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存昕:我是一个世俗的人
话剧百年,濮存昕以“院长”之尊要参加8个戏的123场演出。54岁、一贯以“儒雅”见称的濮存昕这次出演腆胸叠肚、以征战为乐但不以战功为荣的赳赳武夫马修斯(莎士比亚《寇流兰大将军之悲剧》中的人物)。“他是一头雄狮,而我是一个静态的人。他最大的特征是能量,我没有自如释放出那种能量,我是做出来的。”看了《寇流兰大将军之悲剧》,有人说濮存昕在演自己,他和大将军同为公开的愤世嫉俗者。
记者:作为一个公开的批评者,您目前在人艺是怎样的处境?
濮存昕:我的批评是非常负责的。这么多年来人艺的发展始终是一个自己绊自己的过程,没有形成艺术核心力量。我曾在政协会上说:大师的时代过去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人艺缺失的,能做而没做的是管理。
从曹禺到于是之,到刘锦云,到现在,人艺始终没有跟上时代发展,比如市场化的问题、文化产业的问题,创作队伍力量的重新组合,适合创作的平台系统始终没有建立。我希望通过一个新来的领导把规矩建立起来,有章可循,有法可依,您破了规矩您得认,别叫唤着,我是人艺人,谁敢盯着我!
我一定要辞职,我知道领导对我的爱护、信任,乃至厚望,人艺所有的人也都原谅我。但让一个演员介入管理,真的不行,这是把我毁掉。我自始至终都是演员,我自己评定自己,我那点水平,撑不起人艺的发展方向。
记者:当时发出批评的声音,是纯粹您个人的意见还是代表一个群体?
濮存昕:我永远没有党派。即使表达群众呼声,我也不会先纠集人再说话。梁冠华、宋丹丹、何冰,这几个大明星我们关系挺好,但我们连电话都不打。君子不党。但真正搞管理、搞政治,怎么可能不党?你得有帮手啊。而我发现我没帮手,也纠集不起帮手。这是我的弱项。我不是英雄,我是一个世俗的人,我很健康,我很愿意没有压力地活着,我想笑。以前我是“小濮”、“濮哥”,现在,一个“院长”横在那儿。你让我端个茶杯坐在办公室里,推门进来一个以前跟我一起演戏的演员,指指自己下手的沙发,坐坐坐,我做不来。
记者:演员身份对您来说更重要,还是知识分子身份更重要?
濮存昕:我是演员中相当知识分子的人。我把演员这个行当当作学问,恰恰我没上过学,但培养我的都是大师。我的父亲也要求我在学问面前老实,有错别字、病句你要脸红。我知道杠铃非得加这么多砣不可,举起来费力,举得不够精彩,但颤颤巍巍地还是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