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遭康生迫害的秘书忆:说他存心反党 不可能
除了陈垣、容庚,康生还与其他许多学者有过交往。再试说几例。
冯友兰在其《四十年的回顾》一书出版之后,寄给了康生一册,请他指正。康生得书后回信说:
“承寄大作《四十年的回顾》,谢谢。接书后,重读了题词,粗阅了序言,觉文章甚茂,责己谨严,多引人入胜之感。甚愿读完全书,以资学习,若云‘指示’,又何敢当。”
拿康生的这封信,对照1949年10月毛泽东给冯友兰的回信(冯去信表达其对毛泽东和中共的敬佩之情,以及自己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喜悦心情,同时也为自己没能为新中国的成立作出贡献感到惭愧和自责。毛泽东回信说:“我们是欢迎人们进步的,像你这样的人,过去犯过错误,现在准备改造错误。如果能实践,那是好的。也不必急于求效,可以慢慢地改,总以采取老实态度为宜。”),应该说是客气很多了。
康生与一些旧式知识分子也有诗文往来,比如北京“德宝”2010年秋季拍卖会上就有一件《俞平伯致康生信札》,还附有俞平伯录呈康生吟教的诗稿一纸:
“康生先生左右:
一昨奉谒,得从容聆教,不胜欣慰。脂评本后记颇冗长,荷披览指正,幸甚。恐不免费时间耳。近有关于京市故迹小考据文(光明剪报)及小诗一章,均随函附呈。诗多狂言,聊尘吟几博一笑。西厢记送别原本,音词并茂,续以俚词,深愧不称。惟录音。如制片广播,似可作为治文艺者欣赏之一助。亦盼得便略为嘘植也。匆布
敬候
起居不一
俞平伯启
七月七日”
查孙玉蓉编著之《俞平伯年谱(1900-1990)》(天津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俞平伯于1962年6月6日“作吊曹雪芹诗二首,题目为《曹雪芹卒于乾隆壬午,距今岁壬寅二百年矣。梦中得句,遂吊之以诗,盖呓语耳》”,后俞将此诗分赠何其芳、康生,而是年7月31日,“午前,康生来访。”(8月1日,“下午,写致康生信,由作协发。”)
众所周知,此前1952年俞平伯出版《〈红楼梦〉研究》,到了1954年引发了一场相关的大批判运动,但经其校勘的《红楼梦》得在1963年出版发行,其间可能得到过康生的帮助和提携。
康生秘书的回忆
由上述的故事,联想到坊间以及人们口口相传的对某些历史人物的评论,不免有纠结之感。
我们曾习以为常的人物观,几乎完全是幼稚或孩童般的眼光,即所谓“好人”、“坏人”的二元对立:“好”则亟称之,“坏”则亦亟称之,此使得“圣人”者全无渣滓、全无瑕疵,而“坏人”者亦全无亮点、全无人性。
如今欲对其采取校正的便宜方法,不过就是一个公式:“好人”未必那么“好”(其也有“阴翳”之处),“坏人”也未必那么“坏”,“圣人”须走下神坛,“坏人”当然也须实事求是地具体分析,如是而已,岂有它哉?
曾经是康生秘书的匡亚明有过一个说法,他说:“康生就是这样一个人,思想‘左’,但要说他存心反党,是不可能的。不能把人说得那么坏。”他还回忆:“我到延安不久,康生送给我一首诗:‘故人不相见,相见依如故。威武不能屈,挥之不能去。’那时康生刚从苏联回来。师哲在文章中说,康生赠诗戏弄我,事实不是这样的。这首诗是不错的。康生左手右手都能写字。康生的这首诗,‘文革’中不知弄到哪里去了。”(王春南:《听匡亚明校长忆往》)
康生是怎样的人?以发生在匡亚明身上的事实来说明,那就是:“康生在历史上曾对匡校长(匡亚明后为南京大学校长)施以援手———上世纪30年代,匡校长因反对极‘左’的做法,在上海遭遇执行左倾路线的人的暗枪,差点献身,康生为他说了话,使他得以免除左倾分子的继续追杀”,然而在“文革”中,康生却对匡亚明落井下石,使其受到迫害,吃尽苦头。那么,“纣之不善,莫如是之甚也”这句话,对于康生不是也可以适用的么?