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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制三 - 明夷待访录

历史今天:1988年11月15日 巴勒斯坦独立宣言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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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制三

  田制三

  或问井田可复,既得闻命矣。若夫定税则如何而后可?日 :斯民之苦暴税久矣,有积累莫返之害,有所税非所出之害, 有田土无等第之害。

  何谓积累莫返之害?三代之贡、助、彻,止税田土而已。 魏晋有户、调之名,有田者出租赋,有户者出布帛,田之外复 有户矣。

  唐初立租、庸、调之法,有田则有租,有户则有调,有身 则有庸,租出谷,庸出绢,调出缯纩布麻,户之外复有丁矣。 杨炎变为两税,人无丁中,以贫富为差,虽租、庸、调之名浑 然不见,其实并庸、调而入于租也。相沿至宋,未尝减庸、调 于租内,而复敛丁身钱米。

  后世安之,谓两税,租也,丁身,庸、调也,岂知其为重 出之赋乎?使庸、调之名不去,何至是耶!故杨炎之利于一时 者少,而害于后世者大矣。有明两税,丁口而外,有力差,有 银差,盖十年而一值。

  嘉靖末行一条鞭法,通府州县十岁中夏税、秋粮、存留、 起运之额,均徭、里甲、土贡、顾募、加银之例,一条总征之 ,使一年而出者分为十年,及至所值之年一如余年,是银、力 二差又并入于两税也;未几而里甲之值年者,杂役仍复纷然。 其后又安之,谓条鞭,两税也:杂役,值年之差也,岂知其为 重出之差乎?使银差、力差之名不去,何至是耶!故条鞭之利 于一时者少,而害于后世者大矣。

  万历间,旧饷五百万,其末年加新饷九百万,崇祯间又增 练饷七百三十万,倪元璐为户部,合三饷为一,是新饷、练饷 又并入于两税也。至今日以为两税固然,岂知其所以亡天下者 之在斯乎?使练饷、新饷之名不改,或者顾名而思义,未可知 也。此又元璐不学无术之过也。嗟乎!税额之积累至此,民之 得有其生也亦无几矣。

  今欲定税,须反积累以前而为之制。援田于民,以什一为 则;未授之田,以二十一为则。其户口则以为出兵养兵之赋, 国用自无不足,又何事于暴税乎!

  何谓所税非所出之害?古者任土作贡,虽诸侯而不忍强之 以其地之所无,况于小民乎!故赋谷米,田之所自出也;赋布 帛,丁之所自为也。其有纳钱者,后世随民所便,布一匹,直 钱一千,输官听为九百。布直六百,输官听为五百,比之民间 ,反从降落。是钱之在赋,但与布帛通融而已。其田土之赋谷 米,汉、唐以前未之有改也。及杨炎以户口之赋并归田土,于 是布帛之折于钱者与谷米相乱,亦遂不知钱之非田赋矣。

  宋隆兴二年,诏温、台、徽不通水路,其二税物帛,许依 折法以银折输。盖当时银价低下,其许以折物帛者,亦随民所 便也。然按熙宁税额,两税之赋银者六万一百三十七两而已, 而又谷贱之时常平就籴,故虽赋银,亦不至于甚困。

  有明自漕粮而外,尽数折银。不特折钱之布帛为银,而历 代相仍不折之谷米,亦无不为银矣;不特谷米不听上纳,即欲 以钱准银,亦有所不能矣。夫以钱为赋,陆赞尚曰“ 所供非所 业,所业非所供”,以为不可,而况以银为赋乎!天下之银既 竭,凶年田之所出不足以上供;丰年田之所出足以上供,折而 为银,则仍不足以上供也,无乃使民岁岁皆凶年乎?天与民以 丰年而上复夺之,是有天下者之以斯民为雔也。

  然则圣王者而有天下,其必任土所宜,出百谷者赋百谷, 出桑麻者赋布帛,以至杂物皆赋其所出,斯民庶不至困瘁尔!

  何谓田土无等第之害?《周礼》大司徒,不易之地家百亩 ,一易之地家二百亩,再易之地家三百亩,是九则定赋之外, 先王又细为之等第也。今民间田士之价,悬殊不啻二十倍,而 有司之征收,画以一则,至使不毛之地岁抱空租,亦有岁岁耕 种,而所出之息不偿牛种。小民但知其为瘠土,向若如古法休 一岁、二岁,未始非沃土矣。官府之催科不暇,虽欲易之,恶 得而易之?何怪夫土力之日竭乎!吾见有百亩之田而不足当数 十亩之用者,是不易之为害也。

  今丈量天下田土,其上者依方田之法,二百四十步为一亩 ,中者以四百八十步为一亩,下者以七百二十步为一亩,再酌 之于三百六十步、六百步为亩,分之五等。

  鱼鳞册字号,一号以一亩准之,不得赘以奇零,如数亩而 同一区者不妨数号,一亩而分数区者不妨一号。使田土之等第 ,不在税额之重轻而在丈量之广狭,则不齐者从而齐矣。

  是故田之中、下者,得更番而作,以收上田之利。加其力 有余也而悉耕之,彼二亩三亩之入,与上田一亩较量多寡,亦 无不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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