,他作赋吊屈原,对着滔滔江水长歌嚎陶。后来,他以自己与菊子的初恋为题材创作了情爱小说《断鸿零雁记》,感慨幽冥永隔的爱恋之苦,也引得不少痴情男女泪湿襟衫。苏曼殊因爱情不幸,也曾流连于青楼之中,但他却能洁身自好,与青楼女子保持适当的距离。他死后被葬于西泠桥,与江南名妓苏小小墓南北相对,任几多游人唏嘘不已。
苏曼殊是诗僧,他为后世留下了不少令人叹绝的诗作。1909年,他在东京的一场小型音乐会上认识了弹筝女百助。因相似的遭遇,两人一见如故。但此时的曼殊已了却尘缘,无以相投,便垂泪挥毫,写了一首诗:“鸟舍凌波肌似雪,亲持红叶索题诗。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读来令人柔肠寸断。他在日本从事反清活动时,时常为故国河山破碎而感伤。他在《忆西湖》中这样写道:“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在反清活动处于困境之时,他曾想以死警醒国人,因而作诗:“海天龙战血玄黄,披发长歌览大荒。易水萧萧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虽然蹈海警世没能成真,但留下的诗篇却使人热血沸腾。
苏曼殊还是一位画僧。他的画格调不凡,意境深邃。他曾做《写忆翁诗意图》,配诗“花柳有愁春正苦,江山无主月自圆”,其亡国之痛溢于纸面。曼殊作画,不仅为抒写怀抱,还想以此为反清革命作出更多贡献。1907年章太炎等人在东京办《民报》遇上经费困难,曼殊主动提出卖画筹钱以解困。
苏曼殊还是一个爱国的革命僧人。他在东京加入过兴中会、光复会等革命组织。1903年,他在日本参加了反对沙俄侵占我国东北的“抗俄义勇队”,同年他在上海参加了由章士钊等人创办的《国民日报》的翻译之作,为声援章太炎、邹容,反对清廷查封《苏报》做了大量工作。他也醉心于宣传无政府主义的救国思想,赞同暗杀活动。他甚至还曾打算去刺杀保皇党首领康有为。后经人劝阻而终止。辛亥革命后,袁世凯窃取了胜利果实,并暗杀了宋教仁,从而引发了李烈钧等人发动的“二次革命”。苏曼殊又积极参加反袁斗争。
情僧、诗僧、画僧、革命僧,如此一位集才、情、胆识于一身的苏曼殊,竟然半僧半俗地孤独一生。1918年,他经过三十五年的红尘孤旅,留下八个字:“一切有情,都无挂碍”,然后离开了人世,给后人留下了无尽的感慨。
评论 条 / 浏览 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